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給小耀煎藥了,”慕容思雨將分揀處理好的藥材用竹簸箕裝著,抱著準備離開這座小屋去外麵煎藥。雖然一個泥燒的炭爐就可以在屋內煮藥,但大部分的藥材煮出來藥味並不好聞,所以還是在外頭更好一些。


    “乾清你是否應當去外麵露個臉?畢竟這些修士都是因你的召集而來。”慕容思雨看向守在楊羽耀身邊,一直握著楊羽耀的一隻手,剛剛和甘琳聊完一個話題的賀乾清,建議道。


    “我已經留了分身在外。”賀乾清答道,絲毫沒有打算挪動位置的意思。“雖然秘藥木偶讓小耀他無法動彈,但他還是能感知到外麵的情況的,這會讓他不安,我不能留下他一個人。”


    “既然你已有安排便好。”慕容思雨點了點頭,再次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美麗少年,因為銀針依然插在身上讓他不便穿衣,賀乾清便從空間戒指中取出了一件披風,小心翼翼地給他蓋著,並用手幫助他合上了眼睛,這讓楊羽耀看起來隻是在安靜地熟睡,沒有了睜著眼睛時看到那雙仿佛失去了靈魂的空洞眼眸時讓人揪心的感覺。


    看著這兩個人,一些複雜的情緒湧入慕容思雨心中,不過很快,她便收斂起心緒,推開門走出了小屋。


    “對了,賀道友,關於那可以用精神力啟動短時擺脫秘藥木偶的控製的陣法,可否讓我觀摩?”甘琳問道,“我想,這說不定能為研製出秘藥木偶的解藥提供有效的思路。”


    “這陣法乃小耀所創,我不好為他做決定,待七日之後藥效解除他可自主回應了再說吧。”賀乾清答道。


    “好,那便如此吧。”甘琳也不急於這一時,相反,她覺得和創造出這個陣法的楊羽耀本人探討,是更好的選擇。甘琳不會因為楊羽耀隻是一個還未及冠的少年就看輕他,恰恰相反,她屬於很早便意識到這個少年的才華的人之一。正是因為當初楊羽耀和江鴻這兩個小家夥的閑聊給了她啟發,才有了如今遍布各地的杏林醫館,解決了他們宗門長久以來的大問題。


    當然,擁有產業對外經營的宗門不在少數,但負責打理這些產業的,基本都是宗門內那些資質不佳,被邊緣化了的弟子。打理宗門產業讓他們得到修煉的機會大幅縮水,晉升的希望越發的渺茫。


    但杏林醫館的開設卻不同,懸杏宗的修士通過在杏林醫館救治病患可以獲得更多的經驗,無論是偏向於醫修還是煉丹師,在杏林醫館都能得到很好的修行。而懸杏宗將上門求醫的患者們分流出去的同時,進賬大幅提高。於宗門有利,個人修行也毫不耽擱,甚至宗門內有些長老都忍不住主動要求去某個杏林醫館坐鎮,就為了自我提升。


    正因如此,甘琳毫不吝嗇地請楊羽耀作為她的參謀在如何運營杏林醫館上出謀劃策,並接受楊羽耀提出的分成建議。隻可惜這少年現在記不得這個合作了,他甚至連昔日的好友都忘記了。但與此同時,楊羽耀又給她帶來了新的驚喜。


    而此時留在小屋外的賀乾清的分身,接受來自這些來此支援的修士的一批又一批的寒暄,直到現在,賀乾清才真正搞清楚究竟有多少修士參與了進來,雖說他不像楊羽耀那般討厭和畏懼與人交際,這些人又幫到了他,但接二連三地過來,依然讓賀乾清感到了心累。


    “賀道友這是何時晉升為渡劫期的?恭喜恭喜!年紀輕輕便能有如此境界,飛升指日可待啊!”


    “聽聞今日能將邪修白淩雪殲滅的錦囊妙計是乾清仙尊您徒兒楊小道友提供的?真是英雄出少年!為修仙界除掉了一大禍害!乾清仙尊能有此徒,真是羨煞旁人!”


    “想不到這邪修白淩雪真與鬼族有勾結,我們此戰,應當消耗了不少鬼族的高端戰鬥力,短時間內它們應當會安分不少。”


    “嗯,窈染人呢?”總算得以稍微清閑下來的賀乾清突然想起好似他從海裏出來後,就沒有再見著這位好友。照理說她應當是和木鳶一起行動,但他帶著小耀一出來便見到了木鳶,卻沒有見段窈染。不過,從木鳶當時的神色來看,段窈染應當沒有出事。


    “乾清?原來你在這裏。”就在賀乾清疑惑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被人從血池裏撈出來似的段窈染出現在了他的麵前。這位曾讓楊羽耀覺得形象特別符合想象中住在天宮中的仙女的仙子現在看起來一點兒也不仙兒了,反倒是更加像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羅刹一般。何況她手中還提著邪修白淩雪的頭顱,更是把這種猙獰恐怖的感覺提升到了極致。


    “我為了確認白淩雪是否是謀害了我家曾在的鎮子的邪修,在殺死她之前對她進行了搜魂,因而順便知道了一些別的東西,我想你應當會想要知道。”段窈染笑著說道。


    “你確定不先打理一下自己?”賀乾清嘴角抽搐地問道。


    “啊,你是對的,稍等一下。”段窈染將白淩雪的頭顱往地上一丟,一腳踩著開始給自己施展清潔術,在術法的作用下,滿身的血跡和血腥味被清理幹淨,雖然發髻因為先前的戰鬥而有些淩亂,但她終於再次變回了那美麗迷人的仙姬。“把白淩雪碎屍萬段時有些過於激動了,一不小心把我自己弄成了這副模樣。”


    “那為何還要帶著這個?”賀乾清用目光示意那被段窈染踩在腳下的頭顱。


    “這是我特意留的,”段窈染說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我要把她帶回我曾經的鎮子,讓她注視著她的罪孽!”


    “具體,是怎樣一個過往?”賀乾清忍不住問道,他與木鳶同段窈染相識一百多年了,卻從未聽她提及過她與白淩雪有如此仇恨。


    “這故事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時我還是個小丫頭。”段窈染望著天空,緩緩道來,“我家住在鎮子上,屬於鎮子裏的大戶人家。家裏的孩子不算少,但長輩對男孩女孩都一視同仁,因而家裏關係十分和睦。”


    “但那一年我莫名其妙地突然染了病,反複地發燒嘔吐,鎮上的郎中都毫無辦法,家裏的人便四處找人幫忙打聽哪裏有更好的郎中。最終他們得知城裏有一個醫修,凡人也可找他看病,於是我爹爹便決定帶我進城試試。我娘要照顧我的幼弟,不便一起同行,因此進城的隻有我和爹爹。”


    “爹爹駕著馬車拉我到了城裏,我們在城裏找到了那位醫修,他隻用一副藥就治好了我的病,於是休息了半天後,我與爹爹開始返程。快要回到鎮子時,我們被官兵攔了下來詢問來意,讓我們證明我們是鎮子上的人他們才放我們過去。直到進入鎮子,我們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我們家全部的人……鎮子上所有的人都在一夜之間全部暴斃且死相猙獰。攔著進入鎮子的道路的那些士兵說,這是邪修所為。”


    “後來我拜入宗門成為了一名修士,便一直在暗中調查究竟是誰將我們鎮子裏的人一夜屠盡。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我從來不和任何人提及我在試圖找出凶手。經過不斷的努力,我最終找到了元凶,是白淩雪,而她那麽做的原因,隻是為了煉製一種蠱。就這樣,她讓我家家破人亡,隻剩下我和爹爹因去了趟城裏幸運死逃過了一劫。鎮子上更多的人,全家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像有段窈染這般遭遇的人還有很多很多,邪修的存在,讓很多的村鎮,乃至一座城,都因邪修而灰飛煙滅,留給幸存者無盡的悲痛和仇恨。隻不過大多數的人都沒有機會手刃仇敵。


    至於出現這樣一個地方覆滅後會派官兵來駐守封路的原因,倒也不是完全的馬後炮,畢竟修士之力,凡人難以抵擋,何況同境界中邪修戰鬥力會更強?。隻要邪修的境界高一些,完全能在朝廷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就屠盡一村而不費吹灰之力。


    遇到這樣的事情發生後,派官兵來把守是通用的做法。倒不是為了掩人耳目,如果為了不被他人知曉,也不會放本地人回去。而是怕人偷屍。


    若隻是被偷去配陰婚都還是小事,怕的是被偷去煉蠱和煉屍。會這麽做的,通常都是些境界較低的邪修,他們甚至會雇傭一些凡人幫他們做成此事。因而靠士兵防守倒是能夠防得住。雖說這些邪修因為境界較低本身危害不是很大,但若不防,一旦偷走的屍體被煉成,那便會造成不小於高境界邪修來襲的重創。


    除了會有官兵把手之外,出了事的地方還有專人處理屍體。這世界特殊,一些地方陰氣匯聚,極易發生屍變。所以處理屍體的手法十分的複雜,耗時很長。派官兵把守,另一方麵也是為了防止那些還未來得及處理便屍變了的屍體逃出去。


    “我與她的仇恨便是這般了。”段窈染最後總結道,“接下來我說說這女人當初是如何打算在青鋒宗謀害你的,又為何要那般謀害小耀,以及她和王家、鬼族甚至是海族如何扯上關係的。”


    “在事發之前,白淩雪其實已經借助那個叫做薛仁的弟子在青鋒宗潛伏了多年了。作為一名弟子,薛仁自身的修為和經驗都不足以讓他發現異常。此人本性又惡毒,秉性敗壞,小肚雞腸,因而輕而易舉地就被白淩雪謀上了。”


    “白淩雪在青鋒宗潛伏的這些年中,她一直在尋找你的軟肋,最終她鎖定了小耀。甚至於薛仁作惡時恰巧被小耀撞見出手阻止,其實都是白淩雪謀劃的結果。不過白淩雪隻是讓小耀能夠與薛仁撞上,不管小耀有沒有經過,薛仁還是會做出那些欺辱虐待淩霸同門的行徑出來。”段窈染特地說明道。


    “白淩雪這麽做,隻是為了讓本就嫉妒小耀的天賦和相貌的薛仁對小耀更加的仇視。若不是小耀不和其他弟子一同出外勤,小耀甚至可能會撞見薛仁謀害死得罪過他的弟子的事情。”


    “小耀曾多次將薛仁所做之事告知與我讓我去和雷裂去談,但雷裂每次都同我打馬虎眼,然後又在張閑之那裏護下那個薛仁!”賀乾清咬牙氣憤地說道。雖然薛仁因為被楊羽耀舉報也受過多次懲罰,但被雷裂保下的次數更多,本應該受到更重的懲罰甚至被逐出宗門的薛仁在雷裂的周旋下,篡改了供詞,製造了偽證,削弱的罪行。


    “是的,雷裂他甚至幫助薛仁收買威脅那些受害弟子,讓他們做偽證。”用搜魂讀取了白淩雪記憶的段窈染十分清楚雷裂都做了哪些事情。


    “他為何要如此護著這個弟子?”賀乾清皺眉,感到不解。雷裂與薛仁絕對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像是有非師徒之情的情感的樣子。


    “據我所知,薛仁長得有些像雷裂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段窈染答道,“雷裂從以弟子身份加入青鋒宗後,四百多年一直在青鋒宗。從他當任長老開始,陸陸續續也收了好幾個親傳弟子,但無一例外都意外身亡了。而薛仁是他收的親傳弟子當中天賦最高的一個,又有些像雷裂的第一個親傳弟子。”


    “原來如此。”賀乾清了然地點了點頭。在宗門的師徒關係中,師父與親傳弟子的關係,更接近於親子關係,甚至可能會比真正的親子更加好。畢竟很多修士在父母身邊不過短短十幾年,在師父身邊修行卻是數十年甚至數百年。


    於雷裂而言,親傳弟子接二連三的逝去就如同養了很多孩子,都沒有那個孩子活下來。然後又有了一個小兒子,這小兒子還極其聰明,會對此溺愛到盲目也就不奇怪了。


    賀乾清如今回想起來,以前的楊羽耀雖然一直怕生,但對於出手助人並沒有像如今這般猶豫不決又小心翼翼。


    賀乾清不知道關於過去的記憶楊羽耀記起了多少,但在賀乾清的記憶中,他曾因為那些獲得楊羽耀幫助的弟子的反應而不止一次的安撫過那個孩子,當幫助過他人後不但得不到感謝,反而當事人拚命否認事情的存在,就算對方是迫於威脅不敢承認,始終還是會讓人感到心涼。


    善意是會被消耗的,就算內心依舊善良,雖然並非所有人都會如此,但壞事總是會給人留下更深的印象,這樣的事情發生多了以後,給出善意便會越來越謹慎也就不足為奇了。


    賀乾清不知道,在他閉關後,那時將楊羽耀騙去的弟子是否也是楊羽耀曾經幫助過的人之一,在楊羽耀被陷害,下藥囚禁了七日後放出來審判時,那些為附庸討好而對楊羽耀惡語相向的人中,是否也有曾經接受過楊羽耀幫助的人?


    如今賀乾清想來,若是當初他不是選擇不幹涉青鋒宗的事務,而是強勢幹預,是否青鋒宗不會變成這般模樣?


    作為宗主,張閑之比他父親張綏之差勁太多了。單論年齡,其實賀乾清和張閑之相近,張閑之也就比他小幾歲,但賀乾清卻和張綏之以兄弟相稱。作為友人,張綏之大方忠誠,作為宗主,張綏之公正大度且富有遠見。可這樣的張綏之,偏偏生了個張閑之這樣的兒子,若不是青鋒宗的陣法認血脈,賀乾清都要懷疑張閑之是不是張綏之抱養來的。


    “白淩雪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她在暗示引導這些人可以讓這些人渾然不知他們被控製了。所以我之前在薛仁的記憶中沒有發現端倪。”段窈染接著說道,回想到那邪修能夠這樣悄無聲息地將一個人給控製住,即使白淩雪已被自己殺死,段窈染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好在蒼蠅不叮無縫蛋,若不是心存惡念,白淩雪也不會謀上他們,也無法做到悄無聲息地引導。此外,白淩雪也無法長時間地用此法控製多人,所以她更多的還是利用薛仁和雷裂來忽悠其他人,把他人拉入她的棋局。”


    “她讓雷裂等人在青鋒宗暗中埋下了大陣,等著你出關將你引去起陣滅殺。為了避免你起疑,白淩雪需要你因憤怒而喪失警惕。”


    “所以她才刻意陷害汙蔑小耀,才讓他們對小耀使用酷刑折磨!”賀乾清咬牙,一拳打到一旁的礁石上,礁石哪裏扛得住一個渡劫期修士的一擊,瞬間化為了粉末,“而她那麽做,就為了激怒我!”


    賀乾清再一次覺得白淩雪還是死得太輕鬆了,但若不是考慮到這是楊羽耀給他們創造的難得的機會,將白淩雪逃跑的能力和複活的後手都給摧毀了,即使是段窈染也不想那麽快把她殺死。可讓她存活得越久,她再度逃脫的機會越大,所以為了穩妥,段窈染還是盡早殺死了她。


    “是的,在她的那次的局中,小耀的作用就是為了激怒你讓你去找雷裂他們算賬,也就是說,薛仁和雷裂,一開始就是準備給你擊殺的棋子。”


    “但是後麵的事情並沒有按照白淩雪的計劃發展。”賀乾清皺眉,發現了這裏麵的差異。


    “是的,因為白淩雪的棋局遭到了破壞。”段窈染點了點頭,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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