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人呢?”別墅之中,方浩然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廳。


    一幹傭人沉默以對,唯有方管家頂著那怒火衝天的目光,站出來道:“李小姐今天下午說是出去買書了。”


    “買書?難道買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嗎?”時間已經是晚上12點了,這麽晚還沒有回來,是否代表著出了什麽意外,“為什麽不派人跟著她?”方浩然問道。


    “這……”方管家略一猶豫道,“李小姐說她想一個人出去。”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煩躁地扯了扯脖頸上的領帶,“那她有帶手機嗎?”


    “帶了,可是……”方管家取出手帕,拭了拭額前滾落的汗珠,“我之前已經打過李小姐的手機,可是她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


    “關機?”方浩然擰起了眉。她竟然把手機關機了,是她自己關的,還是別人替她關的?一想到她可能會出什麽意外,他的心就騷動不安,“馬上把能派的人都派出去找人,另外,到警局那邊去報失蹤人口。”他當機立斷說道。


    “是。”方管家應聲道。趕緊照著吩咐去辦事。


    而方浩然,則一把抓起西裝外套,奔出了大門,發動轎車奔馳而去。


    在什麽地方?她究竟在什麽地方?!


    “蘭生……蘭生……”口中喃喃念著纏繞在他心間的名字,他一邊開著車,一邊朝著左右看著,期盼著在清冷的街道上能夠看到那抹纖細的身影。


    “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不會,絕對不會!”低喃的聲音,有些狂亂與心慌。


    無論她在什麽地方,他都一定要找到她。


    一定,絕對!


    拖著一個皮箱,李蘭生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皮箱之中,有著她所有的行李。本來,在找到了這些東西後,她應該回別墅。可是當她拖著皮箱的那一瞬間,她卻驀地改變了主意。


    沒有回別墅,而是拖著皮箱在這個城市中走著。沒有目的,沒有方向,隻是像一個剛剛來到這個城市的打工族一樣,飄蕩地走著。


    下午,當她看到這個皮箱,當她從皮箱中翻出她唯一的一張全家福的時候,淚水竟然遏製不住地從眼眶中滾落。


    眼淚,為什麽總是在她不想流的時候流出來呢?


    平靜如水的心,是否又真的平靜呢。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抬頭望了望無垠的天際。


    腳好酸,她已經記不清自己究竟走了幾個小時了。


    口袋中,她最後的兩元錢,也因為買礦泉水而花去了。


    看來,她還真的是窮得可憐,連坐公車的錢都沒有了,“唔……也許,真的要在外麵過一夜呢。”李蘭生自言自語著,垂下頭,縮了縮脖子。


    就在她考慮著是該找個地方露營,還是繼續走的時候,耳畔響起了一陣尖銳的刹車聲。順著聲音,她看到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了路邊,一個高大的身影從車上匆匆走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對方已經一把擁住了她,死命把她抱緊,“我不會讓你逃離我的,不會,不可能。你是我的,是我的,我的……”狂躁的聲音,顯得語無倫次。


    “我……”背脊隱隱生疼,李蘭生的整個人都埋在了方浩然的懷中。


    “蘭生!蘭生!”他抱著她,迫切地需要用懷中的人來安撫著那緊張且焦急的心,“我要被你逼瘋了,我真的要被你逼瘋了,你到底是用了什麽魔法,讓我如此為你起伏不安?”


    逼瘋?她有逼瘋這個男人的能力嗎?費力仰起頭,她看著他。


    淩亂的發,歪斜的領帶,疲憊的麵容,以及那眼神中所散發出來的狂熱和不安……這樣的他,完全不似平常那優雅的男人。


    李蘭生有些迷惑地望著眼前的人,挪了挪唇,卻沒有說什麽。


    “為什麽那麽晚了還不回別墅,你難道不知道我會擔心嗎?”他低吼。極度不安定的心,需要用她來安撫。


    他在擔心她嗎?視線有些迷蒙,李蘭生訥訥道,“我沒有錢坐公車,所以打算走回……”


    “沒錢你難道不會打手機嗎?”他的聲音之中有氣憤,有焦慮,有緊張之後的安心……許多的情緒,混雜成了一團。


    手機……她還真是忘了。垂下眼眸,李蘭生瞥了眼放著手機的褲兜。


    “為什麽把手機關機了?”極力鎮定下了自己的情緒,方浩然問道。


    “沒什麽,隻是怕手機的聲音太吵,所以……”


    “說實話,蘭生!”他抬起她的下頜,定定地凝視著她問道。


    她怔了一怔,而後緩緩開啟雙唇,“我想要自由。”淡淡的語音,雖然如同夏夜的風般舒爽,卻也如同尖銳的冰刺痛著男人的心。


    他身子僵了僵,抿著唇道:“隻要不離開我,你要怎麽樣的自由都可以。”


    可是,這些都不是真正的自由。隻是在他的鼻息下,仰仗著他而生活啊。別開頭,李蘭生不再說什麽。


    方浩然握著她有些發涼的手,“蘭生,不要惹我生氣,不要惹我發怒,你明知道的,我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


    “不會的,你不是這個城市的皇帝嗎?怎麽可能會離不開一個女人。”冰涼的手,因為他的溫暖而漸漸有了溫度。


    他一蹙眉,“究竟要如何,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在你的麵前,我都已經把自己的尊嚴與高傲完全丟棄,難道你還不滿足嗎?”為了她,他一次次地顛覆著自己。


    在他的視線之下,她竟然會產生內疚的感覺。垂著眼簾,李蘭生詫異於自己此刻的心情。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心情呢?拒絕不了了嗬……


    這樣的感情,她能拒絕嗎?


    “即使我明白了,還是無法愛上你呢?”呢喃的聲音,似在問他,也似在問著自己。一個從來不打算接近愛情的人,又在愛情來臨的時候會變得如何呢?


    他把她的手遞至自己的唇邊,深深地吻著,“我不在乎,不管用多少的時間,不管你跑到哪裏,我都要找到你,然後……讓你愛上我。”執著,而且絕不放棄。


    “你……”胸口好熱,是因為他的話呢,還是因為他印在她手上的吻。那麽的灼熱。


    眸光,透過睫毛,她在他的臉上仿佛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如果說越寧遠和父親相象的是對於愛情的懦弱與無助,那麽方浩然和父親相象的則是對於愛情的偏執與狂熱。


    一旦認定了,那麽至死都不會放手。


    身子……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她怕——她在害怕。


    “怎麽了?是不是太冷了?”他誤解了她的顫抖,趕緊把身上的西裝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然後擁著她,像要把自己的溫度全部過渡給她。


    溫暖,在一點點傳來,害怕的感覺,竟然又平複了下去。


    他的頭埋在了她的發中,低沉的聲音,傳入了她的耳裏。


    “蘭生,我愛你,已經愛得——好深好深了。”是太深了,所以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放手了。


    愛嗎?李蘭生不自覺閉上了眼。心——似乎崩裂了一個角落,有東西流了出來,亦有東西……擠了進去。


    她對於方浩然的感情是什麽呢?


    一開始,他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偶爾在新聞報紙上看到的男人而已,然後,一次次的偶然,他闖入了她的世界。因為采彤,她就這樣被帶入了他的世界。


    可是,原本兩個世界中的人,可能會有最後的交集嗎?


    愛,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的愛,她能夠承受得起嗎?若是采彤在這裏的話,她又會說些什麽呢?還是說,像方浩然這樣的花花公子,他口中所謂的愛,根本就不值得讓人相信。


    可是——當那天晚上,方浩然擁著她,在她耳畔不斷低語著的時候,她卻開始覺得,心……朦朧中產生著變化。而這變化究竟是什麽,她不得而知。


    “李小姐,你又在調雞尾酒了啊。”傭人可璀看著正站在客廳吧台前的李蘭生,問道。


    “嗯。”她晃動著調酒器道。


    “那這一次調的又是什麽酒?”可璀饒有興趣地問道。


    “福爾穆勒之樂。”


    可璀眨了眨眼眸,“這個酒名好奇怪。”


    “福爾穆勒之樂,也可以稱之為是彷徨之樂。”因為愛情的濃烈而產生彷徨,似乎還有一些貼近她現在的情況。


    片刻之後,一杯鮮紅的雞尾酒便調成,點綴上了櫻桃與檸檬片,李蘭生把酒遞給了可璀。


    “又給我喝嗎?”可璀詫異道。


    “你不喜歡?”李蘭生反問道。


    “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接過了酒,“李小姐調的雞尾酒很好喝呢,上次的那一杯,讓我至今還回味著。”


    “是嗎,你喜歡就好。”淺淺一笑,李蘭生拿出幹淨的手絹,擦拭了一下自己的雙手。


    而可璀,則小心翼翼地輕啜著杯中的酒,細細品味。


    李蘭生右手枕著下頜,盯著可璀喝酒的神態,“可璀,你有男朋友嗎?”她突兀地問道。


    “哎?”手中的酒杯幾乎落到了地上,可璀忙穩了穩身子,“李小姐,你說什麽?”


    “呃……”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嚨,李蘭生重複了一遍,“我剛才是問,你有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嗎?當然,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當然有啊。”可璀倒是大方承認道。


    “那麽……”腦中,有好多問題想要問,但是最後脫口而出的話,卻是——“你幸福嗎?”


    可璀撲哧一笑,雖然不明白對方問這話的意思,但是卻很認真地回答道:“我很幸福,我男朋友對我也很好。”


    “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在飯店裏麵當侍應生,每個月工資不高,但是還是會攢下點錢寄回家裏。很少會發脾氣,溫柔、陽光,看上去就像是個鄰家男孩。”談起自己心愛的人,可璀的臉上瞬間洋溢著動人的光彩。


    和方浩然還真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呢。李蘭生晃了晃頭,被可璀那動人的神情給吸引住了。曾經聽人說過,愛情能使女人更加美麗,今天看來這話果然不假。


    愛情,在可璀的眼中,是如此美好,那麽當愛情的主角換成了她,又會如何呢?


    “對了,李小姐,你問這幹嗎?”可璀疑惑地問道。


    “沒……什麽。”她搖了搖頭。


    因為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那脫口而出的問話,究竟是因為什麽。


    喜歡?可能嗎?她喜歡上了方浩然嗎?


    不可能,是吧。因為她曾不斷告誡過自己,不要再去碰觸所謂的愛情了。


    拎著一個簡單的皮包,李蘭生在街頭閑逛著。當然,她帶上了方浩然給她的私人手機。因為不帶著它,方管家恐怕根本不會讓她出門。


    一陣《獻給愛麗絲》的手機鈴聲響起,李蘭生從皮包裏掏出手機接了。


    “蘭生!”還未等她開口,對方已經先一步喚道。


    “方先生?”她低呼。


    “我說過了,喊我浩!”他再一次糾正道。她似乎總是很習慣地喊他方先生,仿佛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就如這個稱謂一般,如此的……陌生。


    “浩。”她低低喚了一聲。


    “現在在哪裏?”方浩然問道。


    “在……”李蘭生訥訥道,因為她根本就是漫無目的地在逛。


    他歎了一口氣道:“說一下你那邊有什麽顯著建築物吧。”


    李蘭生抬頭,環望了一下四周,80多層高的建築物,顯得尤為突出,“有方氏寫字樓……”她突然語音一頓。方氏大樓,不就是他的公司嗎?她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這裏,是否是……“呃,好像就是你的公司。”她有些尷尬地道。


    一陣笑聲自手機中傳來,方浩然道:“具體位置呢?我來接你,現在剛好是午餐時間。”


    她沉默了片刻,“還是我過來吧,方便些。”


    “那也好,一會兒到了公司,和前台負責接待的人說一聲,她們會讓你搭電梯直接上來的。”


    “嗯。”她應聲著,隨即掛斷了通話。


    走到方氏寫字樓下,李蘭生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走進門內。


    “你好,請問找誰?”接待小姐已經禮貌地站了起來。


    “我……”


    “蘭生?!”一道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順著聲音,李蘭生回頭,看到身後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恍惚了一下,“寧遠?”


    “天啊,蘭生,真的是你!”越寧遠跨步上前,一臉不敢置信地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有……有些事。”她閃躲地說著,“那你呢?來這裏辦公?”


    “嗯,我們公司和方氏有個合作項目,我剛和項目經理就合同意見達成一致,準備回公司呢。”越寧遠說著,視線打量著李蘭生,然後猶豫了一下道,“還有那天……謝謝你照料我這個醉鬼。”


    她淡淡一笑,“沒什麽,總不見得讓我看你就這麽醉倒在大街上吧。”


    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那天,我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奇怪的話……她不由得想到了那天晚上,他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問著她,“蘭生,你愛我嗎?”愛,又是愛……


    “怎麽了,蘭生?”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出神。


    “沒什麽。”她晃了晃頭,“那天,你並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


    “那就好。”她的回答,讓他無端鬆了口氣,“那……采彤在巴黎還好嗎?你和她還有在通信嗎?”


    “嗯。”她點點頭,“采彤現在很好,隻是剛到巴黎的時候,生了點小感冒而已。”


    “什麽?!”越寧遠一個激靈,猛地握住了李蘭生的手,“采彤生病了?”


    “現在已經好了。”他的緊張,卻讓她有種想笑的衝動。一個男人,如此在意著一個女人,可是卻偏偏從頭到尾都無法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悲哀。


    “好了……好了……”越寧遠喃喃著,“沒事就好。”他說著,目光近乎於期望地看著她,“蘭生,你是知道的,我很想念采彤,可是這份想念,我卻隻敢告訴你。分不清是為什麽,在你的麵前,總是很容易坦白自己的心情。我明明知道對於采彤的思念該斷了,可是卻怎麽也斷不了,我是不是很傻。”


    傻嗎?也許是很傻,可是對著他那樣的目光,她這話卻說不出口。那目光,好像……埋在她記憶中的目光。


    “別這樣,你該笑一笑的。”情不自禁地,她抬起沒有被他握住的左手,輕輕地劃過了他的眼。這雙眼,她不想看到如此的悲傷。


    “蘭生!”他更加用力地握著她的右手,仿佛那樣就能夠給予他無限的慰藉。


    “把你的手拿開!”突如其來的聲音,驟然響起在一樓的大廳中,然後一道拉力,使得李蘭生整個人被拖開了幾米。


    好痛!


    肩膀上那厚重的力道,使得李蘭生吃痛地皺起了眉頭。


    一道視線,緊緊地盯在了她的身上,猶如被猛獸盯住的獵物,讓她不能移動分毫。


    “為什麽要碰他?”那噬人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陰陰響起。


    “我……我隻是想要安慰他。”李蘭生不自覺地開口道。有點好笑,卻又有點可悲。現在的她,像是紅杏出牆的妻子,剛好被丈夫逮個正著。


    “安慰?”方浩然的聲調開始變得怪異,“你也會安慰人嗎?”


    “啊?”她一怔。


    他的手緩緩地覆上了她剛才曾碰觸過對方的左手,然後猛地一掐,“為什麽,你從來都不曾安慰過我?”是嫉妒吧,也是心慌,所以更想要去確定某種東西。


    他的力道似乎比剛才更重了。李蘭生垂下眼簾,沒有答話。


    “說啊!”他的聲音,逼近著她。


    “方董。”一旁的越寧遠插口道。雖然不明白眼前的狀況是怎麽回事,還有蘭生究竟是如何認識方浩然這號大人物的,不過照眼前的情況看來,有一點可以明白的,就是蘭生和方浩然的關係絕對不一般,“有什麽話可以好好說,不必這……”


    越寧遠餘下的話,在方浩然陰冷的目光中消失殆盡。那是一種帶著濃濃敵意的目光,在那目光中,人仿佛是被判了死刑。


    方浩然看著越寧遠,而後像是想起什麽似的道:“是你!”尤記得當初蘭生當初曾三番兩次地和這家夥處在一起。


    “什麽?”


    “很好,原來還是你。”冷笑兩聲,方浩然視線移到了越寧遠手中所拿著的合同文件,“這是什麽,原來江然公司和方氏也有合作!”


    越寧遠愣了愣,雖然不明白對方說這話的意思,不過還是接了話,“是的,剛才已經和貴公司的項目經理達成了一致的意見。”


    “是嗎?那麽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這紙合同現在已經作廢了。”


    “方董,這怎麽可以!”越寧遠叫道。


    “怎麽不可以,這裏是方氏,我說可以就可以。”方浩然說著,直直走到了站在門口處的接待小姐前,“打內線給項目經理,告訴他,和江然公司中止合作。”


    “是。”接待小姐忙不迭地拿起了電話筒。傳聞中,方浩然能夠成為業界的傳奇,這個城市的皇帝,最基本的,便是他從來不把私人的感情帶入工作中。


    而現在,他打算打破這一事實嗎?


    那個女人……那個如此平凡不起眼的女人,究竟是什麽人呢?


    越寧遠臉色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前滾落,很顯然,他已經得罪了方浩然這位大人物。而得罪的原因,會是因為……蘭生嗎?


    情不自禁的,他把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李蘭生。帶著一絲乞求的目光,讓她無法視而不見。


    “方先生。”李蘭生舔了舔唇,開口道,“中止合約的事,不應該……如此隨便吧。”盡管明白自己不應該開口,可是麵對著這樣的寧遠,她無法不開口。


    方浩然冷哼一聲,重新把視線放在了她的身上,“跟我走!”不理會她的抗議,他徑自拽著她的手臂,把她拖入了電梯之中。


    “但這合約……”


    “如果你是想證明你究竟能惹我發怒到什麽程度的話,那麽你成功了。”


    “我並沒有……”


    啪!


    電梯門的合上,中斷了所有的對話。


    徒留下大廳中的人,依舊在為剛才那少見的一幕而發呆。


    在秘書小姐詫異的目光下,方浩然拖著李蘭生奔進了辦公室,同時狠狠甩上了辦公室的門。


    砰!


    身子重重地被推倒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李蘭生晃動著有些暈的腦袋。


    “方先生……”


    “該死的,你究竟要叫我多少次的方先生你才會滿意!”他恨恨說道,目光緊緊鎖住她。


    “我……”她遲疑了一下,終究還是改口道,“浩。”


    方浩然一步步逼近沙發,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你總是這樣,蘭生,你總是喜歡把我玩弄在鼓掌之間,每每在我幾乎以為自己達到天堂的時候,卻又狠狠讓我跌落到了地獄。”


    玩弄?天啊,他究竟在說什麽!


    “我沒有。”她矢口否認道。


    沒有理會她的話,他徑自道:“可是我卻偏偏還心甘情願這樣被你玩弄。你很喜歡這種方式嗎?你很喜歡這樣折磨人嗎?”扯開了係在脖子上的領帶,他猶如野獸一般,要把她整個吞噬。


    本能的危機感,促使李蘭生掙紮著從沙發上爬起,想要逃離眼前這個男人。


    堅強而有力的雙臂撐在了沙發上,也把她禁錮在了他的懷中。


    “蘭生,告訴我,你對我究竟是怎麽樣的感覺?”低著頭,他的唇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輕地問道。和之前那狂怒的聲音比起來,現在的聲音輕柔卻顯得危險無比。


    感覺麽?她也想知道,自己對他是什麽樣的感覺!


    貝齒咬著唇瓣,她費力地想要掙脫開他的禁錮。


    “你知道嗎?當一個男人很愛一個女人的時候,會用什麽方法來得到這個女人嗎?”他盯著她,輕聲問道。


    “我……我不知道。”李蘭生心慌地別開頭。


    “那麽我來告訴你,最好的辦法就是占有這個女人,無論是身還是心,都徹底地占有。”方浩然抬起手,猶如在對待著一件珍寶般輕輕解開她上衣的衣扣。


    身子繃得緊緊的,李蘭生猛地推開方浩然的手,“不要!”


    “不要什麽?”他不怒反笑地反問道。


    在他的笑臉下,她的肩膀忍不住顫抖了下,“……不要這樣。”


    “為什麽?”他像是在問著一個極其深奧的問題一般。


    “我剛才隻是無意中看到寧遠,打個招呼而已。對我而言……寧遠隻是一個普通的朋友。”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解釋這些。


    “是嗎?”他的手撫上了她的發,“那麽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如果你說是的話,我可以不計較之前的那一幕,甚至讓那個男人的合作項目如期進行。”


    “啊?”李蘭生詫異地張了張口。


    “如何,你願意說嗎?”他在等待著她的回答。


    “我……”她遲疑著。喜歡,這份感情該是什麽樣的呢?而現在的她,又該怎麽做?


    “我……”


    “嗯?”


    手心在冒著汗,李蘭生垂下眼簾,低低道:“喜歡……你……”


    “太輕了,我沒聽到。”他像是在逗著老鼠玩的貓。


    “我……喜歡你!”她忍不住閉起了眼睛,提高音量道。


    沉默的氣息在辦公室裏蔓延著。好半晌,方浩然才喃喃道:“果然,不該太縱容你,蘭生。”隨著語音的落下,他的右手拽住了她的雙手手腕,而左手則猛然地挑開了她的衣衫。是為了那個叫做寧遠的男人吧,所以她才會說出喜歡二字。


    她驚呼一聲,扭動著身子。可是奈何手被鉗製著,扭動隻會讓她身上的衣服散得更開。


    細碎的吻灑在了她的身上,斑斑點點,空氣接觸著肌膚,冷意使得她顫栗著。可是隨之而來,他的手卻開始撫摸起了她的身子。


    一陣一陣的,舒舒麻麻的。李蘭生喘著氣,努力想要擺脫越來越熱的感覺。身子開始變得怪異,顫栗得更加厲害。


    嬌柔的喘息聲,猶如最好的春藥,蠱惑著人的心。


    讓人迷惑,讓人情不自禁,讓人想要更多更多的聲音嗬……他要她的一切,都是他的!


    讓她那柔軟的身子緊貼在他的胸膛,他不可抑止地在她的身上索求更多,更多!


    好難受!身體的難受,卻像是想要得到那陌生的需求。


    不要!李蘭生的靈魂在叫囂著,不要啊!如果再這樣下去,她會變得不似自己了!


    她……不要啊!


    “不要……不要這樣。”她有些抽泣地道,“方浩然……我不想恨你!”短短的幾個字,卻像是用盡她所有的力氣。


    所有的動作似乎都停止在了那一瞬間,他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詫異地看著她。


    而她,隔著有些朦朧的雙眸,問著自己。


    奇怪,他明明奪去了她的自由,禁錮了她的世界,但是她卻並不想要去恨他。


    為什麽?!


    衝天的火光,在不停地蔓延著。


    那一幕幕倒帶似的情景,不斷刺痛著她的眼。


    母親的絕情,拋下她和父親,追隨著情夫離開了家鄉。而父親隻會埋頭喝酒。每次在喝醉了之後便發泄似的打她,在酒醒後,又痛哭著抱住她,喃喃祈求她的原諒。


    “蘭生,對不起,蘭生,我知道我不該打你,我知道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可是……我怎麽也控製不住自己啊!”在她的麵前,那曾經意氣風發,溫柔的父親蒼老而無助。


    嬌小的身子僵直地站著,父親的淚水在這段時間裏,她已經看得太多太多了。


    她的身上,已經布滿了好多淤青,可是她還是會拖著受傷的身子,去給父親煮上一碗醒酒湯。這湯的做法是她向隔壁的大嬸學來的。盡管年紀還小,可是卻已經足以打開煤氣灶了。


    曾經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會是如此;曾經以為,當彩色的世界變成了黑白,那麽最悲慘的也不過是如此。


    可是,後來她才明白,原來上帝給了你一份悲慘的時候,還會有一份不幸伴隨而來。


    那一生追逐著愛情,最後卻發現自己被情夫背叛的母親,死在了一所小公寓中,警方斷定是自殺,而父親,則在知道母親死訊的第三天,放火自焚。


    “蘭生,爸爸隻是太愛媽媽了,所以……沒有辦法再照顧你了!”那個曾是她生命中支柱的男人,最後的遺言,還是離不開他生命中所愛的女人。


    “不要!不要!不要拋下我!”她聲嘶力竭地喊著,拚命想用自己的手去抓住些什麽。可是……到頭來,卻什麽也抓不住。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燃燒著,紅了她的眼睛,也震毀了她的心。


    不要!不要!不要啊!


    不要拋離她,不要背棄她,好想要抓住,好想要抓住一些什麽,哪怕僅僅隻是一點點的掛記也可以。


    “啊!”眸子猛然睜開,李蘭生翻身坐起。


    眼前,是漆黑的房間,剛才那觸目所及的紅色,似乎都消失無蹤了。


    是夢嗎?她又做了那個夢嗎?


    無窮無盡的火,似要把一切都吞噬了一般。可怕,而讓人心有餘悸。多少次,想要忘掉這個夢,多少次,不要再回憶起當年的情景。


    可是……人的記憶卻是一個很奇怪的東西,無法按照自己的意誌去進行指揮。


    李蘭生蜷縮著身子,把被單全部蓋在自己的身上。害怕的感覺是這樣埋藏在她的心中,那高大的身影投身火海的印象,仿佛一閉上眸子就清晰地浮現在眼前。


    顫抖,似乎也無法抑止呢。


    她苦笑著用雙臂環住自己,而視線,則茫茫然不知盯著何方。


    “蘭生呢?”一走入宅子,方浩然便問著迎上前的管家。


    “李小姐還在臥室休息。”方管家恭謹地道。


    “還在?”方浩然眉頭一皺,奇怪於管家的這一用詞,現在已經是下午3點了,“她在睡午覺?”


    “不是。”管家搖了搖頭,“李小姐今天一直沒有出房間,就連中午的午餐,她也是讓人放在房門口的。”


    “什麽?”方浩然一驚,“她沒事吧!”說話間,他已經急急抬起腳步,朝著二樓走去。


    方管家緊隨其後,“原本我也擔心李小姐是否生病了,可是她一直堅持不要請醫生。”


    “那為什麽沒打電話通知我?”他不悅地道。


    “這……”方管家略一猶豫。雖然知道這位李小姐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但是主人從來都是秉持著女人與工作互不幹涉的原則。即在工作的時候,絕對不要談論女人的事情。


    而現在,他是打算打破這一慣例嗎?


    說話間,方浩然已經走到了李蘭生的臥室的門口。


    “蘭生!”他喊道,門把一扭,卻沒有如他預料的扭開門。顯然,門是由裏麵鎖住了,“鑰匙呢?”轉過頭,方浩然問在一旁的方管家。


    “在這裏。”方管家趕緊從腰間取出了大串的鑰匙,然後抽出了其中的一枚遞給方浩然。


    他快速打開門,但是卻沒有看到預期中的人兒躺在床上。


    “蘭生!”他叫道,開始滿屋子地找人。浴室——沒有!陽台——沒有!更衣間——更沒有!


    見鬼的,她究竟在哪裏?!


    倏地,沙發角落邊的一團白色引起了他的注意。方浩然幾個跨步走到了沙發旁,一把扯開了那白色的被子。


    在被子下的,是縮成了一團的李蘭生。纖瘦的身子,在隱隱地顫抖著,而那雙烏眸,則茫茫然的沒有焦距。


    “蘭生,你怎麽了?”蹲下身子,他拽著她問道。


    茫然抬起頭,李蘭生看著眼前的人,“我……”


    “怎麽不躺在床上?”他焦急地問道,看著她蒼白的麵龐,又趕緊把剛才扯開的薄被重新披在她的身上。


    “……”她喃喃張開口,神情恍惚著。淩亂的發絲,像是在見證著她的頹廢。


    “蘭生,你別嚇我!”他急了,一把捧住了她的臉。他寧可她是那個冷冷淡淡的李蘭生,也不要她成為現在這個樣子。仿佛被什麽掏空了一般,讓他的心整個擰了起來,“不行,我送你去醫院。”方浩然說著,便準備站起身子。


    她的手輕輕地抓住了他的衣擺,瞬間便製止了他所有的動作。


    “我隻是……睡不著而已。”她的聲音很輕,輕到幾乎讓人以為她隻是挪動唇角而已。


    不過方浩然還是聽清楚了,“睡不著?”


    “怎麽睡也沒辦法睡著。”因為怕再次夢見那片火光,把她整個給吞噬。


    方浩然蹙起了眉,望著她有些黑黑的眼眶,“有多久了?”


    “……從昨天晚上開始。”


    他抿了抿唇,打橫抱起她,輕輕把她放在床上,然後脫去自己的西裝外套以及領帶。末了,又拿出了隨身攜帶的手機,按下關機鍵。


    她疑惑地看著他的舉動,直到他整個人也躺在了床上的時候,才有些無措地想要退開。


    方浩然一把攬住李蘭生的腰,讓她偎進了自己的懷中。


    “別怕,我不會對你做什麽,隻是想陪著你一起睡而已。”他低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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