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要解讀“pigeon 1”上麵的訊息時,隻要根據“pigeon 2”給出的行列坐標,挑出某一行的某一個單詞,再將他們逐一連起來,就能變成一篇完整的信息了。 但何教授印在《金城晚報》上的這篇“二合一”的小廣告,本身字數就很短,而且為了不引起人懷疑,也肯定無法像真正的“鴿子電報”那樣,以豐富的密碼學知識來裝飾兩隻“鴿子”。 最重要的一點,是殷嘉茗又不是學密碼學的,但凡搞得複雜一點,分分鍾就直接卡死在那裏,根本解讀不出來了。 因而葉懷睿毫不懷疑,何誌聰隻會用最簡單的方式來安排這封“鴿子電報”。 ——既然何二哥覺得殷嘉茗都能解開的密碼,那麽他肯定可以! 葉懷睿自信地想。 未免汙損報紙,葉懷睿先用手機將報紙上那則《尋人啟事》完整地拍了下來,然後將報紙合起,放到一邊,將屏幕上的字跡放大,一行一行認真觀察起來。第55章 12.暗語-04 葉懷睿很快注意到, 不計標題的話,這篇《尋人啟事》一共有九行,而若不算標點符號和最後的兩行聯係方式, 屬於“正文”部分的內容,每一行也恰巧是九個字。 “哈哈。” 葉懷睿輕輕笑了起來。 提示如此明顯,那便不難猜了。 九行,九個漢字, 便分明對應了從1到9這九個數字, 那麽解碼用的“pigeon 2”,自然就應該是下麵那兩串電話和傳呼號碼了。 鑒於當初何二哥給殷嘉茗演示的解碼方式是最基礎的密碼標注行列數, 那麽葉懷睿覺得, 這一回何誌聰也肯定會選用同樣的方式。 換而言之, 那串電話和傳呼號碼裏,定然包括了“行”和“列”兩個信息。 既然如此,按照最簡單最不容易犯錯的邏輯,隻要把相鄰的兩個數字兩兩組合在一起, 第一個代表“行”,而第二個表示“列”,不就可以很輕易地標注出一個文字了嗎? 說幹就幹,葉懷睿提起筆, 在紙上寫下了解碼後的結果。 “聯係電話:235538”,分別是第二行第三個字,第五行第五個字, 以及第三行第八個字, 分別是“解”、“泰”和“平”。 “’解泰平‘嗎?” 葉懷睿輕聲低語: “看著……像是一個人的名字。” 接下來便是傳呼號“1251044048”了。 按照先前的思路, “12”是第一行第二個字, 也就是“佐”, “51”是第五行第一個字,也就是“倫”——“佐倫”。 “啊!” 葉懷睿輕輕地叫了一聲。 他雖然回到金城的時間不長,不過身為一名法醫,經常要出外勤,到過的地方也算不少了。 他立刻就領悟到,所謂的“佐倫”指的應該是“佐倫街”——它位於金城東南側,那一片都是頗有些曆史的老城區了。 接下來“0440”這四個數字稍有些棘手,因為《尋人啟事》裏並不存在“第零行第四個字”和“第四行第零個字”的概念。 82年時,金城的固定電話是六位數,而傳呼機號碼則多數十位或者十一位,其中前三個數字是運營商代碼,後麵七或八個數字才是傳呼碼。 何誌聰在報紙上登這篇《尋人啟事》,為的便是不動聲色地將信息傳遞給弟弟,既然如此,便必定不能引人懷疑,需得把號碼設計得跟真的一樣。 如此一來,葉懷睿猜測,“0”或許是為了讓號碼看起來更普通、更不起眼而填充進去的無意義數字——這樣的手法,在密碼學裏有個正是的名詞,叫“無效裝飾”,又或者“無效點綴”。 葉懷睿知道何誌聰是個曆史學家,課題也跟二戰時期的“鴿子電報”有關,那麽定然是有相關知識之人,在設置“pigeon 2”的時候,定然也會遵循基本規則。 加之他這封“鴿子電報”又是寫給殷嘉茗那個傻小子看的,太複雜那不得整死他弟弟? 所以葉懷睿覺得,這兩個突兀的“0”,很可能就是單純的“無效裝飾”,把它們剔除出去,便又是另外一組坐標——“44”。 第四行第四個字,“八”。 最後就剩下一個“48”,第四行第八個字,“號”。 那麽,連起來看,便是一個地址:佐倫(街)8號。 葉懷睿打開手機,輸入了這個地址。 可惜佐倫街這一片在這些年間幾乎從頭到尾翻建過一輪了,現在的“佐倫街8號”是一棟十六層的寫字樓。 不過現在何誌聰留給殷嘉茗的信息已很明顯了。 這個名叫解泰平的人,很可能就是寫下便簽的家夥,當年住在佐倫街8號。 葉懷睿決定先找找這個名叫“解泰平”的男人的身份。 既然人是何誌聰這個金城大學教授找到的,那麽葉懷睿覺得,解泰平八成跟金城大學有關。 他想了想,摸出手機,給譚西打了個電話。 彼時譚西正窩在他的研究室裏,用微焦鏡頭給心愛的黏菌們拍照。 他接起了葉懷睿的電話,“有事嗎?” 葉懷睿告訴譚西,他想進他們的校史室,翻查幾十年前的舊年鑒。 “哈?!” 因為這個要求實在太過奇特,阿菌同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要進我們校史室,翻八十年代的校史?” “唔,不一定。” 葉懷睿笑著說道: “搞不好還要往前多翻幾年呢。” 譚西:“……” 他有一瞬間覺得葉懷睿仿佛是在逗他,但友人在電話裏的語氣又十分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你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幹?” 葉懷睿倒沒想隱瞞好友,實話實說道:“因為這事關我在調查的一樁舊案。” 譚西頓時沒詞了。 片刻後,他歎了一口氣:“行吧,那我來想想辦法吧。” 對一個日日宅在實驗室裏,幾乎從不參加集體活動的科學宅來說,即便隻是幫朋友進校史室,就已經讓他耗費了相當多的社交能量點。 好在譚西還是艱難地完成了任務。 一個小時之後,葉懷睿、譚西以及被他特地喊過來幫忙的助手歐陽婷婷,就站在了金城大學校史室的年鑒陳列架前。 “我隻有一個名字,叫’解泰平‘,陝西’解池‘的’解‘,’泰平盛世‘的’泰平‘。” 葉懷睿對另兩人說道,“至於年齡、性別,是學生還是老師,一概未知。” 譚西和歐陽婷婷:“……” 兩人沉默了一下,不約而同一起抬頭,看向書架上那塞得滿滿當當的,每一本都厚得能砸死人的年鑒,莫名地打了個冷顫。 “那年份呢?” 譚西糾結地看著他的好友,默默心疼他溫箱裏的黏菌寶寶們——等他回去的時候,那些可愛的小寶寶肯定都得餓壞了,“你總得知道具體的年份吧?” “具體是哪一年還真的說不準。” 葉懷睿老實地一攤手: “總之,肯定是在82年前。” 事實上葉懷睿連對方是學生還是老師都不知道,但隻要解泰平在金城大學裏活動過,便有很大幾率會在年鑒中留下痕跡,哪怕他隻是某某學年某某專業的一個普通畢業生。 更何況何二哥當年也隻是個平凡的大學教授而已,能接觸到的信息途徑跟警察完全不在一個層麵上。 連他都能找到的線索,那必然不會是過於隱秘的渠道——葉懷睿覺得,年鑒應該會是個很好的選擇。 歐陽婷婷知道葉法醫最近在調查金城大劫案,對“82年”這個數字一點都不感到意外,阿菌同誌則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不知道他這位好友到底在搞什麽。 不過他本就是做得多說得少的性格。 既然答應了幫忙,譚西也懶得多問,直接說幹就幹,目光在架子上掃過,然後抽出了標有“1982”數字的那一本。 三人各自搬了兩三本年鑒,抱到角落的閱覽桌前,開始埋頭翻看起來。 就算當年的年鑒沒有現在動輒五六百頁的厚度,也起碼是兩百頁起步,翻起來非常費勁。 三人生怕漏掉一個不起眼的名字,因此看得十分仔細,翻閱的速度並不快。 終於,過了足有四十分鍾之後,歐陽婷婷忽然叫道: “我找到他了!” 她將自己手裏的年鑒往閱覽桌中間一推: “這裏,解泰平!是個老師!” 葉懷睿和譚西聞言,立刻湊了過去。 歐陽婷婷正在翻閱的是1977年的年鑒,“解泰平”出現在一張工程專業的77級畢業生合照上,下方還有照片上每一個人的名字,他的名字後方跟有“副教授”這個頭銜。 三十九年前的彩色照片精度十分感人,再翻印到年鑒上,隻能勉強看出大致的樣子。 照片上的解泰平看起來是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人,大約四十後半的年紀,相貌平凡,表情嚴肅,即便是在拍畢業照也絲毫看不出喜意,反將嘴唇抿成緊緊的一條線。 “知道是老師就好辦了。” 葉懷睿笑著給歐陽婷婷和譚西鼓勁兒,“加油,我們再翻翻,看還有沒有更多的線索!” …… …… …… 正所謂功夫不負有心人,三人果真又找到了更多“解泰平”的痕跡。 在1976年的年鑒上,解泰平作為特聘設計師,參與了當年金城下環與西灣一帶的排汙管道改造工程的規劃與設計。 而劫匪們用以侵入大新銀行福壽支行的排汙管道,正正就位於下環區! 接下來,在1979年的年鑒上,解泰平的名字再度出現。 不過這次他不再是金城大學引以為傲的優秀設計師,而是因商業詐騙被金城大學開除了。 “原來如此……” 現在葉懷睿已經能確定,為什麽殷嘉茗他二哥能確定,這個解泰平肯定參與了劫案,或者幹脆就是劫匪中的一份子了——因為這這實在是太過可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