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州和如今正站在衙門口焦急的等待著,腦袋裏已經變成了一團漿糊,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卻一無所獲。


    每一刻對於他來講,都是煎熬。但,他最怕的還是等到官兵真的出現在麵前時,他連煎熬的機會都沒有了。


    曆壽縣出了他這個知縣都不知道的大事,這是多麽諷刺。不過,有權力調動官兵的,也隻有巡撫大人。


    所以曆壽縣是什麽時候被巡撫大人盯上了呢,自己這個知縣一無所知,那麽知府大人呢?他是知情的,還是像自己這樣一無所知呢。


    等等,知府大人最近的行蹤——


    顧州和的心突然咯噔一下,還沒有來得及繼續想下去,遠處便傳來了錯亂的馬蹄聲,不僅踏在了石板之上,也踩在了他的心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順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為首的有兩人,一個肩寬臂厚,身形結實,身著青麵布甲,腰間一柄長劍,馬匹微微靠後一些。


    而前麵那個年輕人,身形稍顯消瘦,一副讀書人的打扮。但誰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將對方當成普通的書生。


    能夠在隊伍的最前麵,人家的官職自然是最高的。


    其他人還沒有猜出王茂平的身份,但是顧州和之前是見過他的。雖然身著私服,不過,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離他們越來越近的,就是知府大人。


    顧州和原本已經被汗水浸濕的後背,再次生出了源源不斷的涼意。額頭上的汗水順著麵頰,滴落在地。


    所有人都在猜測知府大人的動向,連他也是如此。之前卻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出現在了曆壽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如今看來,知府大人就是為了曆壽縣而來,之前那些真真假假的行蹤,也隻是為了掩人耳目而已。


    隻是顧州和想不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不僅讓知府大人親自過來,還動用了那麽多官兵,關鍵他這個知縣卻毫不知情,甚至沒有任何察覺。


    以至於他都不知道自己即將要麵對的,究竟是什麽。這個知縣要做到頭兒了嗎?他的性命呢?


    在看到王茂平的那一刻,顧州和腦袋終於從漿糊的狀態恢複了一點思考能力,不過當務之急,想的也隻是他要麵對什麽。


    “下官見過知府大人!”


    看到王茂平騎著馬離衙門口越來越近,顧州和連忙長作揖禮,其他人也趕忙跟上。他們沒有想到,這個書生打扮的人,就是知府大人。


    知府大人帶官兵來到了他們縣,而且還抓了那麽多的人。讓官吏們原本就心亂如麻的內心,在此時變得更加六神無主。有些人行禮的手都微微顫抖著。


    王茂平下了馬,目光在顧州和的身上凝視了片刻,對方一直保持著低頭行禮的姿勢,因此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斷滑落的汗珠,還是表露了對方如今的心理狀態。


    “帶路!”王茂平隻說了兩個字,並沒有夾雜著任何的情緒。


    可即使是這樣,也讓官吏們的肩膀隨之一抖。


    “是!”


    顧州和連忙邁開步子,將王茂平往衙內引去。雖然腿腳有一些發軟,但好在沒有在眾人麵前再出一次醜。


    “這位是蒲千戶!”


    “下官見過千戶大人。”


    雖然一個是文官,一個是武將,但到底是千戶的品級更高一些。顧州和行禮後,就立在了一邊。知府大人不發話,他自然是沒有膽量開口的,尤其是現在。


    王茂平倒是不著急開口,看似悠然的端起茶杯,用杯蓋撇了撇浮沫與茶葉,開始品起茶來。


    但這不是他為了給顧州和一個下馬威,或者為了擺知府的威風,是因為他太渴了!!!這些天奔波的日子,吃不好,睡不好。連一口熱茶都很難喝到。


    從進縣城開始,就感覺嗓子發幹,如今總算是能喝上一口茶水。不過,這熱茶也太熱了一些!喝著這個費勁!


    不過他心中所想,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如今整個堂內,安靜的隻有杯蓋觸碰到茶杯的輕微聲響。


    等王茂平終於是用大半杯茶水潤好嗓子之後,這才將茶杯放下,目光也隨之投向了顧州和。


    “顧知縣,知道本官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嗎?”


    顧州和一直低著頭,突然聽到王茂平的問話,嚇得肩膀一抖。不過,還是趕忙開了口:


    “下官愚鈍,還請知府大人恕罪!”因為慌亂而無法集中精力去想原因,又因為想不到原因而變得更加的慌亂。


    “隻是愚鈍嗎?”


    王茂平的語氣仍然沒有任何的起伏,甚至在外人聽來,根本察覺不到任何的怒氣。但越是這樣平靜,就讓人越害怕。


    就連一旁的蒲振都感覺到了一些涼意。他好像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位王知府因為什麽事情而動怒的樣子。


    就連這次在古牢關的關口抓捕那些私販貨物的商隊,都同樣如此。比起怒色,這樣的輕描淡寫,更讓人覺得害怕。


    事實上,顧州和確實是相當的害怕,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喉嚨中發出來的聲音,越來越嘶啞。


    “是下官的無能與失職,知府大人您恕罪啊!”


    無論知府大人為什麽而來,他這個做知縣的都脫不了幹係。現在的他做不到為自己辯解,能做的也隻有請罪而已。


    王茂平輕笑了一聲:“無能,失職,顧知縣對自己的了解倒也算是透徹!”


    盯著從他來到府衙就一直沒有抬過頭的顧州和,王茂平的語氣變得嚴肅了起來:“抬起頭來!”


    顧州和將頭緩緩抬起,就對上了知府大人古井無波的目光。


    “知道那些人因為什麽被抓嗎?”


    “下官不知!”顧州和是真的不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場噩夢,而他卻無法醒來。


    王茂平盯著顧州和的表情,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有些人在私販貨物給外族。”


    顧州和瞬間就變了臉色,眉毛抬升,雙眼睜大,嘴也微微張開。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情,卻被王茂平盡收眼底。這是極度驚訝的表現。顯然他的話,完全出乎了對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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