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程不在意地笑笑:“他沒你想得那麽小心眼。”羅天錫目光微閃,眼睛回避應程,仰頭向沙發背上靠,胳膊搭在頭頂,胸腔裏長舒了口氣,卻又像是在歎氣。“……在一起多久了?”他掙紮了半晌,還是問道。“二十天。”應程說。羅天錫有種想翻白眼的衝動:“你怎麽不精確到分秒?”“說得也是,”應程接受他的建議,掃一眼時間,重新答道,“二十天三小時十七分三十五秒。”羅天錫氣得想笑,終於還是把白眼翻了,翻得格外真情實感。他嫌不爭氣地罵道:“我讓你別和他來往,你他媽倒好,轉眼就和別人滾一張被窩裏去了?”應程接受良好,並不反駁。他確實和別人滾一張被窩裏去了,還滾了不止一次。見人不吭聲,羅天錫也跟著安靜了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已然變得嚴肅。“阿程我說實話,我不看好他,像他們這種大少爺富二代,最不缺的就是人,男人女人都有,玩的花樣多了去了。”應程視線瞥向他,展現出不太愉快的神情,正欲出聲。羅天錫搶在前頭說:“但是你喜歡他,你喜歡就夠了,我沒想反對你。”接著又補充:“不過我把話放這,除非是你甩他,要是他敢做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我肯定弄死他。”應程無語凝噎,覺得這人看多了狗血劇,腦補過頭。他一拍他腦袋,不鹹不淡說:“你想多了。”羅天錫受了這一巴掌,站起身,單手按住應程肩膀。“之前逗你玩的,我沒打算報複那幫孫子,這流氓我當夠了。”他坦然自在且無所忌憚,給應程吃了顆定心丸。“混了這麽多年,總還認識點人,放心,沒誰能真的要我命,我也沒到要靠你養的地步,就不住這當電燈泡了。”“最重要的是,”羅天錫強調,“我不想看見那大少爺在我跟前礙眼。”應程問:“那你去哪?”後者笑了笑,收手朝門外走,說了句爛俗又中二的詞“天下之大,總有我容身的地方。”第48章 分水嶺近三個月的暑假裏,唐星辰和路倏隻斷斷續續聯係過幾次。對方好像很忙,幾乎沒有在人前露過麵。褚欽江更是直接失去了聯係,問路倏什麽情況,路倏依然避而不談。至於原本大家約好一起畢業旅行的事,在高考分數出來後,自然而然泡了湯。潘冕隻考了四百分,沒達到本科分數線,和爸媽商量過後,決定去外地複讀,再給自己爭取一次機會。馮長宇考上了體育學院,並且和網戀一個月的妹子奔現成功,如今正陷入熱戀當中,沒空關心他失散的兄弟們。而頤寧市所屬省份的高考狀元和榜眼,被應程路倏包攬。一個716分一個713分,雙雙被首都華大錄取,成為了校友。經過深思熟慮,應程選擇了管理係專業。這個專業對他來說,無論將來是否從事配音相關行業,都是很不錯的選擇。而唐星辰的分數,和他之前預估的差不多,剛剛碰到一本線。為保險起見,填了二本院校的王牌專業,最終錄入首都工商大學的國際經貿專業。自此,高考這道大坎兒算是完美落幕。再往後迎接眾人的,便是誰也避不開的分水嶺。不管是玩得好的朋友,亦或是討厭的眼中釘,還是印象不深的路人甲同學,大多會在分水嶺後被衝散。人世煢煢,聚散有時,曾經一起搭伴而行的朋友,猜不準就何時偏離了方向。於是披星戴月裏,萬事不經意間,好像隻剩下了你自己。有些人能幸運地拉緊對方的手,有些人也許突然間走散,然後遺憾錯過,直至再也無法遇見。這是人生既定的裏程,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那條路,有自己想要去往的方向。除了孤注一擲地奔往,無一例外。……八月份,唐星辰生日前夕,消失了近兩個月的路倏可算現身。他把唐星辰約在喝下午茶的地方,坐在露天咖啡廳餐桌邊,將新買的遊戲設備親手送給他。“提前祝你生日快樂,”路倏說,“我最近有點忙,沒時間陪你吃飯了。”唐星辰收下禮物,端詳了他幾眼。兩個多月不見,路倏似乎清瘦了許多,一眼看去,不難發現隱藏在麵容下的疲憊。整張臉氣血不足,眉目間隱約有股心事。然而神情從容自如,倒是襯得整個人成熟穩重了不少。唐星辰問:“你和江兒究竟怎麽回事兒?他人呢?”“他出國了,”路倏這回倒沒隱瞞,用勺子攪動杯裏的咖啡,淡淡道,“我們分手了。”“什麽?!”唐星辰驚道:“分手?出國?他不是已經被保送華大了,怎麽還出國?”“就是出國了。”路倏說。唐星辰一頭霧水加滿腹疑問。據他所知,褚欽江這些年一直住在路倏家,兩人自小一同長大,感情深厚,根本不像有什麽問題,怎麽會突然分手出國?“你跟我說清楚,”唐星辰一臉費解,“到底發生什麽事兒,為什麽這麽突然?”路倏不語。他垂下眼,避開對麵視線,兀自盯著漾起漩渦的咖啡液,似是要沉默到底的意思。見路倏如此模樣,唐星辰更急了。可畢竟感情這種東西,關係再好的朋友也不便插手,而且看對方疲憊壓抑的神情,他也不忍心過多逼問。唐星辰嘴唇動了動,安慰的話無從說起,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更合適,隻好轉移話題。“你最近忙什麽呢?吃飯的時間都沒有。”路倏這才重新開口:“我爸生了點病,我媽要上班,隻有我照顧他。”唐星辰聞言蹙眉:“哪家醫院?我也去看看叔叔。”“不是什麽大病,已經出院了,就是腰疼有些行動不便,得有人看著。”說完這句,路倏將杯中的苦咖啡飲盡,站起身,拍了拍他胳膊。“我先走了,生日快樂,欠你的這頓飯以後補上。”唐星辰麵色藏不住凝重,望著漸行漸遠的背影,吐了口濁氣,心底擔憂加深。自己一個人喝咖啡沒意思,他想著要不要把應程喊出來,或者帶一份回去。還沒想明白,肩膀又被人拍了拍。唐星辰以為路倏去而複返,抬起頭,卻看見了羅天錫的臉。羅天錫腿邊豎著行李箱和一隻背包,瞧著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這麽巧,”唐星辰隨口寒暄,“去哪兒?”羅天錫沒回答他的問題,手插著兜,懶聲說:“找個地方談談?”“談什麽?”唐星辰莫名其妙道,“有什麽不能在這兒談?”羅天錫敷衍地笑了下:“這裏不方便。”當被帶到一間類似健身道館的地方,羅天錫丟下行李箱,不由分說一拳衝他打來的時候唐星辰總算醒悟,對方說的“方便”,是指哪個方便。胸口驀地吃痛,唐星辰身形被拳頭撞擊力帶得連退幾步,麵容瞬間陰下去。又是一拳朝門麵過來。他半句廢話沒講,反應迅速地拽住對方手腕,使力一扯,再一腳重重蹬上羅天錫腹部。這一腳完全沒收勁兒,羅天錫感覺自己小腹劇痛乍起。隻是他從小到大,挨過的打沒有一千也有九百,忍痛能力異於常人,被踹了腳狠的,愣是眉都沒皺一下。旋即反手掐住唐星辰頸部,向下摁的同時膝蓋猛然一屈,毫不猶豫頂上了對方的胃。唐星辰臉都白了,反胃感頓時湧上來。他死死咬住牙,直起身,緊握的拳頭凸出一節指骨,一拳揍在羅天錫太陽穴上。痛還可以忍,又痛又暈卻沒辦法控製。羅天錫被動鬆了手,頭暈耳鳴,身體不穩地晃了晃,摁著太陽穴,後退一段距離。唐星辰同樣腿腳一軟,沒站穩,單膝跪在了地上,垂首按住絞痛的胃。各自緩了幾十秒,兩人不約而同一掀眼,冷怒地盯視對方。隨即再次衝上去,凶狠地打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