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輪夜幕降臨,朝夕輪轉真就如同在須臾之間,睜眼閉眼,便又是一天。


    城隍廟需受人間香火,自然是在百姓眾多的外城。楊羽耀和賀乾清之所以要選擇晚上前去,是因為這時城隍廟已經不對外開放,廟祝也已經休息,這樣他們就無需按照正常的參拜流程走。


    當然,若不是身為師祖的南山仙尊說楊羽耀的命格特殊,別人受不了他拜,他們也無需這般偷偷摸摸。本來他們要做的也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隻是正常情況下既然要麻煩城隍爺辦些事情,總得拜一拜人家,上一柱香。


    可萬一這一拜結果搞得人家城隍爺的塑像直接裂開了就尷尬了。不得已,還是選擇晚上前往比較穩妥。


    他們於亥時來到了豐高城的城隍廟,進入前特意掐訣施法確保這裏的廟祝睡的更香,隨後他們落在了殿前,走進了放置城隍爺雕像的地方。這位城隍爺姓孟,生前僅是一位縣令,卻救下了蒼燃國數萬百姓的性命,故而死後死後受封,成為了城隍爺繼續庇護著蒼燃國的百姓。


    “打擾了。”走進殿內的楊羽耀輕聲說道,這裏不愧是香火很旺的城隍廟,即使是到了這個時辰,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淡淡的香火味。“有幾位鮫人托我請您幫忙帶封信回仙界,我情況特殊,白天不好過來,隻能晚上來打攪了。”楊羽耀說罷,點燃了神像兩旁的香燭,並給香爐上插上了三根香。然後他才取出鮫人給的信,按照那些鮫人交代的那樣,放在香燭的火焰上烘烤。鮫人們用血在鮫綃上寫下的文字,一經火烤便迅速地消失了痕跡,很快這鮫綃便變回了素白的手絹。


    楊羽耀一下子不知道他該把這張鮫綃怎麽辦,鮫綃遇凡火不可燃,故而也不能直接燒掉。丟進功德箱不管廟祝認不認得出這東西是鮫綃,都會引發一些麻煩。於是楊羽耀將這張鮫綃收回到空間戒指中,再取出了幾塊碎銀子,丟進功德箱中。


    “麻煩了,晚安。”楊羽耀說完,便熄滅了香燭,並施法確保還未燒完的香能夠安安全全地燒完,不會在無人看管的情況下失火引發火災。做完這些後楊羽耀才走了出去,和在殿外等待著的賀乾清匯合。


    “小耀,完事了?”賀乾清問道。


    “嗯。”楊羽耀點了點頭。


    “那便回去吧。”賀乾清笑道,目光卻投向了安置有城隍爺雕像的殿內,隨即收回了目光,與楊羽耀一起遁光離開。


    他們剛走,這座雕像便發出金光,隨後金光落地,匯聚成一個與雕像上有九分相似的金色人影,朝著楊羽耀離開的方向拜了拜。之後這人影負手而立,轉身打量著自己的雕像。


    “怎麽把老夫越雕得越壯了?”人影哭笑不得地喃喃,便重新化為金光,沒入雕像之中。


    返回客棧後,楊羽耀沐浴完畢幾乎是頭一沾枕頭便睡著了,本想著同楊羽耀聊一聊的賀乾清見此景也隻能無奈地笑笑,將少年抱進自己的懷中。睡夢中的少年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像一隻停留在此的蝴蝶,讓賀乾清忍不住吻上去。


    當天氣漸暖,夜晚便不再是安靜無聲。雖說豐高城的夜晚並無車水馬龍,但作為一國都城,卻依舊聽得到細微的蟲鳴,隻不過還不到蟲鳴的鼎盛階段,這些微弱的聲音就顯得那麽形單影隻且虛弱。


    這種微弱的聲響不足以吵醒如今的楊羽耀,然而卻又一種異樣的感覺驚醒了他。他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的雙手伸向了賀乾清的頸脖,即將觸碰到,並且他的身體似乎有著一股強烈的意念想要掐住賀乾清的喉嚨,然後用力收緊,直至一條性命的氣息在他的手中斷絕……


    “我在做什麽?”楊羽耀被這個場景驚出一身冷汗,他艱難地將自己雙手收回,卻感覺自己的全身的關節都像是被紮入了鋼針一般痛楚。僅僅隻是將雙手擺放回正確的位置,就把他累得想要喘氣。楊羽耀不得不閉上眼睛平躺在床上調整紊亂的氣息,故而他也並未注意到察覺到自己這邊動靜的賀乾清睜開了雙眼。


    “小耀,可是身體不適?”賀乾清起身問道,他看到楊羽耀四肢在發顫,便凝聚靈力想要給他緩解不適,卻非但毫無效果,楊羽耀反而顫抖得更加嚴重了。賀乾清急忙收回了靈力,正準備用迅聯聯係甘琳,想要向那位懸杏宗的掌門詢問可否知道楊羽耀這是什麽情況的時候,楊羽耀停止了顫抖。


    “小耀,抱歉,你現在可還有哪裏不適麽?”懷疑是自己靈力注入加重了楊羽耀的症狀讓賀乾清無比愧疚,他俯身問道,伸手小心翼翼地撩開楊羽耀被汗水沾濕,粘在臉上的發絲,心痛不已。


    “不是師尊的錯……”楊羽耀喘息了片刻後才緩緩開口說道。自己之所以會身體顫抖是他在運轉自身的靈力拔除那些紮進他的關節中的無形的“鋼針”,他像是一個有了自我意識的提線木偶,奮力地扯斷那一根根植入他體內可以操縱他身軀的線。但他無法將這實情告知賀乾清,他想開口,卻無法說出。


    待眼中因疼痛產生霧氣散去,楊羽耀那雙宛若春水般好似多情的眼眸中的神情變得堅定,雖然隻有一次,但足以讓他下定決心。


    “師尊,我們,分開吧。”楊羽耀開口說道,聲音因自身的虛弱而缺乏力道,顯得軟弱無力,然而在賀乾清聽來,卻如同一聲驚雷,在他的耳畔炸響。他並不能理解楊羽耀所說的分開還意味著分手,僅僅是分開之意,便足以讓他難以接受。他正為楊羽耀擦拭著冷汗的雙突然僵住,瞳孔不可思議的放大,隨即不解、悲憤、痛心等等情緒混合在一起出現在他俊美的麵容。


    “為何,是為師哪裏做得不好讓你厭惡了嗎?為何小耀你突然要提出這般要求?”賀乾清聲音顫抖,握緊了拳頭,但這拳頭最終落在了一旁的被子上。


    “不,師尊很好,你真的很好。師尊你值得擁有更好的人。任何人被師尊你愛著都會非常的開心……是我自己的問題,我不值得得到這些……”楊羽耀的聲音越來越小,他躲著賀乾清的目光,試圖起身離開,但賀乾清卻抓住了他的手腕,雖然沒有用狠勁卻難以掙脫。賀乾清不想讓他走,卻依舊不想傷害他。


    但如此一來,楊羽耀就無法輕易離開,可他覺得他不得不走,他不知道緣何那係統,那主神必須要讓賀乾清死,但既然它們嚐試控製了他的身體試圖殺害賀乾清,就算這隻是第一次,但楊羽耀不會去賭有沒有再一次的可能性,遠離賀乾清顯然是目前最好的選擇。就算它們再想控製他的身體去謀害賀乾清,足夠遠的距離起碼讓楊羽耀有機會在趕路的時候與之對抗,再一次阻止。


    “師尊,對不起……”楊羽耀咬著後牙,心一橫,那對於楊羽耀而言仍處於半成品階段的攻擊法器便出現在他的四周,圍繞著他漂浮著,如同他的衛星。


    “小耀……”就連賀乾清也是第一次看到這些法器被啟動的樣子,這以透明的晶石為基底材料製作成的法器形狀好似夜空中閃爍的星芒,而且它並不隻有一個,而是一共九個,每個都有手掌大小,它們環繞著絕美的少年,這景象看起來十分的美麗。


    但賀乾清清楚這可不是什麽無害的裝飾物,他這徒兒製作出來的法器從來都不能小瞧。他依舊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讓楊羽耀突然決定對他出手,他右手一鬆一握,劍便入他手,然而當那些星星般的法器亮起光芒,賀乾清卻選擇放棄了抵抗。


    怪異的麻痹感侵襲賀乾清的全身,他感到時光在他身上凝滯,他動彈不得,感受不到疼痛,卻失去了知覺。楊羽耀幾步上前,接住因失去意識而栽倒的賀乾清,把人放到了床上。他沒有使用具有傷害的攻擊,隻是啟用了法器的控製效果疊加,好在確實起了效果。


    賀乾清甚至還未出鞘的劍跌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被響聲驚到的塗山衝出她的小房間,卻看到楊羽耀俯身注視著賀乾清,眼睛泛紅。他取出一枚能讓人長時間熟睡的寧心丹給賀乾清服下,確保他不會那麽快醒過來。


    “師尊,抱歉,我……”楊羽耀話說到一半卻哽咽了,一滴水跌落到賀乾清的臉上,沿著臉頰滑落,好似賀乾清流淚了一般,但這滴淚,卻不是來自賀乾清。“……我居然哭了嗎?”楊羽耀抹去自己臉上的淚痕,看著手上的水跡,不可思議。


    “主人……你,你們這是怎麽了?”眼前的這個場景讓塗山不知所措,她的狐狸腦子讓她不知道此時此刻究竟該如何做。她不明白,不久前還如膠似漆般總要待在一起的兩人,怎麽突然變成了這樣。


    “塗山……我要離開,可能,後續紅色彗星它得麻煩多照顧了。”楊羽耀轉過頭看向蹲在地板上三條尾巴的狐狸,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然而眼中的淚,卻像是決堤了一般,怎麽也止不住。


    楊羽耀取出一枚空間戒指,抹去認主禁製丟給塗山,拾起賀乾清的劍放在他的身邊。草草地給自己披上了外袍正要離開,卻擔心這樣放著賀乾清他沒醒過來前遭遇危險無法應對,挪向窗邊的腳又收了回來,直到設下可以保障安全的陣法和符籙,深怕賀乾清下一秒就醒過來走不了的楊羽耀急忙化作一道光,消失在夜色中。


    “主……主人……”在條件反射地接住了楊羽耀拋來的空間戒指的塗山在觸碰到戒指的那一瞬也被楊羽耀定住,直到楊羽耀從房間中離開,才得以重新動彈。塗山看了眼這枚戒指裏的內容物,數額驚人的靈石讓塗山倒抽一口涼氣。也許是擔心自己離開後賀乾清不會再管塗山和紅色彗星,楊羽耀把這個任務交給了塗山。


    然而可憐的塗山依然被蒙在鼓裏,她仍舊不明白,是什麽導致了這兩人的分道揚鑣,甚至讓楊羽耀決定把她都給丟下了。


    從客棧出來的楊羽耀思緒混亂,隻想著盡可能地遠離賀乾清,甚至連自己飛往何方都不清楚。當他蒙頭飛了一天一夜,飛到臉上的眼淚早已風幹,隨意選擇一片林子降落下來時,楊羽耀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究竟身在何方。他隻知道自己現在的著裝不適合外出,他逃得那麽匆忙,外袍下依然還穿著裏衣,甚至連鞋都沒有穿。


    好在他的空間戒指中還存放了大量的衣服和鞋子,然而當楊羽耀將神識注入空間戒指挑選時,看到絕大部分來自於賀乾清贈送的衣物,他的心情再次變得低落。他不知道這之後賀乾清會怎麽看他,但大概不會再那麽喜歡他了。畢竟自己好端端的突然莫名其妙地要和他分開,甚至攻擊弄暈了他。


    “就算會如此這也是我目前最好的選擇……”楊羽耀握拳對自己說道,隨後迅速地挑出了一套衣服,給自己換上。然而再次被如何梳發難倒,這些日子都是賀乾清在幫忙梳,楊羽耀壓根沒有自己動手練習過,甚至連之前想到的製作出可以幫忙梳頭的法器都沒有動手去做。


    於是楊羽耀隻能再次祭出了他用透冰彈藤自製的膠圈,給自己紮了個低馬尾後再紮上了發帶。自我看著感覺還不錯的楊羽耀決定之後就那麽紮頭發。


    可之後他該如何呢?原本的計劃完全被打亂,他的迅聯已經和賀乾清,和很多人都綁定得太深,若是繼續更新迅聯,隻要公布出來不知會不會再度引起賀乾清的注意。


    更令他頭疼的是他體內的係統,那東西和它的上司恐怕不會那麽容易善罷甘休,可楊羽耀已經把自己能想到的對抗方法都用上了。現在除了遠離賀乾清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方法,一時間,楊羽耀對未來有些迷惘。


    林子周圍傳來了有人跑動的聲音,楊羽耀並沒有太在意,看這林子的狀態這附近應當時常有人活動,甚至會進入到林子裏來。然而正當他抬腳準備離開,一道曾經聽過的,包含驚喜的聲音卻喊住了他。


    “仙師大人?果然真的是仙師大人!”梳著高馬尾的俊秀少年郎跑到了楊羽耀的跟前,朝著楊羽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仙師大人您還記得我麽,我是李奉知!我終於又找到您了!”


    “誒唷,還真給你這個小家夥找到人了?讓我看看你說的仙師大人是哪位。”緊跟在李奉知後麵的是一位用綠紗遮麵的赤足女修,在看到楊羽耀時,她做出了捂住本就被薄紗遮掩的嘴的驚訝動作。“天啊,確實是一位絕世無雙的美人兒,嗯?這張臉……莫非少年你是乾清仙尊的徒兒,修仙界第一美人楊羽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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