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擠在狹窄的廁所間裏。為了顯得不那麽奇怪,沒開燈。唐星辰手剛搭上褲邊,又頓了頓,提醒道:“別偷看啊。”“……”應程語氣鹹鹹:“你沒上過男廁所?”男廁所人多的時候誰還講究,大家性別一樣,你有的我也有,不稀奇。“這能一樣嗎?”唐星辰反駁,“男廁所也不會有個人站背後盯著你尿,而且這種單間,聲音多……清晰啊。”應程到現在才發覺,這人竟然還是個事兒逼。他最後耐著性子說:“我聾了,聽不見,你趕緊上。”唐星辰其實也不是特別要臉。大少爺毛病作祟挑了兩句刺,動作利落地放了水。等兩人從裏邊出來,湊巧診所阿姨路過。她奇怪道:“你倆一起上廁所?”“他幫我舉藥瓶,”唐星辰解釋,“不然一隻手不方便。”阿姨頓時更奇怪了:“裏麵牆上有釘子啊,可以掛的,沒看見嗎?”瞎子一號唐星辰:“……”有、嗎?又瞎又聾二號應程:“……”沒、有吧。點滴打完,兩人家不在同一個方向,在路口處分道揚鑣。唐星辰原本還想玩玩應程那個平衡車。可由於小病未愈,折騰一天有點困了。又惦記著家裏德德沒喂狗糧,索性作罷。唐星辰坐出租車回到別墅,客廳裏意外亮著燈。肯定不是唐世德。唐世德要麽忙工作不回來,要麽一回來就進了書房,很少待在一樓。所以“小媽事件”爆發前,父子倆氛圍其實還算和諧。因為壓根見不著麵,吵也沒機會吵。唐星辰疑惑了片刻,點開大門密碼鎖。在看見客廳情形那一秒,愉快了整晚的心情,瞬間飛到九百公裏以外。消失得無影無蹤。唐世德那位新夫人,正蹲在沙發邊,麵帶笑容地撫摸著腳邊一條小狗。小狗挺眼熟。長得很像他剛撿回來的白眼兒狼。白眼兒狼賣力啃著碗裏的米飯,吃高興了還會蹭一蹭女人手心,完全沒留意到它臉色發黑的親爹出現了。“德德,”唐星辰咬住後槽牙,“過來。”德德對自己的名字還不太熟。等了會兒,聞見唐星辰味道,才搖著尾巴屁顛屁顛跑過去。唐星辰一把將它撈進懷裏,巴掌甩屁股上:“誰讓你亂跑的?我缺你吃的了?”德德似乎是聽懂了,尾巴搖動的頻率下降,嗚咽一聲躲進他懷裏。教訓完不聽話的小白眼兒狼,唐星辰掀起眼皮,目光逼向年輕女人,嗓音發沉。“在別人家亂動別人東西,這叫偷,你媽沒教過你嗎?”喬緲神情無措,連忙解釋:“不是不是,你誤會了,小狗餓得一直叫,所以我才放它出來,弄了點白米飯給它吃,如果你覺得冒犯,我可以道歉,對不起。”唐星辰冷嗤,壓根不吃她這套。“我警告你,這棟房子裏的任何東西你要是敢動,我不會放過你。”喬緲沒說話,麵色看著有點無奈。沒再管她什麽反應,唐星辰抱著德德上樓,重重地甩上房門。應程將平衡車充上電,進廚房接了杯水喝,又看見了大理石台上那杯牛奶。這兩天秦歆竹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總會在早晚給他各泡一杯牛奶。無論是倒了還是喝了,下一次依然會出現。應程覺得別扭,回回選擇無視。可此刻周圍安然靜謐,房間裏的秦歆竹早已入睡,空蕩蕩的別墅裏醒著的活物就他一個。應程注視那杯牛奶。少頃,鬼使神差把手伸了出去。他很久沒嚐過被稱作“母親”這個人做的東西了。味道印在模糊的記憶裏,隨年月變淡。微波爐響起略顯聒噪的動靜,小小的方格於黑暗中,發出暖黃的光。將裏麵那杯牛奶也映成溫暖飽滿的顏色。半分鍾隻需要眨幾次眼。應程從微波爐裏拿出牛奶,神經變得遲鈍,都沒覺得溫度燙手。他喝下幾口,很普通的牛奶味。好像又有哪裏不一樣。隻剩半杯時,客廳門鎖猝不及防開啟。應廉拉著行李箱回來了。他打開客廳燈,良久才發現應程在廚房裏。“小程?”應廉靠近,順帶將廚房燈也摁開,看見了他手裏的牛奶。須臾後問道:“你在喝牛奶?”應程像是被抓包般,有點不自然地擱下玻璃杯,淡淡嗯了聲。正在此時,秦歆竹從房間出來。下樓看見父子倆,她腳步停駐,站在了樓梯中間。仿佛熟睡後被吵醒,秦歆竹臉上有一瞬間的懨色。又很快消失不見。“你回來了?”應廉並未應聲,目光自她身上劃過,重新落在應程手邊那杯牛奶上。他欣慰笑道:“喝牛奶好,小程現在高三了,要多喝點,保證營養均衡。”第8章 對立麵“應程、徐子夢,你倆上來,把這道物理題解了。”班主任吳融,也是a班的物理老師,最大的愛好就是有事沒事抽人上講台寫題。還不是那種幾個步驟能解出來的。答對了還好,可要是答錯了……a班是附中尖子生的聚集地,大家多少有些心高氣傲,總認為自己是最強的那個。眾目睽睽之下出錯,丟得不是臉,是自尊。應程停下手裏演算的筆,虛虛掃了眼黑板,沒過多猶豫地走上去。徐子夢緊隨其後。吳融補充說:“別寫一樣的過程啊,我要兩種方法。其他人也別閑著,自己拿紙寫,等會兒我來檢查。”底下同學們暗自感慨。吳老板最近變態得有點別出心裁了。黑板上那道題沒記錯的話,是去年附中出的某套競賽卷裏的附加題,難度複雜到連參考答案給的都是“略”,現在居然單拎出來讓他們練習。態上加態。兩位“幸運觀眾”各占據講台一半。趁吳融下去巡查其他人,徐子夢囁嚅著嗓音,著急忙慌地找應程救命。“帥哥,救我,我完全不會啊……”“你寫個解,”應程拿起根白色粉筆,攆斷,“能得一分同情分。”“……”徐子夢無聲說了句話。看口型應該是在問候他列祖列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