柯瑞隆感到了一股子熱氣從自己胸口直接衝到了天靈蓋。


    他頭一次感受到被弱小生物當麵指責的羞恥與憤怒。


    這個失去了幾乎全部力量、連咳嗽都費勁的精靈主神,眼神中的憤怒與寒意讓他看起來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樣。


    “人類!不要以為你在希玲心裏的位置很重,就可以在我麵前肆意妄為!”


    暴怒的柯瑞隆聲音洪大的像是一陣雷暴,讓整個精靈庭院都震動了幾下。


    “什麽嘛!


    我還以為你們躲在這……著偷偷結婚呢……”


    矮個子半精靈恰巧此時從陰影裏跳了出來,朝著石桌的方向嚷嚷道。


    她跳出來的時機正好在柯瑞隆暴怒之前,所以前半句的語調還算是一如既往的聒噪;


    但是後半句,這個小家夥已經是細若蚊吟,隨後就被自己姐姐捂住了嘴巴給擄到一邊。


    注意到小莉安的柯瑞隆,雖然被氣的不輕,但還是耐著性子悄悄散去了手心裏的綠色能量。


    作為一個性格乖張的精靈主神,柯瑞隆是出了名的情緒化,因此,總是得靠著烈酒和自閉來逼迫自己在外表現得無比理性。


    不過在沙罕妮的“調教”之下,現在的柯瑞隆要比數萬年前要好太多了——控製情緒方麵。


    雖然艾文的那句話讓他很不痛快,但是就像是瑞裏芬之前說的那樣,這個小子對任何神靈都缺乏敬畏之心。


    何況,現在艾文也算半個神靈了。


    強忍著發火的衝動,柯瑞隆示意艾文可以繼續。


    “咳咳……年紀大了不要老是那麽激動,對身體不好——


    欸欸欸!別動手,咱們聊正經的……”


    艾文瞥了眼拖著妹妹走遠的希玲,嘴角泛起的幸福弧度讓柯瑞隆有點哭笑不得。


    克製、克製,讓心跳慢下來,讓血壓降下來……


    精靈主神給自己做著不知有用沒用的心理暗示。


    這個人類還真是一點都打不得,打壞了希玲估計得哭好久,呼……吸……呼……吸……


    一通胡亂操作之後,艾文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柯瑞隆,其實我想你們精靈神應該已經搞清楚現在的處境了。


    怎麽說呢,之前你們在星界,所有凡俗生物對你們的態度,隻能隔著空間——


    應該叫什麽來著……噢對——隔著位麵。


    所以相對來說,就算是信徒或者其他生物心有怨氣,甚至是恨意,你們隔著大老遠肯定都感受不到。


    但是現在不同了,你們和凡俗生物在同一個位麵裏。


    說個極端的情況,要是精靈諸神成為了位麵公敵,憑借一個傳奇位階的安格芮絲,你們能抵擋得住人類、獸人、甚至是精靈的進攻嗎?”


    艾文頓了頓,想找點飲料潤潤喉嚨。


    可惜,精靈庭院裏這些剛剛下凡的神靈,還沒意識到食物和水源的重要性……


    無奈,艾文隻好吞了口口水,歪著脖子繼續說道。


    “我看到安格芮絲帶著幾個強壯的精靈神,跑去巡防去了。


    這說明其實你們自己也意識到了危機。


    還有拉貝拉斯,鼓動著全員一起修完房子修路麵、修完路麵修神殿;


    但是最開始,我記得他們修的是城牆……


    我可以理解為,其實你們已經虛弱到,要靠這種連霜巨人都未必能抵禦的住的設施,帶給自己安全感了嗎?”


    一直在心裏默念“克製”、“呼吸”、“不能打壞”的柯瑞隆,徹底繃不住了。


    他一猛子站起身,把艾文給拎到了半空中。


    艾文已經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柯瑞隆手心裏捏著的綠色能量,不由得警鈴大作,嚇得一身冷汗。


    這玩意他見過,之前在星界都能把那頭骷髏的牙給打出裂紋。


    要是往自己身上來一下,估計腳丫子能飛到世界之脊、腦袋得飛到月海之息去……


    但是下一秒,這個盛怒無比的精靈主神就把艾文給放了下來,無比頹然的坐了回去。


    “繼續說吧——”


    柯瑞隆的嗓音重新回到了那副等死的模樣,隻不過艾文之前可沒聽見他和柯瑞隆的對話,不禁被柯瑞隆的變化給嚇得心裏一緊。


    醞釀了一下措辭,艾文抬頭看著已經明亮無比的圓月,慢條斯理的聊了起來。


    “能對現在的精靈神造成威脅的,不管是生活在周圍的野獸;


    恐怕還有收到風聲的月精靈——


    畢竟這裏曾經是他們的家,而你把他們的家人朋友都給弄死了,還占據了這個地盤——”


    “那是因為——算了,你繼續……”


    柯瑞隆差點再度暴起,不過這次艾文可沒被嚇到。


    他現在已經摸清了柯瑞隆的個性——一個情緒化特嚴重、還死要麵子的缺愛老頭。


    不過他可不想自己的發言,被三番五次的打斷;


    萬一哪次這家夥沒控製好,自己不就得直接寄了嘛……


    回到座位上,艾文不客氣的敲著桌子。


    “控製一下、控製一下!


    要是再這麽一驚一乍的,我就不聊了啊!”


    見柯瑞隆攤了攤手,艾文撿起剛才的話頭。


    “除了月精靈之外,恐怕還會有其他的勢力會盯上這裏。


    我不知道一群降世的神靈對於普通生物來說意味著什麽;


    我想恐怕大多數人會和我一樣,壓根就不知道你們現在會虛弱成這個樣子。


    更可怕的是,這個‘大多數人’,不會認為你們能與他們和平相處——


    畢竟你們是神,掌握著位麵裏絕對力量的神,能隨時威脅到他們小命的神。


    麵對未知威脅的最好方式就是——”


    “消滅威脅……”


    柯瑞隆接過話,原本躁動和易怒的眼神,已經變得無比嚴肅。


    “艾文小子,看來你不光是有造物的小聰明,你的智慧已經遠遠超過了星界裏大部分的神靈……


    這個問題我也意識到了。


    月精靈也好、其他種族也好,和精靈神係有敵對關係的絕對不少。


    所以我才想著,如果讓精靈主神徹底消失,也許那些和精靈神有仇怨的存在,那些認為精靈神會威脅到他們生存的種族,就不會繼續為難這最後幾十個毫無戰力的神靈了。”


    柯瑞隆緩緩閉上雙眼,這是他第一次向外人說明白,自己求死的原因。


    這個精靈主神想用自己,來換取降世神靈的一線生機。


    可沒一會,艾文的聲音突然傳來,語調裏帶著明顯的嗤之以鼻。


    “怎麽?難道你想讓精靈神係存續下去的希望,寄托在其他種族的大發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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