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石板抬起的角度越來越大。


    “我…我的腿沒知覺了…”


    柳絮轉過頭,抬手輕輕碰了碰血肉模糊的後腿,哽咽。


    她從小便受到特訓,是以優秀的殺手與諜者的身份,才能離開那個鬼地方。因此她很明白此刻最優的選擇,她故作鎮定的,與沈一正商討:


    “你…要不放棄我吧…”


    毫無拯救價值的人,不應該浪費時間與精力,即使是同伴,在必要時候,為了大業也得舍棄!


    這是柳絮從小聽到大的訓誡,也是她的孿生阿兄林韶光奉為信念的一段話。


    因此他為了大業,向她隱瞞了一些事,導致她因信息不全而遭遇到了那死性不改的琳琅的報複。


    她認命了,抬起淚眼,看著都四十多歲,頭發白了大半的沈一正,正竭力地抬著石板,可她又無法自救。


    “放棄我吧……沈一正……”


    沈一正肩上扛著重重的石板,他搖了搖頭,“不要!”


    “沈一正……如果我死了……”


    “你別說話!”


    沈一正的雙手被磨出血來,他垂眸看著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柳絮,“當年我還小,沒能救下你的母親,如今我一定能救你的,韶音……”


    “可是……”


    倏然,從不遠處跑來一渾身都髒兮兮的姑娘,她蹲下身,近乎是將自己整個身軀都探入了石板底下。


    沈一正眸光一閃,唇畔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薑姑娘?”柳絮看清來人,輕聲喚道。


    薑楠兩手穿過柳絮的腋下,“我來帶你出來,你不用擔心!”


    雪花飄搖的廢墟之中。


    薑楠用盡渾身的力氣,將柳絮拖到了一旁,留下了一條血痕。


    沈一正見她們走遠了,便將手一鬆,退開幾步。


    隨著石板落地四分五裂,沈一正幾步來到了柳絮的麵前,他滿眼心疼地緩緩蹲下身。


    用他血肉模糊的雙手,將柳絮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懷中。


    “我是不是…廢了啊?”柳絮哽咽哭喊,“沈一正…”


    “你忘了,我醫術可厲害了。”他輕輕地撫著柳絮的臉頰,溫柔地安慰:“我會治好你的,你要相信我…”


    薑楠含著淚看著他們倆,她轉過身繼續往廢墟之中尋找商歸的身影。


    找著找著,她在廢墟之中遇到了湘珠。


    兩人沉默地看著彼此,後又別過頭繼續往各自沒去過的地方而走。


    ……


    宮闈。


    一個巨大的,炸裂之後的,遺留痕跡的四周,幾人神色各異圍在這道痕跡的旁邊。


    商暉身上衣襟被撕裂,臉上被石礫劃破,由一位宦官攙扶。


    虞敬一手架住腳扭了還流著鼻血的高萱。


    虞善則是被李丘瀾護到了身下。


    躺在地上,後腦勺和腰間被大手緊緊捂住的虞善抬起頭,她伸出手,輕輕地撫過沿著李丘瀾耳廓緩緩流淌的鮮血,“你、你又不會武功,為何要擋我前麵?”


    李丘瀾別過頭,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手從虞善的秀發之中抽離。


    緊接著他把自己的手抵在地上,借力緩緩地坐起身,“你是虞先生的愛徒。”


    忽而,有什麽溫溫熱熱的東西,從李丘瀾起身之後,落到了虞善的臉上。


    她躺在地上,好奇地用兩指沾著臉上的東西,移到眼前。


    鮮血?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鮮血的顏色是這般的刺眼。


    坐在虞善身邊的李丘瀾察覺到了她的異樣,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笨拙地向她問起:


    “你怎麽了?是剛才傷到了麽?傷到了哪裏?很痛麽?”


    然而在下一秒,一道溫暖又柔軟的身軀埋入了他的懷中。


    ……


    另一邊的溫穗衣蹲在地上捂著還未恢複聽覺的耳朵,臉上有些痛苦。


    而在她不遠處的莫數先生被宋廿道長扶著。


    他衣衫襤褸,渾身上下沒一處幹淨的,他的鼻子、嘴角、耳朵裏還在時不時得滲血,分明看著如此狼狽了,可他卻是拿著什麽東西,唇畔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原來這東西,用了明火之後威力竟如此巨大!”


    大致明白了什麽的高萱隨意地擦拭鼻子下方的鼻血,瘸著腿走向商暉。


    她雙手作揖行禮道:“陛下,這東西如此危險,義王殿下還在城北那兒,我怕他出事,求陛下決斷!”


    商暉負身而立,抬腳狠狠地踩著地上的痕跡,神色越發的陰沉與深重。


    幾天前,當他們得知又有什麽東西趁著他們的不注意送到了長安城。又一次覺得,這個國家可真是漏洞百出。


    邊城沒有警示,京都長安的守城人也不當一回事。


    唯有靠他們這些剛接手不久的人,憑著一腔的熱忱來進行深入調查。


    然而,紀明昌那兒還有幾位高手,他們守著這個秘密,讓人無法靠近一步。


    他們擔心一些未知的東西,便沒日沒夜的坐在一起布局。


    直到今日早間。


    那位冒名頂替的南司禮有了動作。


    她先去了沈府,替換了煙花,又讓她的妹子,悄悄地再換回來。


    緊接著,她又給了沈一正的人一樣本就是沈氏裏的東西。


    商歸認為此事邏輯不對。


    便趁著南司禮他們將東西護送到城北之前,又偷了兩個回來。


    幾人圍在桌子前,看著與煙花外觀差不多的玩意,隻能將這個交給了莫數先生讓他來研究。


    而商歸為了讓他人不再起疑,便如往常一般,率領著幾個死侍去往城北繼續監視。


    直到方才三道巨響傳來。


    毫無頭緒的莫數先生將桌子一拍,說:“大家散開,我將它點燃試一下!”


    ……


    商暉仰著頭,望著天際的落雪。


    他們猜到紀明昌想要掌控魏國,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紀明昌他們竟這般的喪心病狂。


    他們得不到魏國,寧願將魏國毀了!!


    “高大人!”商暉喚道。


    高萱忍著腳上的疼痛。


    是她被那道熱浪掀翻在地,而扭到的。


    她作揖喚道:“陛下!”


    “你馬上帶人去城北,保護義王,將那些剩餘的東西收集起來莫要讓那些再遭遇明火了,立刻!”


    “是!”說罷,高萱往虞敬的背上一趴。


    虞敬背起高萱,腳尖一點隱入黑暗,而他們的身後跟著宋廿。


    “溫穗衣!”


    溫穗衣嗡嗡響的耳廓內,似乎聽見了商暉的呼喚,她忍著不適蹲下身,“陛下。”


    “勞煩你回家同溫公說一聲,今日長安城內傷者眾多,以太醫署的醫者,怕是人手不夠。麻煩他出麵勸長安城內的醫者出來幫個忙。”


    “明白了!”溫穗衣應道,隨後捏著盲杖,轉過身走入黑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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