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辰猜想,最大的可能,是和正在接受調查的喬駿山有關。八月份期間,泰隆內部資金虧空,建築工地因材料問題發生坍塌,鬧出了人命,後查出是副總經理喬駿山,私自挪用了公款所致。但是不是真的挪用公款,誰也不清楚。牽一發動全身,關鍵時期哪步都不能走錯,喬緲和唐世德估計不會輕舉妄動。線索到這中斷,唐星辰始終聯係不上喬緲,隻能暫且按兵不動。每天該上學上學,閑得無聊就和唐世德吵一架,表麵依舊裝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時間跟開了加速器似的,稍縱即逝,十一月轉眼過去。氣溫陡然下降,跌破十攝氏度。好像一夜之間,便從炎夏進入了凜冬,中間缺少耐心的過渡。學生們換上冬季校服,個個腫成了疲憊的饅頭,看誰都覺得醜。徐子夢雙手縮進衣袖玩手機,咋咋呼呼對旁邊人說:“臥槽臥槽!你快看貼吧,看二中貼吧。”應程偏頭看向窗外,置若罔聞。教學樓外的銀杏樹都落了,早上被打掃衛生的學生清理過一遍,此刻又鋪了滿地的秋黃。高聳的樹群剩下光禿禿的枝杆,映入眼簾,多了幾分蕭瑟的意味。他坐在教室第五排靠窗位置,能一絲不落的,將周遭景色收進眼底。月底期中考成績出來,吳融重新安排了座位,倆老同桌又湊一塊兒了。許是學習壓力過大的緣故,物極必反,徐子夢每天仿佛吃了十斤興奮劑,表現得異常亢奮。一張嘴勝過別人百張喇叭,吵得應程特別想把她從窗戶扔出去。無視身邊喋喋不休的嗓門,他思緒飄到校外。心裏想著,昨晚沒開空調被凍醒,可能真得買床厚被子了。兜裏手機振個不停,和徐子夢劈裏啪啦的嘴,詭異地合上了節奏。應程不用看也知道,能把消息發成衝鋒槍陣仗的,除了唐星辰,沒誰。等對方發夠了、安靜了,他才拿出手機。【幸運狗】:[鏈接]【幸運狗】:臥槽!!!!!!【幸運狗】:看上麵那個帖子,二中有人跳河自殺了,就昨天,還被人拍了照片。【幸運狗】:快看快看快看。【幸運狗】:看帖子看帖子看帖子。【幸運狗】:人呢人呢人呢?【幸運狗】:出來出來出來。應程:“……”他收回之前的想法,徐子夢再吃十斤興奮劑,也比不上手機裏這個神經病。【ollie】:閉。【ollie】:嘴。【幸運狗】:別廢話,看帖子。應程戳進鏈接,隨便掃了兩眼。然後就那句“別廢話”,和唐星辰進行了十個來回的互相謾罵攻擊。半個月前的那樁意外,好似往水裏丟了塊不起眼的石子,短暫的波瀾過後,又悄無聲息恢複平靜。消失的石塊變成不為人知的秘密,兩人各自沉進心底,閉口不談。高淺陽的死、喬緲受傷後續、泰隆集團犯罪證據……樁樁件件,唐星辰不提,應程也不問。如同對方從沒問過他,為什麽出來住一樣,相互之間給足了私人空間和距離。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在手機上掐到第十二個回合,班主任吳融走進教室,站在講台上,講了一堆似是而非雲裏霧裏的話。中心內容大致就是,如果各位同學學習壓力大,可以找老師進行心理輔導,或者和家人朋友聊聊天放鬆心情,不要做什麽衝動事,讓自己和家人後悔一輩子。明顯話裏有話。徐子夢湊過來,悄聲道:“你說老班是不是也知道二中的事了?”與此同時,唐星辰那邊,班主任老洪同樣上台暗示了一堆有的沒的。最後又苦口婆心叮囑:“同學們啊,成績不是最重要的,自己才是未來的本錢。我們要敬畏生命,不能隨隨便便對待,否則傷得就是親人朋友的心啊。”等老洪走後,班級內立刻熱烈地討論起來。潘冕懷疑道:“真是因為成績那啥玩意的?我怎麽感覺是因為別的事。”馮長宇神神秘秘說:“你們看照片了沒?打撈上來的屍體穿了二中校服和中褲,這麽冷的天,他居然隻穿條中褲,不奇怪嗎?”唐星辰背往後靠,上半身向後仰躺在路倏課桌邊,唏噓道:“真慘啊,年紀輕輕的。”路倏正和手機裏的褚欽江聊天,打字打一半,屏幕突然被一顆腦袋擋住。他眼也不抬,揪住唐星辰卷毛:“起開。”後者轉頭,瞄了一眼,滿臉寫著無法忍受:“你他媽又在和江兒聊天,能不能參與一下兄弟的討論話題?”“不能。”路倏十分無情。“聊什麽呢?給我看看。”潘冕想上前湊熱鬧。路倏麵無表情熄掉屏幕:“過來弄死你。”前幾天老洪將班上座位大換血,潘冕和馮長宇榮獲講台兩邊vip待遇,唐星辰也被提溜到了路倏正前方一大組第一排。幾位狐朋狗友坐一起,幹什麽都方便,挨揍也方便。潘冕沒挪過去找揍,目光落在路倏旁邊那個空座上,不服氣地抱怨。“我這不是想江江了麽,他都去國外競賽多久了,發消息也不怎麽回,是不是成天都跟你聊了啊?”“對,”路倏氣定神閑道,“有意見?”潘冕慫得很熟練:“沒意見。”開玩笑,一堆沒寫的作業還得依靠這位大哥照拂,他哪敢有意見。唐星辰煽風點火笑道:“冕冕,怕什麽,幹他。”潘冕雙手攤開,彎腰:“您先請。”馮長宇罵他慫蛋,手賤地在路倏背上猛搓一頓。路倏挽起袖子就撲了上去。挑事的唐星辰抱胸看好戲,嘴裏還發出特欠的一聲:“哇”馮長宇瞪他,胳膊一撈,唐星辰不妨,被一塊兒拖了進去挨打。路倏掐他臉,冷笑:“怎麽不哇了?”唐星辰:“……”潘冕狂拍大腿:“哈哈哈哈哈哈!活該!”三人齊刷刷扭頭,不言不語盯住他。潘冕笑聲戛然而止。下一秒,他慘叫著被拽進包圍圈。場麵從三人混戰,變成了團結的三打一。本以為二中學生自殺一事,就這麽在討論聲中過去。可沒想到對方家長跑去了校門口鬧事,哭天搶地的拉橫幅,控訴學校害死學生。自殺的是個高三學生,因為精神壓力太大,自殺死在了學校對麵那條河裏。湊巧當時是吃飯時間,來來往往很多學生都親眼目睹了。家長又這麽一鬧,影響可謂是非常惡劣。教育局局長大發雷霆,開始嚴查市內各大學校裏,關於學習負擔的問題。以一中和附中打頭陣,校領導和老師們戰戰兢兢提心吊膽。畢竟這兩個學校的升學率最為可觀,教育手段亦是出了名的嚴苛。迫於壓力,兩邊學校立即給學生們開展心理教育講座,日防夜防,生怕有誰想不開尋短見。有老師認為講座力度不夠大,於是雙方校領導合謀幾日,一拍掌,決定舉辦籃球賽。以聯誼為名,給兩校同學提供和諧友愛的交流平台,旨在放鬆心情。此舉得到教育局大力支持,地點就定在頤寧市最大的體育館內。學生們簡直高興瘋了,以往高三生哪有這種待遇啊,百年難得一見。不過興奮隻屬於其他學生,兩校籃球隊的成員就沒那麽激動了。他們不但學習上不能放鬆,還得累死累活,在學習之餘擠出時間訓練。攸關學校和自身臉麵的大事,誰都不敢馬虎。剛結束一場訓練賽,大家坐在球隊席喝水。曹章徒手把喝完的礦泉水瓶捏癟,隔空衝遠處垃圾箱扔去。水瓶飛到一半,不慎砸中了路過的方淮。方淮愣了愣,轉頭看向隊員們。曹章坐著沒動,態度惡劣,譏諷地嗤笑一聲,直接無視他,自顧自和別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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