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灼從見到蒼舒的第一眼便不喜歡她,當然,這個不喜歡並不包括她的外貌,而是她的態度——她實在是太過傲慢,傲慢到不將人輕易放在眼裏。


    襯得他們像塵埃,讓他覺得自己毫無存在感。可明明不是這樣的,他們都是天才,都是世人眼裏的天之驕子,沒有一個人普通。


    所以,她憑什麽那麽傲慢!?


    就比如現在,眾人已經因為她‘是否留下’而吵起來,可偏偏她這個主人公,散漫的就像來郊遊一般,靠在門框上,笑看著他們鬧。


    怎麽的,他們是笑話嗎?!


    劉灼握緊拳,眼眶內的瞳孔帶有些猩紅的意味。他從位置上站起,強壯的身體像是一麵銅牆,聲音帶有嗤意:“蒼舒,你好意思留下來嗎。”


    嗯?好奇怪的問題,他們吵著問她好不好意思,也沒人問過她要不要留下來啊?


    蒼舒換了個姿勢,用手指向自己:“你是說我嗎?我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可你什麽都沒付出!你好意思用著別人的血汗錢讓別人替你受罪嗎?”劉灼將燕青靈拉上前,“燕姑娘大義,你不懂得感恩就算了,反而還這副態度,她可不欠你!”


    身前的女子稍稍顫抖了下身軀,她的細眉皺起,麵容上明顯不讚同他如此說。


    這是將柔弱演到了極致。


    蒼舒舔了舔有些幹裂的唇瓣,好心情地瞥了眼燕青靈的獨角戲,又上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反手先問了掌櫃:“這茶水不要錢吧?”


    掌櫃一臉晦氣地朝她擺手,顯然是見不得她這窮酸模樣。


    蒼舒見此,仰頭將茶水喝盡,這才慢悠悠道:“你說她不欠我,可我的五百玄石牌難道不是她弄丟的嗎?”


    她好笑地往嘴裏扔了顆糖:“你這麽有正義,要不你也丟個五百玄石牌看看?”頓了頓,她攤手,“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沒有這五百玄石牌。”


    “你什麽——”


    話還未說完,蒼舒便直接上前將人踹到了幾米處的桌子上,“咚——”的一聲響,木屑橫飛,桌子從中攔腰斷成兩半。


    在場人靜默,連帶著燕青靈都忘記維持自己的表情,愣愣地看著那道曼麗背影。


    無人看清她的動作,他們隻是眨了眨眼,劉灼便已捂著胸口,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而她手持著木劍,微歪著頭,將劍尖對準了麵前人的咽喉。


    “我什麽?”


    “積分榜都未上前十,你怎麽敢如此囂張?”她輕笑,那劍尖轉而對準他的臉,緊接著,帶有木香的劍身拍了拍他顫抖的麵容,“我隻是會做人了一些,但這並不代表,我是個好欺負的人。”


    她說完便收了劍,可卻也在劍身擦過他臉龐時,將其劃出一道血痕。


    劉灼下意識捂住了臉,可無論如何也擦不掉往外湧的鮮血,他隻能看著她往後退了幾步,緊接著轉身將茶水倒在了劍身上。


    木香縈繞在眾人的鼻尖,時間依舊靜謐,無人吭聲。


    “姑娘,三塊玄石牌。”算盤的聲音落在空間內,台後的掌櫃端著算盤,從容從後站出。


    蒼舒的手頓住,再然後,她掃視一圈,指著燕青靈道:“我沒錢,她付。”


    還未回神的燕青靈:“……”


    燕青靈並未說話,額頭上冷汗直冒,她上前老實掏出三塊玄石牌,又回過身看向蒼舒。


    可能…她是說有沒有可能…剛剛的蒼舒…是想將劍指向她呢?


    有沒有可能…蒼舒對她動過…那麽一瞬間的殺心呢?


    燕青靈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她現在最好還是別惹蒼舒為好,說不準她就突然暴走,拔劍將她砍了呢!


    小命重要。


    地上的劉灼已經爬起,他低著頭看著地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那緊握的拳頭,已然出賣了他此刻的心境。


    蒼舒起身,倒是沒再亂揮劍,反而是老實將劍掛在身上,走到越見安身邊,拍了拍他肩膀,對他道:“走了。”


    越見安瞥了眼燕青靈,鬆了鬆長時間站立的筋骨,很自然地跟在她身後。


    有人下意識問:“你們要去哪兒?”


    “去外麵啊,我又沒玄石牌,不去外麵,等著你們罵我嗎?”蒼舒回答。她正好想找個正當理由出去,如今機會趕上眼前,她求之不得。


    之所以剛剛看戲,也隻是覺得這些人嘴皮子耍得蠻厲害,看著挺有意思,至於其它原因…還真是沒有。


    二人走至客棧門口,身後忽地傳來公門菱找燕青靈要玄石牌以及匆匆跑上前、淩亂的腳步聲。


    蒼舒頓住。


    再然後,其中一道腳步聲從背後撲上她的身體,她往前倒了倒,有些無奈地說:“公門師姐,你是真不怕我摔啊。”


    公門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哎呀!我挺輕的!”


    蒼舒沒忍住勾起了唇,她走出客棧,轉過身看了看身後跟著的一群人——除卻一部分還在客棧,與她關係還不錯的都已經跟著她走了出來。


    “其實客棧目前還是安全的。”蒼舒聲音平靜,“你們想要留下也可以留下。”


    孟林東搖了搖頭,上前勾上越見安的脖頸:“蒼姑娘此言差矣,我家師弟都不住這客棧,我這做師兄的,沒道理繼續留在裏麵,而且,也不能說很安全吧。”他摸著鼻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表情有些難看。


    蒼舒注意到他的異樣,沒多問,又看了一圈眾人,問:“你們有多少人達到了出城要求?”


    幾人內,除了謝良青和宿行白都舉起了手——謝良青是真沒到,而宿行白是到了,目前也沒想出去。


    月色涼薄,夜間的風格外冰冷,怪物還未出現在街道上。眾人的身影投至在屋簷下,高矮不均。


    不遠處是城門,蒼舒坐在台階上,將今日賺的玄石牌通通拿出,然後用袋子裝好,邊解釋,邊交給他們。


    公門菱顛了顛這袋子,好奇地問:“蒼舒,你小子藏得夠深啊!你的要求還沒達到嗎?”


    蒼舒麵色沒有絲毫異常,撒起謊來跟真的一樣:“還有兩天,但是我不急。”她坐在台階上說,“我還有東西在這座城裏,還不著急走。”


    “什麽東西?”公門菱問。


    蒼舒停頓了幾秒,沒頭沒尾說:“一個答案。”


    所有人同時看向她,她抿唇,默默將話題轉移:“你們到時候在城門口等我也行,如果等不及的話,可以先出秘境。”


    眾人都被她這自然的接話給繞走,公門菱沒反應過來,眨巴眼睛問她:“我在外麵也是等,,難道就不能在裏麵跟你一起嗎?”


    蒼舒扯唇笑了笑,推搡了一下她的肩膀:“你傻不傻,有出去的機會都不珍惜。”


    公門菱的嘴角下垂,她挨著蒼舒,又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看著天邊的月亮:“可是出去很無聊啊,一個人在外麵等你,這真的很孤單。”


    她認真說:“比起在外麵等你,我還是想陪著你。”


    鄔焱很孤單,他會在外麵提心吊膽,會難熬地度過一夜又一夜。


    他會在半夜突然驚醒,也會在夢裏夢見她可能鮮血流幹的屍體。


    公門菱不想這樣。


    她不想失去蒼舒,失去她唯一的好朋友。


    蒼舒:“……”


    蒼舒抿唇,實在是不知道該接什麽話。身邊的越見安已經完成虛假的客套,將孟林東等人送走,聽見公門菱如此說,稍訝異地挑眉。


    他又將目光放在蒼舒身上,見她有些不知所措,隻能替她當惡人:“你確定留下,不會拖她的後腿嗎?”


    公門菱毫不客氣地回懟:“什麽叫拖後腿,我是丹修,在某種意義上,我也能保護她。”


    越見安輕笑道:“可否認不了,她也會因為你受很多傷。”


    公門菱一怔,回頭去看蒼舒,而頭頂上,男人的聲音依舊在繼續:“你想要陪著她,也得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你能在一盞茶煉出丹藥嗎?又或是你可以不需要丹爐就能煉出丹藥嗎?”


    一大堆質問接連打在她身上,公門菱張了張嘴,怎麽也說不出話。


    他的眸子很冷,聲音依舊不近人情:“你都不能,所以,你還不如出去等她,能讓她少份牽掛,安安心心尋找她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是——”


    公門菱站起身還想辯駁些什麽,卻又在下一個瞬間被越見安打斷:“沒有可是,鄔焱都已經走了,你還在等什麽呢?”


    “……”


    時間有很長一段靜默,遠處的嘶吼響起,像是擾亂平靜的一根弦,撥亂她的心緒。


    其實越見安每一句都沒錯。


    她曾想過:她隻要努力跟上蒼舒的步伐就好。隻要跟上,她就不會被蒼舒甩在身後,可以看到所有的風景。


    可是當危險來臨時,跟上她步伐的人,永遠是被她護在羽翼後的。


    所以,跟上有什麽用呢?


    僅僅隻是跟上,那無論如何都無法和她並肩作戰。


    公門菱握緊拳,狀似輕鬆地扯出一抹笑:“那師姐就去城門口等你。”


    她邊說,邊從儲物戒中拿出一堆藥,塞到蒼舒手裏,聲音裏有抑製不住的失落:“照顧好自己。”


    說罷,她拎起那一袋子玄石牌往城門走,就在將其倒到凹槽上時,她的通訊符突然發出了一聲清脆的“嘀——”響。


    她沒看,隻是握緊了通訊符,腳步不停地往外走。


    大門開啟又關上,厚重的聲音下,是塵埃揚起的叫囂。


    視線內,所有人都在城外,隻不過他們麵上的表情並沒有成功的喜悅。


    公門菱看見孟林東紅了眼,看見鄔焱的眼中布滿紅血絲,看見刀宗的弟子背過身偷偷抽泣。


    沒由來的心慌使她渾身開始顫抖。


    再然後,她的通訊符隨著她雙手的垂落掉在了地上,那上麵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風流的餓狼]:公門師姐,你千萬不要亂想,越見安剛剛都是亂說的,他隻是想讓你出城罷了。


    ——[風流的餓狼]:還有,誰說你不厲害?我從未見過在丹修上比你造詣高、天賦好的姑娘,你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對我來說從來不是累贅,而是幸運,是能並肩作戰的朋友。


    ——[風流的餓狼]:出城以後,就先離開秘境,不要等我,拉上鄔焱一起走。我不想騙你,我並不知道我還能不能出來,但是,我確實是在尋找一個答案…算了,總之,我向你保證,我會沒事。


    特麽的。


    她真的…真的是…每一次都如此…有本事…就放著她的麵說這些啊!!!


    以為她會很感動嗎?!


    公門菱紅著眼,心裏罵罵咧咧,又實在氣不過,回過身狠狠地往門上踹。


    她聲嘶力竭地大吼,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蒼舒——你特麽是個王八蛋——!”


    等她出來,她死也不會原諒她!


    ……


    大門重新合上,那一絲光亮被黑暗徹底掩埋。蒼舒走在街道上,抬頭看向月亮,又低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


    越見安在旁意味不明地說道:“你要是這麽難過,就不應該讓她走。”


    蒼舒沒看他,顧及到謝良青在場,隻是歎口氣,模糊不清地說:“她又不屬於這裏,而且她的出城要求已經達到了,誰知道再留在這,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越見安敷衍點頭,懶得看她,隨口應道:“還是你考慮的周全。”


    “……”這話聽著還挺陰陽怪氣的。


    蒼舒眼神小小的飄了飄,無意間瞥見打著哈欠的宿行白,忽然問:“你怎麽還不出去?你不是達到要求了嗎?”


    蒼舒才不會覺得他是因為玄石牌不夠而留下,相反,這人估計早就準備好了玄石牌,給自己留好了退路。


    “…啊?”宿行白打了一半的哈欠被迫停止,他用手指著自己,歪著頭問:“蒼舒,你確定一定要知道我留下的理由嗎?”


    蒼舒疑惑:“有什麽不能說的嗎?”


    “沒有呀。”他咧出虎牙笑笑,被白綾遮住的眸子有意無意地轉向謝良青,“其實也沒什麽,我留在這兒,最主要的是為了陪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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