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是好人家?什麽好人家都不比在自己家裏長大成人。”王茂平開口道。


    “可——”張望興有些無奈,但凡有一點辦法,怎麽可能讓自己的孫子孫女離開家。


    “我哪裏都不會去的,就在這裏等著他們。你的孫子孫女也不會有事。”


    村民們聽到此話,都有些著急,這個年輕人怎麽油鹽不進呢。剛想要繼續勸下去,就見他擺了擺手,看起來已經是決定了下來。


    “有繩子嗎?”


    “啊?”


    聽到王茂平的問題,無論是張望興一家,還是村民們都有一些摸不到頭腦。他指了指蹲在一邊,來不及逃跑的那兩個,這反應了過來。


    “真要把他們綁了!”這一個是人牙子,還不算太打緊,另一個可是官差啊,就這樣給綁了,是真的不怕得罪衙門嗎?不過,好像已經得罪了!


    王茂平笑了笑“那是自然!”


    蠹役而已,綁他都算是輕的!


    “你,你敢!”雖然如今是被迫蹲在地上,不過這個差役還試圖放一句狠話。這可能是他當差役以來,最為丟臉的一天。


    或許他不知道,丟臉對於如今的他來說,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有什麽不敢的?綁起來!”


    “是!”


    張衛從張望興的手裏接過繩子,手腳麻利的兩人捆了起來,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你——”


    “我勸你們暫時不要說話,否則我會認為,剛才你們應該沒有察覺到疼。”


    差役立刻就閉了嘴。人牙子本想為自己求求情,如今也沒有敢開口。畢竟生不如死的感覺他們並不想再體會一遍。


    如果張衛知道兩人心中所想,估計得翻一個白眼,是不是對生不如死有什麽誤解。剛才隻是單純的把他們打倒在地而已。


    “誰家還有多餘的繩子,再拿過來一些吧!”


    畢竟一會兒,這兩個人的同伴就要回來了嘛,那自然是要招呼一下的。


    讓張衛將小家夥送回安初筠的身邊,看了一早上的戲,想來應該已經看過癮了吧。一會兒可是沒有時間,顧得上她了。


    原本以為王曦年小朋友還會反抗一下,誰知道人家,這次是乖乖的讓張衛抱了回去。出現這種現象,難不成是看熱鬧看累了。


    “厲害,學!”在張衛懷裏的小家夥露出了崇拜的目光。


    王茂平如果知道從他閨女的口中又冒出了一個學字,那估計是相當欣慰了。而且這個可以學,等安頓了下來之後,會盡快給你安排上的。


    如今村民們盡管擔心,但也都各自散去,有些還準備回去找一找家裏的繩子。


    “您去年借了糧種?”看著張望興家的院子又恢複了安靜,王茂平這才開了口。


    剛才在院子外,就聽到張有東說了一個大概,如今還是想要問一下具體的細節。


    “是啊!我家的狀況,不借糧種真的是活不下去了。”張望興將人請到屋裏,這才開了口。語氣中已經有一些心如死灰的感覺。


    “能詳細的和我說說嗎?”


    張望興點了點頭,沒有隱瞞的打算。畢竟要不是這個年輕人,剛才自己的孫子孫女就被帶走了。


    張望興的兒子,常年臥病在床,一家六口也就隻能是靠著種地,采一些山貨來維持生計。


    去年實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選擇了借糧種,熬下去。而糧種同樣是向田大雷借的,六分為率。今天這個錢多文就是田大雷的手下。


    秋收以後,到了連本帶利還糧的時間。東湊西湊,勉強才湊得六分率的糧食。不過,那些人,顯然是不滿意的。說糧食根本就不夠數,而且各種折損和辛苦錢還沒有算進去了。


    張望興是苦苦哀求,這才寬限了一段時間,也就發生了眼前這一幕。


    “當時按了手印?”


    “按了!”張望興點了點頭,不按手印,怎麽可能借的出糧種。


    “我能和那兩個人談一下嗎?”該問張望興的,都已經問過了。王茂平也準備和那兩個粽子“友好”的交談一番。


    “當然!”張望興連忙走出了屋子。


    這個年輕人雖然麵色依舊,不過怎麽和最開始看到他的時候,好像不太一樣呢!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一樣。


    “東家,如果知道東窗事發的話,那些人會不會將契書毀了去?要不要提前將東西搶過來?”賀成湊到他耳邊,輕聲的說道。


    王茂平搖了搖頭:“自認為沒有用的契書,他們還會留在手裏麵嗎?”想來吸幹百姓血肉的契書,他們早就已經毀屍滅跡了吧。


    “那有用的契書——”


    “那毀了也就毀了吧!”王茂平看起來並不著急。


    “東家得意思是——”


    王茂平輕輕的笑了笑“對於像張望興這樣的百姓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可是,我們該怎麽讓這些人受到應有的懲罰呢?賬本嗎?”賀成有一些好奇。


    “其實,最關鍵的問題不是糧種都借給了誰!”


    “而是這些糧種是怎麽來的?”賀成此時也反應了過來。


    王茂平點了點頭“沒錯!”


    其實無論是幾成為率,既然已經立了字據,那麽按照現有的律例,契約就已經成立。所以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那個田大雷糧種的來源。


    也就是說最容易讓田大雷手下的這些人受到懲罰的,不是糧食是怎麽沒的,而是糧食是怎麽來的。


    “那這些糧種會不會來自官府的糧倉呢?”賀成馬上就提出了一種可能。


    “沒錯,這也是我所懷疑的。”王茂平在昨天聽張有東提起糧種事情的時候,就有了這種猜測。


    “先把那個差役帶上來吧!”


    “是!”


    此時的差役被賀成帶到了王茂平的麵前,抬頭看了看眼前這個年輕男子,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恐懼。


    不隻是因為害怕再次被打,還是因為這個一臉平靜看著自己的人,身上竟然隱隱的有一股讓他不敢直視的威嚴。


    不對,應該是他想多了,這就是一個路過的商人而已。對,一定是他想多了。差役咽了咽口水,將恐懼盡力的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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