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的中午,市中心的廣場上。


    “你頭上的是什麽?”怪異的語調,伴隨著疑問在沉默了半晌後終於響起。


    “頭發。”這是回答。在頭上的不是頭發還會是什麽?


    “我知道是頭發,我的意思是你一大早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給我看你頂著個鳥窩頭?”眉頭緊鎖著,韓海非一臉不爽地看著江安安。


    “鳥窩頭?!”有沒有搞錯啊!一張期盼的臉龐立刻變成夜叉狀,江安安噴火地看著她“親愛的男朋友”,“這是最時髦的燙發耶!你的眼睛究竟長在哪裏啊!”


    “我的眼睛長在我臉上!”他沒好氣地瞅著她,“你這也叫最時髦的燙發?”卷卷的發絲打著圈,不是鳥窩是什麽,真懷疑她怎麽有勇氣跑上街。


    “你……”江安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對方絕對不具有時尚的審美眼光,“我這發型,當然是現在最流行的,理發店的人收了我380元才肯給燙的。”一想到她辛苦攢起來的零花錢就這麽沒了,她就一陣心痛啊。


    韓海非受不了地伸出手指,一個箭步跨上前,猛彈著江安安的腦門,“你白癡啊,就這麽個破頭,也值得花380元?”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麽啊!


    痛啊!


    雙手護住腦門,她往後退開一步,“這個發型在我們……學校很流行的!”被他這麽彈下去,她遲早變成白癡。


    “流行不一定適合你,為什麽沒事要去燙頭發?”他意猶未盡,還準備繼續他的“彈指神功”。


    蹭蹭蹭!


    江安安立馬後退好幾步,“你以為我沒事找事做啊,還不是因為你!”他才是害她浪費380元的罪魁禍首。


    “我?”他一愣。


    “對,要不是你老是喊我‘蘑菇頭’,我用得著去理發店做上兩個小時的頭發嗎?”待得她差點沒有打瞌睡睡著了。


    “蘑菇頭有什麽不好的,清清爽爽,比你現在的鳥窩頭要好多了。”他說著,指了指兩人旁邊商場的巨大透明落地玻璃,“你看看,真的好嗎?”


    淡茶色的玻璃,映著兩人的身影。江安安抬了抬眼,望著自己的身影,看慣了自己平時的發型,突然換了一個發型,多少有些不習慣,而且……


    “你的額頭太寬,顴骨又突出,根本就不適合這種卷發。”“惡毒”的聲音在一旁如是評論道。


    她的眼,不由得望了望站在她身旁的他——那錯落得層次分明的頭發,即使有些零亂,卻也好看,而他的臉……飽滿的額頭,挺直的鼻梁,還有著剔透且精致的五官……這樣的他,恐怕無論哪種發型都會好看。


    “而且你本身的氣質,根本就不是那種追求流行的人所有的氣質,盲目追求流行對你而言一點好處也沒有,隻是讓別人看笑話而已。”


    笑話?她如此努力地想要改變自己的形象,隻是一個笑話而已嗎?貝齒不覺咬了咬唇,江安安回轉過頭,死死地瞪著韓海非。


    “瞪什麽瞪,難道我說錯了嗎?”他亦回瞪著她,說道。


    悲從心來,莫名的,江安安突然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霧氣積聚在眼眶中,鼻子有些酸澀,那種感覺叫做……難受。


    “喂,你怎麽了?”他顯然也注意到了她的不對勁。


    “哇!”一聲大叫,她整個人蹲下身子,把臉埋在了自己的雙膝中,“我……我隻不過是改變了一下形象而已,你有必要說得那麽難聽嗎?”


    “你……”他怔了一怔。眼前的情況是他沒有預料到的。她在哭嗎?應該是吧。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是那濃濃的鼻音,卻可以明顯地聽出她的哭泣。


    “難道不漂亮的人就不可以去改變自己嗎?難道流行隻是針對那些時尚的人嗎?”從來沒有太多的在意過自己的外表,因為她知道再怎麽在意,也不會有所改變。而且她是父母愛情而產下的結晶,所以她對自己的一切都覺得隻要過得去就好。


    但是現在——她卻好在意,真的好在意自己的外表。如果她漂亮的話,那麽他剛才的那些話,她就可以很用力地吼回去,然後很神氣地把頭一揚,說著酷酷的話——“我就是愛燙成這樣,怎麽樣!”可惜,對著淡茶色的玻璃,她竟然沒有力氣吼回去。因為她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清亮的音色中有著一絲不知所措。


    因為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在他的麵前哭泣。


    “你是,你就是!”仰起頭,她邊掉著眼淚邊向他吼道。好難過,她現在的樣子一定更醜了吧。


    周圍人的目光都向兩人望著。一個僵直地站著,而另一個則蹲著哭。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的身子越發僵硬。他不是沒見過女人的淚水。母親的眼淚,還有那些被他拒絕後當著他的麵哭泣的女生……眼淚,他見得太多太多了,可是她的眼淚,卻讓他有種奇妙的急躁。


    急躁得……根本就不想要看到她的淚水。


    “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的樣子難看死了。”他蹙著眉說道。


    難看嗎?也許是真的吧。“我知道我很難看,用不著你再多說一次。”眼淚和鼻涕一起淌著,反正她這次是難看到家了。


    “你——”他盯著她,“你那麽在意外表幹嗎?這能當飯吃啊!”


    她眨眨眼,努力地眨掉眼眶中的淚水,“你當然能這麽說啦,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有上帝的眷顧,給了你完美的家世,漂亮的外表和聰明的腦袋嗎?”


    眷顧?!他真的是得到眷顧的人嗎?薄唇一抿,他的手指緩緩地收緊。如果他真的是得到上帝眷顧的人,那麽他就不會……


    “你知不知道,隻看外表而斷定一切的人,是最膚淺的!”韓海非走近到江安安的跟前,很認真地說。


    膚淺嗎?“可是誰不希望自己漂漂亮亮的。”他怎麽可能會懂得她的心情呢!


    “你是不漂亮,可是這樣才是江安安,才是獨一無二的江安安!”他說著,使勁地拉起了她的手臂,把她整個人拖起。


    “啊……”他的話,使得她整個人呆呆地愣住了。獨一無二的……江安安嗎?


    “而且你是我女朋友,如果誰敢說你不好看,我扁誰!”他的聲音,說得好大聲,大聲到周圍所有的人都聽見了。


    她的嘴巴,張了合,合了又張,想說點什麽,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雖然……剛才說她難看的明明就是他本人。可是她卻覺得心中有種暖洋洋的感覺。


    不空,不蕩,一種很安定的暖洋洋的感覺。


    “走了!”沒讓她的發呆繼續,他已經拉著她的手,往前走著。


    “去……去哪裏?”她邊拿麵紙擦著自己的眼淚鼻涕邊問道。


    “去理發店,把你的蘑菇頭弄回來!”


    “我……我不要啦!”死抱著理發店門前的梧桐樹幹,江安安抵死掙紮著。她的頭發才剛燙卷耶!再去拉直,多傷發質啊!


    “什麽不要,難不成你明天還打算頂著這個鳥窩去學校?”一臉沒得商量的樣子,韓海非掰開對方的10根手指。


    “可是……”好吧,好吧,她是知道這個發型不是很適合她,但是怎麽說這也是她380元的成果啊,才維持了幾個小時就要磨滅掉,她於心不忍啊。


    “可是個p!”他說著,大手一扯,她整個人已經被扯進了理發店——


    理發店門前站著的櫃台小姐很熱情地上前,“請問是要洗頭還是……”


    “把她的這個鳥窩給我弄直了。”韓海非指了指江安安的一頭卷發道。


    “喂,你怎麽可以當著別人的麵這麽說!”她強烈抗議。人前好歹也該給她留幾分薄麵呀。“難道不是嗎?”


    “但你可以說得委婉一點啊,況且我這是卷發,不是鳥窩!”


    “問題是你的頭發卷得和鳥窩沒什麽兩樣。”他彈彈手指,下著結論。


    “你——”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已經在理發店門口爭執起來。


    櫃台小姐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你們還要做頭發嗎?”她懷疑地問道,如果不是,那麽她就要考慮趕人了,他們的爭吵,已經嚴重影響了店內的安靜。


    “要!”韓海非說,同時走到店中央的一排椅子上坐下,隨手拿起了一本雜誌翻看著,很顯然是打算等某人做完頭發了。


    哎,算了,拉就拉吧!江安安跟著一個洗頭小姐先洗了個頭,然後再讓理發師在她的頭上上了離子燙的藥水,隨後便裹著頭發,熏著蒸氣。


    腦門熱熱的,閑來無事的眼珠子四處轉溜,“喂,韓海非,你在吃什麽?”她看著他把一片黃褐色的圓片拋進了嘴裏。


    “酸梅片。”他撇撇嘴說。


    “好吃嗎?”


    “還不錯,至少可以清熱解暑。”他沒啥表情地說。對於一個耐心不怎麽樣的人,能夠堅持留在理發店怎麽長時間,已經挺不容易了。


    清熱解暑?他的話使得她有些心動。本來天氣已經有些熱了,再加上腦袋上的蒸氣,就更熱了,“我也要吃。”她討著。


    “你也要?”他麵帶猶豫,似乎有點舍不得手中的酸梅片。


    “對,我要!”她很肯定地說,如果不是因為正在熏頭發,她鐵定會很用力地點點頭。


    看著他臉上的不舍,她驀地有種得意的味道。


    “那——”他走到她麵前,彈開手中裝著酸梅片的盒子,“隻準拿一片。”


    “一片哪夠啊!”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從他手中搶過盒子,一連倒了七八片在自己的手心中,“謝啦!”倒完後,她不忘朝他擠眉弄眼。


    哇哈哈,爽啊!剛才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勝利的快感。


    “你——”他朝著她瞪了一眼。


    “怎樣!”她聳聳鼻子,把手中的酸梅片盡數拋到口中,難得看到他那張酷臉上有吃鱉的表情,真的是……才打算得意的長笑幾聲,一股直衝腦門的酸味使得江安安臉色一變。“啊!”淒厲的慘叫聲在理發店內揚起,顧不得自己的形象,江安安猛趴在洗頭的水槽裏狂吐著嘴裏的酸梅片。


    “誰讓你一下子吃那麽多啊!”他站在她身後悠閑地說道。


    “怎麽不告訴我有那麽酸啊!”她邊吐邊指責道。而理發店內的人,則早已把此二人當成瘟神看待了。


    “你又沒問,我幹嗎說。”他聳聳肩,說著理由。


    “……”算他狠!江安安皺皺眉,埋頭繼續她的“狂吐”之旅。


    酸啊!酸得她牙都麻了,真是想不通,這麽酸的東西,他怎麽還吃得津津有味?!


    還是說,他連味覺都和常人有異?


    一頭卷發,隻見了幾個小時的光,便又重新打回了蘑菇頭的狀況。而第二天上學時,晴文和小夜還扯著她問,幹嗎沒事去拉頭發,畢竟頭發太短,拉和沒拉,實在沒啥大區別。害得她隻能苦笑著帶過。


    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絕對不會考慮一做完頭發,就發神經地跑去給韓瘋子看。


    而這次校際體育聯賽學校啦啦隊的名單也下來了。小夜和晴文都當選,至於她,則“萬分幸運”地被刷了下來。不過,刷下來不代表無事一身輕。她被指派為道具製作組成員。


    所謂的道具製作,則是指運動會的時候,那些橫幅標語,助威用的小喇叭,小旗幟,還有啦啦隊員手裏拿的彩球等等的製作……其實嚴格說來,道具製作組的責任還是挺重大的。


    “好可惜,安安,本來還想一起加入啦啦隊的。”範晴文不無遺憾地說著。“沒差啦,道具製作也不錯啦,很有發展前途的。”江安安擺擺手含笑地說。她真的是一點點都不覺得“可惜”。


    “可是這樣我們課外活動就不能在一起了。”晴文還是麵色不佳地說。


    “反正又不是很久,頂多就這一個月的時間,過了運動會,課外活動的時候還不是在一起。”江安安倒是不怎麽在意。反正隻要不讓她穿著超短裙猛跳,就算讓她在運動會當天掃垃圾她都願意。“好了,我要先去道具組報道一下,先走了。”


    “嗯。”兩個好友揮揮手,頗有幾分十八相送的味道。


    道具組因為是個臨時小組,隻為了這次運動會而臨時建成,因此暫時使用了化學實驗室。


    走到了2號教學樓的三樓,江安安禮貌性地敲了敲門,便推門而入。


    空曠的實驗室,有七八個人正圍坐著。


    因為聽到了門聲,此時眾人的目光正齊刷刷地朝著她的方向望來。


    “大家好,我是江安安。”露出了笑臉,她率先開口打招呼。


    “切,居然又不是美女。”其中的一個男生在看了江安安的長相後,撇撇嘴,似有不滿地說。


    “砰!”


    緊隨其後的是一記重拳砸在了男生的腦門上,一個一臉帥氣的女生很有正義感地出聲吼道:“雷傑,你皮癢了是不是,想看美女,不會去買明星寫真集啊!”


    “我隻是說說而已,冷三八,你何必打得那麽用力!”被喚作雷傑的男生揉了揉腦袋,嘴裏咕噥著。


    “冷三八?”眉一挑,女生手指關節劈裏啪啦作響。


    “我……我哪有這麽說啊,冷宜羽。”雷傑趕緊更正道。


    “你當我聾了啊,你剛才就有那麽說!”一語完畢,一頓暴打開始。


    笑容僵在臉上,江安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在她看來,那個叫雷傑的實在可憐,在那淩厲的拳頭下,已經開始連連討饒了。但是奈何對方不放過他,所以……估計鼻青臉腫對他來說,不是太遙遠的距離。


    “別奇怪,他們向來都這樣!”一旁有聲音在說著。柔柔的,淡淡的,卻很好聽。


    “是嗎,那就好,我還真……司徒真?!”江安安轉頭望著身旁的人,卻在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後,忍不住地叫出了聲。


    “不錯,看來這回你認出我了。”司徒真淺淺一笑,帶著幾分優雅。


    真的是他!江安安的眼越瞪越大——“可是這裏不是道具製作組嗎?”她訥訥地問道。他一個學生會長,來這裏做什麽?!


    “是道具製作組,不過這裏的成員,都是學生會的成員,你沒看出來嗎?”他指了指一圈人說。


    “嗬……嗬……”她尷尬地回以幾聲幹笑。她向來沒怎麽關心過學生會,所以當然是……沒看出來了。“為什麽製作組的人都是學生會的人?”敢情隻有她例外?


    “當然是因為這個苦差事沒人願意做,所以隻有學生會的人吃點苦了!”暴打完畢,冷宜羽湊到了江安安的麵前解釋道。如果不是被他這個難纏的學生會長拖來,她死活都不會打算參與什麽道具製作。


    “你好!歡迎你參加製作組,我叫冷宜羽,你可以直接喊我宜羽的。”冷宜羽說著,笑著打著招呼。


    “哦,那你也叫我安安好了,這樣大家不會太生疏。”江安安趕緊說,同時看了看不遠處的雷傑,“他……沒事吧。”


    “沒事,沒事,他啊,堅固耐用,沒那麽不經打。”冷宜羽笑著擺擺手。反正都十幾年打下來了,也不差多打一頓。


    堅固耐用?江安安的嘴角忍不住地抽搐了一下。這是對人的形容嗎?


    “好了,現在先來說一下這次的任務吧!”拍了拍手,司徒真朗聲開口說。


    所有的人都各自找了個座位坐下。司徒真則拿著一張表格說,“這次的運動會,道具製作組主要是負責製作一些橫幅標語和鼓舞士氣的小旗,另外還有啦啦隊所需要用到的一切道具,當然,也會有些別的小道具,這個到時候會具體說明。總的來說,大致就是這樣。還有什麽問題嗎?”


    “就我們幾個人,會不會人數不夠?”有人提問。


    “這就需要彼此之間好好協調,把效率提到最高。”司徒真想了想,繼續說,“若是到時候真的趕不急的話,我會再向學校提出的。”


    “那這個組的負責人是誰?”又有一個人提問。


    “江安安。”雙唇輕啟,司徒真報出名字。


    “有!”她直覺地應聲回答道。


    “這次的道具組,我想由你來負責當小組長比較好。”


    啊?“我?!”反手指著自己,她不敢置信。


    “對,就是你。”司徒真很肯定地點點頭。


    “可是……”她來這裏,隻打算隨便應付應付,沒打算當什麽勞什子的小組長啊!


    “我因為要忙著長跑準備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會常常來道具組,而至於這裏其他的人,也都要把精力分在學生會的事情上,所以我想由你來當小組長,是最合適的了。”雖然是解釋說明的語氣,但是卻硬是讓人覺得從他口中說出的決定,便是定局。


    江安安張了張口,無從反駁。果然不愧是學生會長,天生有著指揮的才能。


    “好了,如果沒問題的話就這麽決定了。”手掌一拍,一切便成定局,“現在我和江安安去倉庫拿道具製作的材料,而剩下的人,就先把桌子拚起來,等材料拿過來了就開工。”


    走出實驗室,兩人一路來到了倉庫。在司徒真打開了倉庫的門後,兩人便挑著一些彩筆、長尺、彩帶等用具放在紙盒裏,以方便搬動。


    “喏,你就拿這箱吧。”整理完畢後,司徒真指了指其中較輕的一個小盒箱道,而自己則把另外兩個盒箱疊加起來,搬出了倉庫。


    “可是會長……這樣你的會不會太重?”江安安略有不安地問。對方手中的箱子,明顯的比她要重上好多。


    “不會很重啊。”一抹淺笑掛在嘴邊,他露出了一臉輕鬆的樣子,“男生的力氣本來就比女生大很多,自然要搬得多一些,還有你以後不必喊我會長。”


    “啊?”她一愣。


    “既然大家以後要一起辦事,那麽沒必要太生疏,你可以喊我司徒,或者……真。”他狀似不經意地說著,可是眼眸卻盯著她。


    江安安有些怔然,喊他司徒?還是喊他真?隻是一個簡單的稱謂而已,但是在他的視線之下,她卻有種難以抉擇的感覺。仿佛……這並不是一道簡簡單單的選擇題而已。


    “司……司徒……”呆了好半晌,她總算喊了他的姓。


    在聽到了她的回答後,司徒真聳聳肩抬起腳步,朝前走著。而江安安則趕緊小步跑的跟上了對方的腳步。


    “對了,你不會介意我把你從啦啦隊的名單中刷下來,編入道具組吧?”司徒真邊走邊說著。順便放慢了腳步,以配合對方的步伐。


    “不會。”她趕緊搖了搖頭,“反正你說得對,我本來就對加入啦啦隊沒多大的興趣,會去報名,隻是因為我的兩個好友一定要拉著我一起。而且,我覺得啦啦隊還是選一些能夠吸引住人目光的漂亮女孩比較好。”至於她,就省了吧。


    “不會啊,我就覺得你很能吸引住別人的目光。”而至於漂亮與否,則是其次吧。


    “我?怎麽可能!”她壓根不信,敢情是他太善良了,所以才會如此安慰她吧。


    “我是真的這麽覺得。”他依舊步法平穩地朝前走著,“漂亮的女孩子也許很多,但是能吸引別人目光的女孩卻不多,那需要的是一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神韻。”


    神韻?她有嗎?江安安懷疑地瞅了瞅司徒真,“我能吸引住別人的目光?”怎麽從小到大,她愣是沒發覺自己有這一特質?


    “是啊。”他答得自然,“也許是你那種無所謂的平淡氣韻吧,總讓人覺得與眾不同。”或者該說,她會讓人有種想要探究的欲望,想知道究竟在什麽樣的情況下,她會露出興奮的表情。而什麽東西,又是她想要去追尋的。


    她……與眾不同嗎?江安安的腳步不由得一頓。司徒真的話,使得她不由得聯想到了韓海非,他們兩個似乎有一點相似,那就是同樣地不在乎外表的漂亮與否。


    “怎麽了?”她的停頓,使得他轉過頭望著她。


    “沒……沒什麽!”她臉驀地一紅,趕緊搖搖頭,快走了幾步,跟上了他的步伐,“其實……在道具組也好,而且似乎有些很有趣的人。”她轉移著話題。


    “有幾個人的確是挺有趣的。”司徒真認同地點點頭,“以後相處得多了,你就會知道他們這些人很好相處,雷傑雖然嘴巴壞了點,不過其實心腸最軟;至於宜羽,隻有對男孩子會揮拳頭,對女生則是一副保護者的姿態,所以學生會裏的男生,沒人敢惹她的。”這樣的一對,應該稱之為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那你也是嗎?”江安安好奇道。


    “我?”他側頭看著她揚了揚眉,“我算是例外吧。”


    例外?江安安暗自想著,卻陡然被“砰”的一聲槍響給怔住了。:-o


    操場上,此刻正在進行著訓練,而剛才的槍響,則是男子400米接力的起跑。


    “你是參加男子一萬米長跑的吧?”江安安望著操場上跑動的身影,問著站在身旁的人。


    “是啊。”司徒真點點頭。


    “可是跑一萬米,你不會覺得很累嗎?”她光是跑800米,就覺得痛苦得要死。


    “累啊。”司徒真聳聳肩,承認道,“可是在衝過終點的那一瞬間,心中卻會有種滿足感,仿佛……終於抓住了某種東西一般。”


    “抓住了某種東西?”江安安疑惑地眨眨眼。


    “很難形容,就好像自己與自己進行了一場意誌和精神的鬥爭吧。”他的眼,望著那寬闊的操場,“我啊,很喜歡長跑呢,因為那會讓自己有存在感,真真切切的存在感。即使我很累,即使我多麽地想停下,我也會讓自己繼續堅持跑下去。”


    淺淺的夕陽,有著淡淡的桔色光暈,染上了他的發梢、他的麵頰。


    那張看似斯文儒雅的臉龐,在此刻竟然是如此的神采飛揚。


    江安安不覺地怔忡著,隻是呆呆地仰著頭,望著司徒真的側麵……那一刻,吸引住她目光的人——是他!


    清爽寬敞的快餐店內,一個肉包塞進了某女的嘴巴。


    牙齒咬著肉包,雙手卻依舊高頻率地在動作著。


    “喂,女人,你夠了沒啊!”十分不爽的聲音響起在某女的耳邊,韓海非一臉含怨地問道。


    “沒……沒夠。”嘴裏咬著肉包,江安安語音模糊地說。


    “現在是吃飯時間,不是讓你來做這些沒用的小旗幟!”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橫七豎八的製作材料散了一桌,而放著食物的餐盤則被她擠到了最角落的邊上。


    “什麽沒用,這是我們學校運動會上助威用的旗幟!”總算騰出一隻手把嘴裏的肉包拿了下來,江安安大聲辯解道。


    “那你可以回家再做。”


    “回家會來不及啊。”要不她也不會把材料隨身拿到快餐店來做了。所謂的組長,就是幹活幹得最多的人。這個道理,是江安安在道具組待了一個星期後才明白的道理。“還有三個禮拜就要開運動會了,所以這些東西必須早點做好。”


    “那你也不必當著我的麵來做。”韓海非受不了地指著江安安的鼻子說。


    “咦?為什麽?”她眨眨眼,很“虛心”地問道。


    他白了她一眼。這個白癡女人,居然還問他原因!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和自己女朋友在一起,對方隻把他當做空氣的?


    “你以為呢!”火大地拿起手邊的可樂,他咕嚕咕嚕地一口氣喝幹。


    他不說她怎麽會知道啊!江安安聳聳肩,繼續埋頭用剪刀剪著小旗幟的形狀,“對了。”驀地,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她抬起頭望著他,“你有跑過男子一萬米嗎?”她有些好奇地問。


    聽小夜和晴文說過,他的運動神經似乎不錯。


    “跑過。”他撇撇嘴,不甚感興趣地回答道。


    “那跑的時候你有什麽樣的感覺?”她雙眼閃光,帶著一絲興奮地問。他是不是也像司徒真一樣的感覺呢?


    總覺得男子跑步的比賽與女子不同,爆發力與速度都要快得多,也更能牽動人心。


    “很累。”他的眼盯著她,奇怪於她的問題。


    砰!


    頭重重地垂到胸前,江安安僵著一張臉,“就隻是這樣?”


    “不然還要有什麽感覺?”他彈了彈手指反問。


    “你難道不覺得跑完一萬米,是自己與自己進行了一場意誌與精神的鬥爭嗎?或者說,在衝過終點的時候,會有一種滿足感?”


    手指撥了撥額前的頭發,韓海非斂下了眸子,“不會,對我而言,跑步就隻是跑步。”沒有任何的其他意義存在。


    跑步……就隻是跑步?手中的動作不由得停下,江安安怔怔地看著韓海非。明明都是跑過一萬米的人,可是他的回答卻和司徒真所說的話差好多。“可……”


    “還有,你問這些做什麽?”他打斷了她的話問道。


    “那是因為我認識一個我們學校跑男子一萬米的人,他說雖然一萬米很累人,但是即使再累,即使再想停下來,他也會讓自己繼續堅持跑下去。因為那會讓他有種存在感,真真切切的存在感。”她的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一種向往的神情。


    因為司徒真的那種堅持,是她所不曾擁有過的。她不會特別的想要去堅持某樣事物,任何事情,在她的眼中隻要得過且過就好。


    因此,司徒真的那番話,確確實實給她造成了一定的衝擊。


    韓海非抿了抿唇,隻是定定地盯著江安安臉上的那抹神情。那是以前他所不曾見過的表情……“存在感嗎?真是無聊的名詞!”


    “怎麽是無聊呢,那是……”手一抖,左手握著的剪刀不小心劃破了右手的食指,“啊!”江安安一聲驚呼,看著一絲血迅速地湧出了破皮處。


    才打算找張紙巾把手中的血擦掉,下一刻,她的整個右手手腕已經被一隻大手緊緊地包裹住了,五根手指,牢牢地捏住了她的手腕,而食指,則被那兩片溫潤的唇圍住了。


    “你……”她訥訥地看著他的舉動。他在做什麽?!


    長長的睫毛幾乎蓋住了整個眼眸,他拉著她的右手,伸到了唇邊。而雙唇則吸吮著她的傷口,一種很小心翼翼的態度吸吮著。


    手指……好燙,連帶著整張臉都開始升溫。江安安手足無措地看著韓海非,甚至忘了去把手指收回,而隻是愣愣地、呆呆地,看著韓海非。


    這樣的舉動,是別的男生所不曾對她做過的,而他……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也許隻是幾秒而已,但是對江安安來說,卻像是過了幾個小時一樣。


    “還好,沒有流很多血。”那華麗如絲竹般的聲音響起在了她的耳邊,他盯著她手上的手指輕輕地說。


    “本來……就不是很大的傷口啊。”她喃喃著說,臉上依然紅潮未退。


    “就算不是很大的傷口,依然要小心處理。”他的麵色還是沒有緩和下來,現在的他,嚴肅得嚇人。


    用不著這麽麻煩吧,流這麽點血又不會死人!江安安暗自想著,才想抽回右手,身子卻一輕,整個人已經被對方拖了起來。


    “洗手台在哪裏?”韓海非問一旁站著的侍應生。


    “拐角處就是了。”侍應生才回答完,韓海非便拖著江安安往洗手台的方向走去。


    “安啦,真的已經沒事了,隻不過是破了點皮而已,已經……”她急急地說道。他的誇張,讓她覺得有些意外。本以為他該是無所謂才對,但是卻沒想到他會如此在意。


    可是……他在意的是什麽呢?真的隻是自己手指上那一點點的小傷嗎?


    “你哪那麽多廢話啊。”他眉一挑,來到了洗手台前,打開龍頭,細細的水流,輕輕地衝刷著她的傷口。


    直到她的傷口處再也看不到一點血絲後,他才關上了水龍頭。


    “這樣應該沒事了。”他籲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放鬆了一樣地說道。


    哎……本來就不是什麽大事啊。江安安奇怪地看了一眼韓海非,“你沒事吧。”


    畢竟很少看到他這種表情,不再是那種又襥又酷的樣子,反倒是讓人覺得像是一個手捧易碎玻璃而膽戰心驚的人。


    “沒事。”他的眼垂了下來,讓人無法探究他眸中所閃爍的光芒,“以後,不可以再那麽不小心了。”


    因為血……會讓他有害怕的感覺。


    一種生命離逝的害怕感覺。


    “跑步……真的那麽有趣嗎?”中午午休的時間,頎長的身子斜斜地靠在操場邊的圍牆上,韓海非懶洋洋地問。


    “跑步?”李明哲和高仔等人一愣,“海非,你想跑步?”


    “如果我說我想跑男子一萬米,你們覺得如何?”彈彈手指,他像是漫不經心地問。


    “你跑……男子一萬米嗎?”眼睛頓時瞪大,李明哲咽了咽口水。他是知道海非的運動神經不錯,而且也擅長長跑,可是……“上次學校長跑名單調動,你不是才被調下來嗎?”據說是因為某種原因,而這原因是什麽,他們不知道,海非也沒說過。


    “調下來,自然也可以調回去。”韓海非緩緩地揚起頭,望著湛藍的天空。青藍的天空,藍得透徹,青得明亮。


    長跑……真的有趣嗎?而所謂的存在感,又是什麽呢?


    “但你怎麽會突然想跑長跑?”高仔出聲問道。向來對運動沒多大興趣的好友,居然會主動提出想要跑長跑,確實是出乎他的意料。


    即使是再發達的運動神經,若是遇上了不想運動的人,那麽也隻有發黴發鏽的結果,而現在……是終於到了重見天日的時候了嗎?


    仰頭變成了垂頭,韓海非輕輕地晃動了一下腦袋,似笑非笑地說,“隻是……突然想跑而已吧。”因為他想要那張平凡的容顏上,也能為他而展露出興奮的表情。


    “真的隻是這樣?”


    “對,隻是……這樣。”隻是……想看著她為他而展露出獨特的表情而已。


    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望著淺灰色的泥地,他自言自語道:“不過很久沒有練習了,看來這幾個禮拜,應該抽時間練一下了。”


    李明哲一挑眉,“海非,你是真的打算跑?”


    “難道我像是在說笑的樣子嗎?”韓海非抬起頭,反問道,隻是目光卻不是望著李明哲,而是一旁的角落暗處,“出來,我沒興趣讓人偷窺。”淡淡的語氣,卻有著一絲明顯的厭惡。


    一道人影緩緩地從角落的暗處走出,文蘭琴有一絲被發現的尷尬。


    “你不就是上次說要采訪海非的那個女生嗎。”李明哲喊道。乖乖,想不到海非有那麽大的魅力,能夠讓一個美女躲在暗處偷窺。


    “我……我是……”文蘭琴才想開口,卻看見韓海非已經直直地朝著她走來。


    “啪!”


    手掌擊在了牆壁上,一雙冷眸盯在了她的身上,“如果不想後悔的話,那麽最好沒事別跟著我,我沒興趣給人偷窺。”


    冰冷的聲音,還有幾乎沒有表情的漂亮臉龐,讓人驀地有種如置冰窖的感覺。


    一語完畢,不再去看對方的反應。韓海非直起身子,甩了甩頭,朝著樹陰下走去,而李明哲高仔等人則尾隨其後。


    冷!真的好冷,文蘭琴不禁哆嗦了一下身子。那種眸子,有著一種噬人的危險。


    不過……她絕對不會那麽輕易放棄的!


    貝齒緊咬著下唇,她眯起眼眸,盯著那抹頎長的背影——韓海非,她絕對會讓他記住她,記住她文蘭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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