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特碼。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張霸的劍不是指向丁原,而是指向我啊。”


    李樂先反應過來,雙手抓住麵前案幾,掀翻在地,美味佳肴散落了一地,湯汁飛起。


    他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站起,臉色鐵青,雙目赤紅,氣喘籲籲。


    剛才有多爽。


    現在就有多恐懼,臉還很疼。


    啪啪打臉啊。


    本以為張霸是對他低聲下氣,賜給他官爵,給他財帛。想不到......


    財帛是毒藥,官爵是利刃。


    要他命啊。


    恐懼。


    無邊的恐懼,填埋了李樂的心靈。讓他渾身顫抖,顫抖著,喘息聲如老牛一般。


    他沒有任何準備。雖然他在整備兵馬,準備趁火打劫。


    但城牆沒修,守城物資也沒有。


    兵馬還散在整個上黨高地。


    城中隻有五千兵。


    而張霸的鐵騎竟然有數萬人?!!!!!顯然是精心準備的。


    他沒辦法不恐懼,沒辦法不僥幸。


    要死了!!!!!


    “舅舅。怎麽辦?”常偉、李峻也是滿臉恐懼。常偉膽怯的抬頭看向李樂,哪有剛才的豪氣?


    不過賊寇罷了。


    膽小的外甥,讓李樂強行振作了起來。他厲聲說道:“還能怎麽辦?馬上關閉城門,集結兵馬登上城牆。”


    “派人去求救。太原、黑山、丁原。都派人去求救。”


    “還有分散在各縣的我部白波軍。廣撒網。”


    “是。”李峻冷靜一些,立刻躬身應是,轉身下去了。


    常偉唯唯諾諾,不知所措。


    “廢物。”李樂罵了一聲,然後對門外的親兵大叫道:“來人。為我備甲。”


    “砰砰砰!!!!!”


    “嗚嗚嗚!!!”


    “噠噠噠。”


    四麵城門先被關上,城中的號角聲長鳴。大批大批的白波兵穿上重甲、皮甲,拿起武器登上了城牆。


    白波兵高大健壯,不算訓練有素,但是膽色不俗,沒有人畏懼。


    都是刀山血海之中,殺出來的賊寇。


    見過場麵的。


    城中也有兵卒橫行,他們粗暴的推開了行人,厲聲大叫道:“戰事了。戰事了。”


    “奉李將軍命,閑雜人等回去家中。”


    “逗留在外的,殺無赦。”


    原本還算平靜的長子城,頓時風聲鶴唳。百姓們驚慌失措,往家中而去。


    他們不知道李樂要與誰交戰。


    是白波火拚嗎?


    還是與黑山來襲?


    或者是匈奴?


    無邊的恐懼,填埋了他們的內心。一旦城池被攻破,這些賊寇都有可能屠城。


    尤其是匈奴!!!!!


    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淫了多少婦人。


    騎在了漢人的頭上。


    城池關閉。


    城中百姓,不知王師已在近。白波隻是案板上的肉,匈奴也不遠。


    並州的天。


    快亮了。


    李樂還算有膽色,有能力,在張霸的軍隊到達之前,組織起了防禦。


    他也親自穿戴上了甲胄,登上了城牆,俯瞰城外。


    對於騎兵來說,十餘裏路轉瞬即至。


    漢軍來到了城下。


    鐵騎千群,魚鱗重甲反射著太陽光,十分壯觀。


    人人披甲的張霸本部大軍,仿佛是鋼鐵洪流。


    “嘶!!!!!!!”包括李樂在內的所有白波兵,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們是刀山血海中火拚出來的,殺戮的經驗豐富,但也沒有見過這樣的軍隊。


    千裏奔襲,疾如風。


    勒馬停下,重如山。


    軍容整齊,霸氣衝天。


    鐵騎稍稍調整,有騎兵扛著“漢”字旌旗飛馳而出,然後麵朝城池方向揮舞旌旗。


    似虎在張牙舞爪,威勢赫赫。


    漢大將軍、中牟侯張霸至。


    李樂本就沒有信心,這一看就是透心涼了。他想了一下後,伸手召過了一名心腹,附耳吩咐了幾句。


    這心腹點了點頭,乘坐小吊籃下了城牆,往張霸軍陣飛馳而去。


    “張”字旌旗下。張霸身披重甲,跨坐駿馬,手上套著皮手套,捂得嚴嚴實實。


    他抬頭看了看城池,轉頭對許褚說道:“仲康。派人去砍伐樹木,製作梯子。”


    “並派人監視其他城牆,防止李樂逃走了。”


    “大兄。你的兵翻身下馬吃幹糧燒熱水喝。”


    “有一個時辰可以休息,然後攻城。”


    “告訴健兒們。天黑之前,我要入城。”


    “讓李樂的姬妾,伺候我沐浴。”


    張霸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點了點頭。時間足夠了。


    “是。”許褚、典韋齊齊躬身應是。二萬騎兵分開行動。


    張霸也翻身下馬,讓人用布圈起了一個四方形的圍,以遮擋風寒。


    “明公。李樂派人來了。”張霸正在喝水,典韋從外走了進來。


    他身上的鐵片發出了清脆的響聲。


    “讓他進來。”張霸放下水,神色平靜道。


    “是。”典韋躬身應是,轉身下去了。


    片刻後,李樂的心腹從外走了進來,單膝跪下,行禮道:“司馬鄧得,拜見大將軍、中牟侯明公。”


    “免禮。有話直說。”張霸的態度很和氣,仿佛不是兵臨城下的殺神。


    但是鄧得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先站起來,然後彎腰很低,抱拳道:“明公親自帶兵來到長子縣,一定是我家將軍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


    “請明公給我家將軍改正的機會。”


    張霸笑了,說道:“嗬嗬。劍在咽喉,才知改正。豈不是太晚了?我聽說李樂整備兵馬,打算趁我與丁原火拚,打劫我一番。”


    “絕不敢打劫明公。”鄧得連忙搖頭,然後愈發誠懇道:“正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請明公給我家將軍改正的機會。”


    張霸搖了搖頭,抬起手來做了個停止的動作,說道:“不要再說了。回去告訴李樂。”


    “他隻要出城投降。我保他不死。”


    “這是我給他唯一的機會。”


    “城破之後,我殺光李氏,以及他的姻親。”


    他的神態平靜,聲音也沒有半點起伏。但是殺氣卻卷起狂風暴雨。


    激烈無比。


    鄧得渾身顫抖,然後不敢再說什麽,彎腰低頭,恭順道:“是。”


    他轉過身來,在典韋的陪伴下離開了。


    張霸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的財帛,不是那麽好吃的。”


    “連本帶利都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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