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來捏著幹淨的巾帕,擦拭著剛喂過奶狗小豬牛肉的手,說:“我知道。”


    聽後她蹲下身,抱起吃得圓滾滾的小豬。一起身,腦袋險些撞到桌子上。


    還是阿來眼疾手快,抬手一擋,薑楠的額頭正巧抵上了他的手心。


    “你沒事吧?”


    “你沒事吧?”


    兩人異口同聲問起,阿來沉默地搖了搖頭,隨後拿出懷中另一方幹淨的巾帕,擦拭著自己的手,尤其是手心。


    他這一舉動看得薑楠以為他是嫌棄自己,頓時下頭了一半。


    她轉過身,小聲地嘀咕:“果然,美麗的東西隻可遠觀。”


    說著,抱著小豬回到竹籃前,她檢查了一遍沒有遺漏,便挎著竹籃繼續行走。


    “噠噠噠。”


    沒一會兒,她身後傳來了有節奏的聲音。


    她扭過頭,隻見那位長得很好的男人牽著馬走在她的身後。


    薑楠尷尬地衝他笑笑,沒話找話,“你也走這邊?”


    豈不是廢話,不走這裏那他幹嘛走這裏!她在心中小聲地自我吐槽。


    “是啊,姑娘若提累了,可以將你的東西放在我的馬背上。”


    薑楠垂眸看了看自己挎著的竹籃,小狗們很是興奮地趴在竹籃的旁邊到處看,她客氣說道:“好的,到時候再說吧。”


    兩人在這條路上走了一會兒,累了停在路邊大榕樹下休息。


    直到入夜了,薑楠才發現,這人似乎有著潔癖。一路上她每每累了便會找一棵樹席地而坐,而這人不同,則是牽著馬一直站著。


    入夜了,她找了一處破廟遮風擋雨。


    小狗崽子和金翅將軍一到破廟就撒歡似的到處跑。


    和她走了一路的少年則蹲在一旁隔著白色巾帕捏起一根根幹燥的枝丫,將它們壘成一個容易點火的形狀。


    “你也不嫌麻煩。”說著,薑楠伸手,從他手裏接過枝丫,一根根的壘著,“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麽?”


    “叫我阿來就行了。”阿來是這樣說的。


    他這樣的陳述,薑楠瞬間明白了是什麽意思,她直接了當問起:“這樣的語句,是假名的意思咯?”


    “是。”阿來也不打算藏著掖著,輕聲地應道。


    “我叫薑楠。”說完,薑楠還特地解釋,“生薑的薑,楠木的楠,真名哦。”


    阿來唇畔不著痕跡地揚起,依舊是輕聲地應著,“我知道。”


    隻不過,薑楠已經對他有點下頭了,因此沒讀懂他的語氣,而是無聲地坐在他的對麵,從懷中取出自己啃了無數根的不知名兒的枝丫。


    她張嘴咬著,吮吸著裏頭的滋味。


    “這東西,好像有毒。”阿來語氣不急不慢,聽著就像是看樂子一樣。


    “啊?”她唇畔一鬆,任這個枝丫落到了一旁。


    阿來抬手,謹慎地用手背撫著圓滾滾的小豬,說:“無礙,微毒,食用過量才會毒發。”


    “可我昨天吃了一整天誒。”


    她這話聽得阿來手上一頓,抬眸看向薑楠,詢問:“你為何要吃一天?”


    “現在的重點不是我食用過量麽!”


    阿來嘴角略彎,“看你現在生龍活虎的模樣,想來沒事。所以,你為何要吃一天?”


    “為何要吃,因為餓啊!”說著,薑楠麵露委屈:“怎麽辦,我會不會死?你會看病麽?要不幫我瞧瞧?把個脈?”


    “會把脈。”


    聽到對方會把脈,薑楠當即抬手。


    阿來卻是從懷裏取出今天的不知道第幾方幹淨的巾帕,輕輕地蓋在薑楠的手腕,才伸手點著薑楠的脈搏。


    整個過程,沒碰到她的肌膚分毫。


    薑楠見狀,先是疑惑,隨後了然,“我明白了,你是潔癖。”


    “倒也不是,隻不過,你的手腕上有些泥濘。”


    “這不是潔癖,又是什麽?”


    阿來倒也不生氣,他將自己的巾帕取下,蓋到身旁的小豬身上,說:“你身體沒事,多喝些水,多去幾趟……就會好。”


    阿來的聲音越說越輕,說到最後臉竟紅了起來。


    薑楠此刻都在自己是否中毒了的心思上,因此沒瞧見阿來的模樣。聽完他的話,她忙拿起一旁的水囊開始飲水。


    ……


    秋日入夜,晚間很冷。


    金翅將軍總是會銜來它的孩子,放進薑楠的懷裏 而自己則是挨著薑楠。


    當然除了那隻“見色起意”的貪吃小豬。


    此刻它是趴在阿來的腳邊,身上蓋著阿來給它的白色巾帕。


    他唇畔總是似揚非揚,好看的眸子裏看狗都這般深情。


    他潔癖嚴重,明明有一張巾帕了,竟還從懷裏取出一張,蓋在原本的巾帕上,然後隔著兩張巾帕開始擼狗。


    “真誇張,誒,你地上有麽?要不然應該坐不下吧?”薑楠抱著往她懷裏鑽的其餘四隻,側躺在稻草堆裏,向阿來問起。


    “當然有。”阿來挪了挪位置,指了指地上一方刺繡精致的墊子。


    “這麽小一張,那你能躺下睡覺麽?”


    “誰說我要躺下睡覺了。”阿來回答。


    “牛人呐,坐著睡!”


    “過獎了。”說完,阿來隔著一張巾帕,取來地上的幹柴,往篝火中一拋。


    火舌卷著,帶來點點火星。


    薑楠側躺在地上,是自下而上的視角打量阿來。


    入夜的阿來,在明暗交替的光芒映照間,除了白日所見直達人心的衝擊感之餘,便是隔上了一層神秘,仿佛是蒙上了一層薄紗,朦朦朧朧,繾倦而不可及。


    薑楠看著看著,不知為何竟覺得這人晚上的模樣像一隻貓兒,更像曾經見過的一個人。


    “商歸……”她低聲喚道。


    阿來擼狗的手一怔,緊接著他收回手,又往篝火裏加了一塊柴,“薑姑娘剛說了什麽?”


    十年過去了,不知道商歸長大後是什麽模樣。這人總覺得和商歸有些相似,但她又說不上來哪裏相似。


    如果商歸知道她是薑楠,一定會與她相認吧。


    她沉默了一會兒,緊接著打哈哈笑道:“誒,你們魏國十年前可有王孫從吳國回來?他叫商歸,字溯洄。”


    薑楠想起路上聽人說起這兒是魏國,便想知道商歸如何了,可是回家了。


    “未曾聽過。”阿來回答道:“本朝一直都隻有九位殿下,五位王孫。十年前至今,沒有一位殿下再誕下一位王孫,當然更沒有從吳國回來的王孫。倒是在前幾年多了一位小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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