薅羊毛賣魚的生意是結束了,冰棍兒的買賣卻在繼續。


    修水庫的工地到了收尾的時候,唐偉東父親早已幹完義務工回去上班了,最近一直是爺爺和徐斌在幫著他送酒瓶。


    接連幾日的陰雨天,直接影響了唐偉東的收入,不得已,他隻能開始了走街串巷的“遊商”生涯。


    顧客是多了,收入卻沒增長多少,原因出在了酒瓶上。


    原來在工地上擺攤,顧客相對集中,收到的酒瓶也能就地存放,攢到一起讓父親他們幫忙拉回去。


    而現在不同了,顧客分散,唐偉東卻沒了幫手,一個人跑單幫,酒瓶就成了累贅。一箱冰棍兒,他得往回跑兩三趟才能賣完,時間全耽誤到路上了。一天下來,唐偉東累的跟條死狗似的,蹬自行車蹬的腿都哆嗦。


    咬著牙幹了半個月,實在堅持不住了,加上暑期也快結束,要開學了,唐偉東打算給自己放個假,好好歇歇。


    一個暑期的折騰,唐偉東鞋盒裏的全部存款終於突破兩千元大關,這可是他汗水摔八瓣,一分一分攢起來的,看著巨有成就感。隻不過離預想中的“萬元戶”還有一定的距離。


    唐偉東雖然不太著調,心思也不在學習上,不過成績還不錯。80年代的學生還沒遇到二十年後,小朋友們那些稀奇古怪的課業,一個成年人若連這時候小學的成績都不行,那幹脆直接摸電門穿回去得了,簡直浪費重生的資源。


    小學麽,一般都是按成績評價學生。於是,唐偉東在老師眼裏,也成了“優秀的那一小撮”。


    開學升了四年級,因為摸底成績好,得到了老師的青睞,獲得了提拔,給他“加了擔子”,委任其為“副班長”還兼任“文體委員”。


    唐偉東從內心裏來講,是拒絕的。心理年齡是一個老頭子,去當一群小孩的孩子王,還是副的,想想就無聊。更甭說,有了職務就得幹活,忙活小孩子間的屁事,純粹是浪費時間,有這點空,還不如想點法子去賺點錢呢。


    嚴詞不就,卻被老師無情拒絕。誰讓自己重生的起步年齡低呢,小胳膊拗不過老師的大粗腿,隻能屈就。


    唐偉東對班級裏的事情能推就推,能讓就讓,想盡一切辦法避免給自己找麻煩。隻不過,也不是事事皆隨他願,比如,被老師抓壯丁的時候。


    因為學習成績優秀,又是班幹部,這天放學後被老師留下來,扔給他一本參考書,讓他協助批改單元考試的試卷。反正這種閱卷也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對著參考答案畫??再打個分就行,就這麽一直忙活到天黑,臨了又扔給他一份報紙,讓他有空照著把黑板報出了。


    唐偉東心裏這個鬱悶喲。


    不想幹,還找不到理由推脫,隻得心裏含淚臉上帶笑的應承下來。


    準備回家路過教室的時候,竟然發現教室裏還有人,而且還是自己一個廠裏的“小同學”,唐偉東不由竊喜,看來頂缸的找到了。


    一番討價還價,一隻雪糕換了一個短工。“看看現在的小朋友是多麽的純真,多麽的容易滿足,哈哈哈”,唐偉東心裏如是道,兩毛錢就誘惑一個正直天真的小朋友走了“歪路”,讓唐偉東充滿了惡趣味的滿足感。


    既然有了幫手,那也就不用改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唐偉東打算趁著現在直接把黑板報出了,反正這個年齡的小孩兒回家除了玩,也沒什麽事。


    黑板報可是個細致活兒,又要寫字又要描邊,還得想辦法添點兒插圖,兩個未成年的小孩兒一直折騰到九點多。


    期間,“小同學”多次表示抗議和罷工,不得已,唐偉東隻好又加碼一支雪糕,最終“小同學”還是在了唐偉東的“淫威”和糖衣炮彈之下繳械投降,硬著頭皮幫他把活兒幹完。


    回去的路上,“小同學”一個勁兒的抱怨,一會兒感覺兩支雪糕幹了這麽多活兒,自己虧了,一會兒又覺得自己立場不堅定,沒有經受住誘惑,放在以前革命時期自己肯定會變成叛徒。唐偉東確是心情極好,對小屁孩的抱怨一概不搭理。


    食品廠的廠區,處在清水河流經縣城部分上遊的緣故,二人的家離學校是最遠的,約摸有四五裏路(兩公裏多),路到是不難走,出學校拐個小彎兒,上了河堤,沿著清水河一路就能到家。


    夏天還剩個尾巴,晚上倒是不冷,微風習習,吹在人身上很是愜意。


    河堤兩邊是大片的防護林和茂密的青草叢,河邊的蛙聲和草裏的蟲鳴在月牙下合奏出一篇華美的樂章。路邊的柳枝像一隻溫柔的手,時不時的撫過額頭。盛夏或白天,這裏是人們消暑納涼休閑的好去處。


    1984年的電力供應還比較緊缺,經濟也尚未發展起來,幾十年後遍布和河堤兩岸、河濱公園的路燈,現在還見不到蹤影。


    弦月的晚上,光線不是很好,二人卻渾不在意。


    就這點兒路,不說一天走八遍,這幾年下來也走了無數遍,毫不誇張的說,閉著眼睛也能到家。


    而且這年頭,孩子還沒變成十幾二十年後那麽的脆弱和寶貝,從小都是自己上下學,陰天下雨寧可把自己淋成落湯雞,也很少讓父母去接送,就算父母去送把傘,也會讓他們覺得丟人。


    尤其是這種職工子弟學校,父母都要上班,在計劃生育之前,多數家裏還不止一個孩子,哪有那麽多閑工夫放在孩子身上,父母隻負責你吃飽穿暖,其他的事情一概自理。


    就像現在,唐偉東和小夥伴兒晃蕩到九點多才回家,也沒見家裏人出來接接或者找找,回到家能給你留著口熱乎飯就不錯了。


    時間雖晚,兩人卻絲毫沒有著急的樣子,溜溜達達的往回走。


    “偉東,你看前麵有人。”小夥伴兒戳了戳唐偉東。


    前邊不遠處有四五個年輕人和一個女孩子圍在一起,好像在爭論著什麽。


    “河堤又不是你家的,誰規定隻有你能走,別人不能走?少多管閑事。”河堤有點兒幽暗,平時入了夜,的確人不多,但也不是沒碰到過。唐偉東撇了一眼,絲毫沒有在意。


    “萬一是壞人呢?”


    “你是不是樣板戲看多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來的那麽多壞人,有壞人也先把你抓走。”唐偉東滿懷惡意的懟了小夥伴一句。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小夥伴看了看天上的月牙兒,眨巴眨巴眼,又看了看唐偉東,意思好像是在說:“這就是你說的光天化日?”


    不管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是在行善還是在犯法,唐偉東都沒興趣。


    若不是河堤沒有岔路,要回家必須路過這群人身邊,唐偉東甚至想改道而行。


    越走越近。小夥伴突然拉了拉唐偉棟的衣袖,低聲說道:“那個女的好像是咱們廠的。”


    唐偉東用眼角瞅了瞅,看的不是很清楚。於是小聲問道:“你確定?”


    “嗯,應該沒認錯,好像是咱們一個宿舍大院的,我肯定見過。”小夥伴低聲回答道。


    “嗯”,唐偉東實在不想多事,略一思索,對小夥伴兒說道:“人家說不定有事呢,我們走我們的,就當沒看見。”


    小夥伴點點頭。


    這幾個人也已經發現了唐偉東他們兩人,隻不過看到是兩個小孩子,也沒有在意。


    唐偉東兩人在和他們交錯而過的時候,略略加快了一點腳步,大晚上在這麽僻靜的地方,碰到一群善惡難辨的人,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救命,救……唔唔唔唔”,就在越過他們,童偉東稍稍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身後那群人中間的女孩子喊了起來。


    唐偉東一驚,渾身汗毛不由自主的立了起來,豁然轉身望去。


    剛才站在這群人中間的女孩子,已經被人從後麵用胳膊勒住了脖子,那人的另一隻手死死都捂在她的嘴上。女孩兒隻能發出陣陣的嗚咽聲。


    唐偉東心裏直呼倒黴,越不想多事,事越找他。唐偉東的腦子現在就像個電動齒輪,拚命的旋轉,急尋對策。


    看到唐偉東轉身,那群人當中像是一個領頭的,凶光畢露,盯著唐偉東,伸手指著他道:“看什麽看?趕緊滾,再看弄死你個小死孩子。”


    對方竟然沒有滅口的打算?唐偉東暗呼一聲僥幸,拉著小夥伴趕緊跑了起來。


    跑著跑著,唐偉東猶豫了。


    到不是他良心未泯,都活過幾十歲的人了,上輩子什麽沒見過?


    倒在路上的人,你敢扶他就敢訛。偷你家韭菜,中毒你要賠。入室到你家偷東西,受傷你也要賠。敢追搶你東西的人,他死了你也要賠。現實逼人練就了一副鐵石心腸,良心不說全被狗吃了,也差不多。


    他考慮的是這件事後續的影響。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這女孩子今晚在這裏出了事,警察肯定要調查,隻要一摸排,很容易就能找到唐偉東他們兩個。


    常理來說,他們兩個小孩兒,就算碰到這樣的事也無能為力,警察和其他人也不會拿他們怎麽樣?


    可這隻是常理,有些事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都是一個廠裏的職工,都在一個大院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如果碰到這樣的事,視而不見,冷血逃避,小孩兒倒是無所謂,可家裏的大人怎麽辦?以後在廠裏還能抬得起頭來嗎?人言可畏,要知道言語如刀,有時候可是會殺人的。


    唐偉東暗歎一聲,咬了咬牙,把心一橫,不得已,看來隻能“見義勇為”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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