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豈當然知道,但他依舊將鐵尺裝進物證袋,說道:“法醫給出的致命傷是什麽?”  時寒回道:“高處墜落,頭骨破裂。”  李豈頷首,舉起手上的物證袋,“所以鐵尺不是致命工具,隻能算作陳燕對何霞實行暴力威脅的證據,這個屬於民事,我是刑事的,不管這個。”  換個說法就是,就算這個鐵尺上真的有何霞的血跡、陳燕的dna,沒有陳燕真正導致何霞死亡的直接證據,陳燕也隻能算是校園暴力。  時寒抿了抿唇,隨後說道:“你先帶物證回去,找到陳燕嫌疑後,先把人扣住,或許今晚,我就能找到直接證據。”  在沒來見陳燕之前,他還不確定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確,但現在他對案件已經有了大概的輪廓,隻差最關鍵的線索。  李豈疑惑地點了點頭,不知道時寒這麽神神秘秘的,是要做什麽。  時寒和李豈一起回到了車庫,他拿走了後備箱裏的工具箱後便獨自離開,李豈跟著物證科的同事們立即返回ics做最後的化驗。  他走到老校區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他拉開警戒線走進了何霞跳下來的那棟樓,卻隱約聽到樓上有腳步聲,於是放輕了自己的腳步,逐漸向樓上走去。  言然能想到何霞亡魂能去的地方,應該就是生前最後呆的老校區天台了。  但因為何霞跳樓,附近被拉了警戒線,天台更是被上了鎖,言然想盡辦法都進不去,苦惱地在天台鐵門後踱步。  時寒悄然上樓,卻在看見言然時鬆了一口氣,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時寒?”言然眼睛一亮,向時寒走去,餘光卻見樓下有什麽東西上了樓。  “噓!”言然伸手拉住時寒走到一邊,給“何霞”讓道。  隻見它上樓後好像看到了什麽,立即跑了過去,隨後它一把抓住對麵,破口大罵。  但言然並未通聽感,隻有進入何霞的回憶才能知道他們說了什麽。他緊握著時寒的手,說了句:“等會要是有危險,你自己先逃,不用管我。”  說罷,言然鬆開了時寒的手,走向“何霞”,最終自己的身影與“何霞”的亡魂重疊,言然再睜開眼時,麵前站著的是一臉不屑的陳燕。第10章 1-10 何霞  “憑什麽?憑什麽隻有我被發現了!”何霞不甘地質問,她最近吃藥的用量越來越大,卻越來越無法控製自己。  “反正我的前程已經被毀了,我現在就去找老師交代一切!”她好不甘心!  本來還在幸災樂禍的陳燕一聽到何霞要告發她,連忙抓住了何霞,“事情都已經發生,你自己頂罪不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多拉一個人?你賤不賤啊!”  “明明是你自己作弊在先,別想著當了女表.子再立牌坊,你才是罪魁禍首!”  陳燕說著,甩開了何霞抓著自己的手,罵人的話說得有些上頭,“你覺得,以你現在的信用到了老師麵前,老師是相信誰?我大可以說是你誘惑我,我其實並沒有看小抄,你能拿我怎麽樣?”  “你!你無恥!”何霞說著,伸手就要抓陳燕的頭發,但她身體太過虛弱,還未站穩就被陳燕一把推倒。  陳燕一把抓起何霞往天台欄杆走去,大笑說道:“你以為今天我為什麽約你來老校區天台啊?”  何霞這才反應過來,害怕地抓住陳燕的手,生怕她把自己推下去。  “我都聽到你和你媽媽說的話了,抑鬱症是吧!我看你這麽經常自殘,應該很想死吧!我今天就幫幫你!”陳燕說著,將何霞往樓下推。  何霞已經吃了很久的藥,體重隻有70斤不到,對於陳燕來說,再輕鬆不過。  但何霞緊抓住陳燕的手,她不想死!她隻是病了,她還有很多景色沒有看,她不能就這麽死了。  但在何霞的視角中,陳燕就這麽笑著,將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  而她,緩緩墜落,逐漸沒了知覺。  是解脫嗎?好像是的,但她好不甘心……  “言然!言然!”時寒隻看見言然突然衝上去就昏倒了,一直叫他都沒醒過來,一向鎮定的他慌張的看著言然,緊緊抓著他的肩膀心中後悔,如果他剛才及時攔住言然,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聽到有人在呼喚自己,言然眼前的黑暗逐漸明亮,隱約看到時寒的臉,有些費力地伸出手觸摸時寒,“我還在做夢啊?”  時寒立即握住言然的手,“醒醒。”  見言然還是渾渾噩噩,時寒放心不下,便將人扛了起來準備先送他去醫院。  突然被時寒扛到肩上,言然就算沒睡醒,現在也是真的醒了。  “咳咳咳,為什麽和想象中的不一樣?”電視劇裏不都是抱著的嗎?再不濟時寒架著他也好啊!這種人販子扛法是怎麽回事?  聽到言然的聲音,時寒趕忙將人放下,確認言然真的沒事。  看著時寒扒拉自己的眼皮子看瞳孔,又是捏著他的下巴看舌苔,言然此刻什麽話都不想說了,時寒還真就是情調終結者唄!  “行了行了,我沒事了,活蹦亂跳的,要不我現場給你表演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言然拔掉正掐著自己下巴的時寒的手。  時寒鬆了一口氣,“別再嚇我了,我經不起嚇。”  在言然的事上,他格外認真。  言然理虧,沒有再提剛才暈倒的事,而是提醒道:“時寒,死者被發現作弊以後,應該會對同樣參與作弊,但沒有被抓到的陳燕產生記恨吧!”  時寒頓住,他同意言然的看法,但如果這個看法是從言然所謂的“見鬼”中得來的,他就要再考慮考慮。  於是時寒起身拿出鑰匙,打開了天台的門,提著工具箱走向了欄杆處。  “為什麽你有鑰匙?”言然緊跟著走了進來,不過他很快就想到答案,畢竟時寒是ics的人,找學校拿到鑰匙肯定比他容易。  時寒走到天台欄杆邊放下工具箱,從中拿出一個小噴壺,沿著欄杆噴了一段距離,終於見欄杆上有一處泛起藍紫色熒光。  “魯米諾?”言然的視線一直跟著時寒,見他大晚上出現在這裏,又拿著試劑噴,像是在找什麽,大概想到了可能。  時寒點頭,他手上的是魯米諾試劑,是魯米諾和雙氧水的混合物,會與血液中的血紅素發生反應,釋放出藍紫色熒光。  在給何霞做屍檢的時候,他發現她的手腕有橫縱兩種挫傷,牆麵上的確有她的血跡和皮屑,但欄杆上卻很幹淨。如果她是自己抓著欄杆自救,欄杆上一定會有她的皮屑。  但物證搜證時,並沒有在欄杆上發現血液,又因為校方不停施加壓力,他們還沒來得及做魯米諾反應就走了。  不過這個地方是老校區,天台的欄杆全都是生鏽的,就算凶手想要將血跡擦掉,也會留下痕跡。時寒用棉簽蘸取欄杆上鏽跡之間的血跡裝進試管,將試管放進工具箱,轉身就準備離開。  但時寒想起了什麽,對言然說道:“跟我回ics。”  言然反問道:“我還有嫌疑啊?”  ics還正準備抓著他不放了?  時寒搖了搖頭,說道:“等我結案,給你檢查一下。你動不動暈倒,我不放心。”  言然苦笑,低聲道:“看樣子你還是沒相信。”  “這不重要。”時寒還是覺得言然的身體要緊。  “這很重要!”言然立即否定。  兩人突然僵持住,言然揮了揮手,轉身走下樓,“算了,既然不是去拿我的獎勵,就沒必要白走一趟了。”  見言然賭氣離開,時寒歎了一口氣,提著工具箱緊隨其後,但在分岔路口,兩人並沒有選擇同一條。  李豈拿到鐵尺的化驗報告就立即派人將陳燕帶了回來,“根據血液監測反應,這把鐵尺上有死者何霞的血跡,以及你的指紋,這件事你怎麽解釋?”  回去以後,陳燕就發現自己的鐵尺不見了,聽到李豈現在說的話,就知道ics懷疑到她的頭上了,於是說道:“何霞有自殘的習慣,有一天我發現她拿我的尺子自殘,我還阻止她了,長官,這不犯法吧!”  反正現在何霞已經是死無對證了,她說什麽就是什麽。  突然審訊室的門被敲響,時寒提著外賣袋子走了進來,將一份盒飯放在了陳燕麵前,另一份遞給了李豈,“先吃點夜宵吧!”  李豈見時寒自己沒有,打算把盒飯給時寒吃。  “不了,吃夜宵不健康。”時寒拒絕後,坐在了李豈旁邊。  李豈拆筷子的手頓住,但他是真的餓了,平時趕時間吃不上飯也沒見著出什麽事,於是直接開扒盒飯,“吃得飽,晚上不做餓夢。”  時寒見陳燕並沒有吃飯,淡然地說道:“你很冷靜。”  這話聽著是在誇人,但陳燕並沒有在這句話中聽出多少誇人的意思,依舊冷漠地看著時寒。  李豈的盒飯都吃完了,時寒又喊朱寞往審訊室送其他吃的。  “在審訊室吃東西不好……”李豈看著自己麵前的零食飲料,他是真的吃不下了。  時寒看了李豈一眼,又看了看他微微凸起的肚子,抿了抿唇,隨後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那就歇會,慢慢吃。”第11章 1-11 何霞  三個人就這麽坐在審訊室裏,一坐就是三小時,眼看著就要到第二天了,陳燕也失去了耐心,起身就要離開。  李豈馬上攔著,轉頭問時寒:“你到底想幹嘛?這都仨小時了。”  時寒點了點頭,“嗯,時間到了。”  他的話音剛落,審訊室的門就被敲響,時寒信步走向門口,隻見袁薪頂著大黑眼圈送來了報告。  “多謝。”  時寒道謝後,打開報告看了一眼,更加確定自己的想法,隨後走回桌邊坐下。  他修長的手指在伸向桌子對麵輕叩了叩,“坐下,我們可以開始了。”  陳燕猶豫著坐回了原來的位置,心裏好像沒有之前那麽堅定了。  “我剛剛說了,你是個很冷靜的人,這一整件事你做得看似做得挺幹淨的。”時寒說的是“看似”,卻並不是真的幹淨,隨後他對審訊室外招呼了一聲。  審訊室內的電視機立即被打開,放的是何霞幫助陳燕作弊的監控,但由於何霞的位置和陳燕刻意掩蓋,監控隻能看到陳燕接了紙條,並不能拍到她作弊的過程。  “我很奇怪,為什麽其他小抄都被何霞撕了,卻留下這兩張。”時寒說著,拿出何霞夾在書裏的兩張小抄,繼續說道,“物證科很有經驗,他們用鉛筆重新摩了一遍,發現在紙條上有另一個人的字跡。”  時寒拿出陳燕的考試試卷,其中一道題和紙條上壓出來的字跡高度相同。  “說不定是何霞模仿過我的字跡,企圖潑我髒水呢?”陳燕依舊不承認。  時寒拿出字跡鑒定報告,“每個人寫字都有自己的習慣,比劃之間留下的間隙是不一樣的,下筆的力道、字型也不一樣,而這份小抄上的字跡和你的字跡高度吻合。”  見陳燕還要辯駁,時寒沒有繼續聽,而是說道:“死者屍體表麵的瘀傷,與你的鐵尺形狀相符,上麵有你的dna,同樣也有何霞的dna。不用再重複何霞自殘的說辭了,外力致傷和本人傷害,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我是法醫。”  屍體上的大多數矩形瘀傷都是斜向下的,受力點靠身體一側,因此瘀傷也就更嚴重,正常人在清醒且沒有束縛的情況下,被人擊打會不由自主地蜷縮防禦,所以屍體手臂靠內側隻有死者曾經的自殘傷,是無法自己打出這樣的瘀傷的。  “還有你手臂的傷口。”時寒拿出垃圾桶中的破傷風藥單,“你應該是碰到了什麽生鏽的地方,所以才去打破傷風吧!”  陳燕看了一眼單子,恢複了平靜,“那又怎麽樣,我不小心劃到的。”  時寒親自上前查看傷口,隻見陳燕的手臂拆掉紗布,傷口並不是挫傷,而是兩條將近十厘米長的劃傷。  “對自己這麽狠?”李豈倒吸一口冷氣,這陳燕真的隻是個小姑娘嗎?  時寒搖了搖頭,“多做多錯。傷口已經這麽大麵積,並且有滲血出現,你去醫院,醫生沒有給你縫合,而是給你打破傷風,這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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