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叫什麽?”


    薑楠跪在下方,看向那問話的南司禮,回答道:“民女,薑楠。”


    “薑姑娘祖籍何處?那房子可是你的麽?你在醜時可有見到什麽?”南司禮又問。


    “她祖籍楚國立桑城,東黎郡。暫住的房子是商州郡守高萱的。”沈一正坐在一側的太師椅上,瞧了一眼跪地的薑楠,一看眾人好奇地神色,繼續說道:


    “這位姑娘是我的遠房表妹,這些年來跟在傅師兄身邊周遊列國。後來師兄慘死趙國邊境初方山上,便是她將師兄遺體帶回魏國。叔父書信與我,說表妹在趙國受到了驚嚇,望我好生在魏國照顧,我便讓高萱師侄女在商州照拂她一二。後讓她隨薑氏商船入長安,可她又嫌我家裏沒意思,便住到了高萱的家中。”


    說著,沈一正無奈一笑,“我竟沒想到,今日聽審有了你這家夥的事,說說吧,又鬧出什麽事了。”


    沈一正把薑楠第三次穿越來到這個世界事情簡單的串聯在了一起,邏輯清晰也沒前後矛盾。


    薑楠一愣,沈一正這接受程度未免也太離譜了吧。


    她消失七年,回來之後經曆了這些事,其實以沈一正的腦子,應該會對她疑惑,為何他這般坦然接受,甚至幫她圓謊?


    他,究竟知道多少?


    薑楠後知後覺,脊背發涼,心中發怵。


    但她不蠢,知道如今這麽多人看著,她不能問這些,便將這事先放在一旁,配合說道:“昨夜我在院中看到一位姑娘,她說希望我能收留她一晚。”


    “姑娘收留了?”南司禮問。


    薑楠點了點頭。


    “姑娘為何要收留陌生人?就不怕給自己帶來麻煩麽?”


    薑楠低下頭,露出沒見過世麵的懵懂,“大雪天,一位孤女,不管是誰見到這番場景都會心下憐憫的吧。”


    鍾治要在旁做著記錄,他擅長審訊,隻用一眼便看出薑楠有所隱瞞的眼神,他抬手叩了叩案桌,“姑娘應該還有隱瞞吧?”


    薑楠聞聲抬頭,對上了鍾治要下三白的狼顧眼神,他就似浸染在刑獄裏的屠夫,一個眼神便蘊藏著深深的凶狠。


    也僅一個眼神,便把薑楠嚇得心跳慢了半拍。


    她想起在這個世界的七年前,她想幫吳念清隱瞞撒謊時,沈一正同她說的:“這裏的人都不是蠢貨,每個人都是人精,你這些全是漏洞的謊言壓根不夠看。”


    她按住跪在地上微微發顫的膝蓋。


    “我……”


    她看了一眼沈一正,沈一正唇畔攜著淡淡的笑容。她又看了一眼商歸,此刻他的臉陰沉,雙手緊緊地捏住腰側的香囊。


    商歸明白,若他穩不住出手幫忙了,那就真的中計了。他自然地闔了一下眼睛,示意薑楠別隱瞞。


    薑楠收回神色,又想起沈一正方才將她的事情串聯在一起,真假摻著幫她坐實了身份。難不成他做這件事除了幫她做實身份之外,便是在給做她示範?教她怎麽說?


    “……我…我是有所隱瞞。”


    她一語罷了,在場的眾官頓時嘩然。紛紛議論,有的還看向沈一正。


    “姑娘隱瞞什麽事了?”南司禮繼續問起。


    薑楠頭腦風暴,最終將視線落到了商淮的身上,驚地商淮後仰了一下,忙說:“姑娘看我做甚?”


    “是這樣的,商淮公子可還記得七年前,我坐在樹梢不小心聽見你在樹下議論商歸身世的事情麽?”


    商淮想起了來,他怪不得覺得此女有些眼熟,不正是七年前東蒙秋獵的時候見過。


    隻不過,她把事情說得模棱兩可……引起了眾官又一次議論。


    似乎在說他商淮當年欺負剛回家的阿弟,眼裏容不得沙子,罔顧親情。


    這大庭廣眾的,他商淮還是要臉的!


    “不是,姑娘說起這件事又做甚!”商淮急了,連連說:“七年前的事和現在的事又有什麽關係!”


    “說這件事,我隻是想讓商淮公子證明一下,我和義王曾是好友。”


    “然後呢?和現在又有什麽關係?”


    “然後,因為那位姑娘說了一些商歸公子的壞話,所以我身為他的好友,想幫他隱瞞啊。”


    “所以呢,你扯上七年前的事做什麽!!就直接說現在的這件事不就是了!!”


    “我怕他不信啊。”薑楠一指坐在高處的鍾治要,無辜說道:“我怕他不信又嚇我怎麽辦,所以隻能請公子來為我做個人證啊。”


    薑楠成功把水攪渾。


    她先說明了晚上誤入她家的姑娘可能與商歸有關,再自然的引到商淮的身上,間接的告知眾人,商淮在七年前就在欺負商歸,他並不是什麽兄友弟恭的好人。


    就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商淮一拍案桌,起身嗬斥,“你——”


    薑楠順勢把身一伏,趴在地上,委屈說道:“啊,嚇死我了……”


    “我都還沒說話呢!”


    薑楠故作惶恐,“我還記得你七年前拿著羽箭把路林的臉給劃了,就因他說了商歸公子是你阿弟這句話……真的好嚇人啊。現在這麽多人在場,你可不能打我哦……”


    沈一正垂眸看著薑楠,一臉孺子可教的表情,他故作擔憂,配合道:“原來表妹你七年前就受苦了啊,為何你不與為兄說一聲呢?”


    “不敢呀…”


    薑楠和沈一正你一言我一語,將商淮聽得臉上一陣白一陣紅。


    紀明昌眸子一抬,冷聲說道:“還望姑娘分清主次,如今是在審理瞿是非的案子,七年前姑娘若被商淮公子嚇到了,可以事後同他講。你現在繼續說說,那位姑娘與你說了什麽?為何會說與義王有關?”


    紀明昌冷靜的將話題引了回來。


    坐在高處的南司禮淡然地敲了敲案桌,“姑娘,你把事情經過再說一遍。”


    薑楠跪在地上,說道:“昨晚,我看到一位姑娘誤入院中,我聽她講她來到長安是受義王之令,後來她又說遇到了什麽事,打算避開義王,明日一早就離開。我看她可憐,又聽事情與義王有關,便收留了她,然而還不等我將事情告知義王和表哥,就來了一群黑衣人。”


    “我也不清楚事情原委,也不清楚黑衣人是誰,方才的隱瞞,是我思慮不周,還望各位大人莫要怪罪。”說罷,薑楠磕了一個頭。


    南司禮聽罷,她點了點頭,看向義王商歸,“義王殿下可有什麽要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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