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肇原府有人要對魏敏智不利!”


    呂必安馬上就給出了肯定的答複。但這個答複並不是安萬尋想要的,因此杯中的酒馬上就不爽冽了。


    他和魏敏智沒有什麽交情,但人家的父親是大學士,這位還沒到不惑的年紀,官職就在自己之上,任右僉都禦史。


    如果因為肇原府有人對其不利,而使得女婿間接得罪了這位,那可就有些糟心了。


    “魏敏智應該沒有受傷吧?”


    如今的安萬尋已經沒有舉起酒杯的興致。沒有受傷還好,如果受傷了,那麽對方,對於肇原府,對於知府的印象肯定會一落千丈,無妄之災也得受著不是。


    皇上之前召見魏敏智的時候,對方該不會說小話了吧。


    “沒有!”


    安萬尋的心算是撂下來一些,趕緊端起酒杯,用酒來壓壓驚。


    “所以賊人也逮住了?”


    “嗯,那是自然!”呂必安也悠然的喝了一杯酒。怎麽樣,是不是有點冒冷汗了。


    “還好,還好!”安萬尋有些慶幸的說道。


    “賊人在魏敏智到肇原府之前就已經逮住了。”


    “什麽?那你不早說,害我被嚇了一跳。”原來是虛驚一場。安萬尋的心總算是完全落了地。然後還不忘補充一句:


    “不愧是我女婿!”


    “也就是說,茂平早就察覺到了賊人的陰謀?”韓正廣此時有些好奇的問道。


    “沒錯,據說還是在肇原府隱藏了二十多年的一夥外族之人。”


    “不過,具體是怎麽一回事,還需要等案宗到達京城才能知曉。”


    呂必安又一次覺得他這個師弟如果能留在大理寺的話,肯定會有一番作為。但不得不承認,即使不在大理寺,人家依舊有作為,甚至表現更為亮眼。


    就是他的主官啊,一直惦記著,如果小師弟將來能回到京城做官的話,一定要把人搶回大理寺。


    “我女婿抓到的居然是外族人?還是隱藏二十多年的,那豈不是又立功了嘛!”安萬尋倒是會聽重點。


    “怎麽樣,今天這酒沒白拿出來吧!”


    “這話說的,既然邀你們過來,還能缺了你們的酒不成!”


    “你們是不知道啊,當初我……”


    韓正廣和呂必安相互對視了一眼,知道接下來,又要舊話重提了。


    而對於林江有人意圖對欽差圖謀不軌的事情,如今京城也就極少數人知道。當然,這極少數人中,肯定是包括當今的天子。


    欽差的任務是代天子巡視邊軍與林江,所以在回京的第一時間就已經向天子進行了匯報。


    啟元帝並沒有問起肇原府,不過,魏敏智對於肇原府以及王茂平這個知府,卻是讚不絕口,提到了很多關於肇原府的事情。


    其中就包括有賊人意圖對他這個欽差下手。


    讓啟元帝在聽到的第一時間,就給予了關切的詢問。作為他選出來的欽差,對於魏敏智,他自然是看重的。而對於魏家,啟元帝也是有一絲愧疚的。


    不過,對於魏敏智口中的王茂平,啟元帝卻隻表現出了一絲淡淡的欣賞。


    隻是,在人退下去之後,啟元帝才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隨後又笑了笑:


    “幸好提早發現了啊!”


    內侍立在他的身後,頭一直低著,卻聽到啟元帝輕聲呢喃了一句:


    “要不,真的是愧對他們魏家了。”


    魏昶全的兩個兒子,都是才華橫溢的棟梁之才。隻可惜魏敏思和他的太子一樣沒能活著離開林江。


    如果,這次被他任命為欽差的魏敏智,也沒能活著離開林江的話,啟元帝無疑會又多一份愧疚,甚至懷疑,會不會是什麽難以避免的宿命。


    但,終究陰謀還沒有實施,就被王茂平給發現,並且將隱藏頗深的外族人一舉抓獲。


    或許這也是一種宿命?


    那些外族人居然從二十多年之前,就已經安插在了肇原府。足以見得,謀劃之深遠。


    那他的太子被害,會不會因為阜安州也有這樣的釘子呢?那個張家到底在哪裏,而隱藏起來的幕後主使又是誰呢?


    午夜夢回的時候,這些問題就會侵占啟元帝的思緒,不斷地在他腦海中縈繞。空寂的宮殿之中,坐在龍椅上的他,即使是天下之主,也會生出一股無力之感。


    “宸兒,父皇老了啊!”


    啟元帝近來總是會產生這個念頭。他二十出頭的時候,就打敗了幾個兄弟,坐上了帝王之位,意氣風發,豪情壯誌。


    但壯誌雄心在三十多年之後,也已經沉澱了下來。而心中的執念卻是一年比一年強烈。


    明年太後八十大壽,他也會步入耳順之年。他還要等待多久,才能夠等到當年的真相,才能夠為宸兒報仇雪恨呢。


    “咳!咳!”今晚空寂的宮殿按理說應該是暖意十足,但啟元帝仍舊是感覺到一陣突如其來的寒意。


    或許有的時候,讓人遍體生涼的並不是寒風凜冽,而是心裏的無可奈何。即使是萬人之上,也會有力所不逮之感。


    “陛下!”


    殿中的宮燈有些昏黃,將悄無聲息出現的影子,在牆壁上拉長。


    “說!”


    啟元帝揉了揉自己的額頭,顯得有些惜字如金。


    “禮單上的東西出現了一件。”


    “哦?是什麽?”啟元帝放下了扶在額頭上的手。


    “是一件海棠形鏨花鑲紅寶石金盤。十三年的禮單上出現過。”


    “是誰的?”


    “回陛下,是北安侯的孫子拿出來抵債的。”


    “北安侯啊!”


    “陛下,北安侯的長子黃爅——”


    “是朕親自選的總兵。”宮燈昏黃,但灑在啟元帝的臉上卻是墨塵如水。


    回話的男子安靜了下來,雖然陛下聲音很平緩,但他也能感受到,那一股極力壓製住的怒意。


    “接著說!”


    “是!”


    “十二年至二十年,黃爅任林江一帶邊軍的副總兵。但已伏罪的中路左參將吳廣業,表麵上看起來,與他並沒有什麽交集。”


    “朕要看看禮單上的東西會不會再次出現。”


    “是!”


    人影在領命的下一刻離開。宮殿又變得安靜了下來。啟元帝坐在龍椅之上,靜靜地發著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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