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自己坐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事,唐偉東就問了徐斌一句:“出去抽支煙,透透氣吧?”


    “行”,徐斌答應了一聲。


    倆人跟其他人說了一聲,就裹著大衣,從家裏走了出來。


    走到門口,路過那些吹拉彈唱的樂手班子時,徐斌腳步停頓了一下,接著從大衣的口袋裏,摸出來幾張百元大鈔,一個大喇叭上給他們“夾”了一張,大喇叭一共八支,每支都有。


    ——大喇叭的掛繩上,都有幾個小夾子,這是接受“主家”的打賞用的。


    一般這種“賞錢”,都是由逝者的女婿來打賞的,老李家這不是沒有女婿嘛,所以徐斌這個孫女婿也就代勞了。


    掛在大喇叭上的、女婿們打賞的錢,在葬禮結束之前,吹手們也不會摘下來,就一直這麽在喇叭的掛繩上麵飄著。


    這就是把女婿們的賞錢亮出來,給“圍觀群眾們”看的,女婿們打賞的越多,他們吹的越起勁兒、越大聲。


    按照近幾年的“時價”,一般都是每個女婿、每支喇叭打賞十塊錢,家裏閨女多的,喇叭上能飄一排,很是威風。


    像徐斌這麽大氣的,吹鼓手們不是沒遇到過,但還真是不多見,好家夥,賞錢一掛在喇叭上,喇叭的聲音,立馬就高了幾個分貝,吹鼓手們一個個臉紅脖子粗的,玩兒命的“嗚嗚”,吹的腮幫子都鼓成了蛤蟆樣。


    ——就是那種兩三米長的銅喇叭,北方農村上點年紀的人,應該都見過。


    兩人找了個背風的地方,裹著大衣蹲了下來,一人點上一支煙,然後就隨意的聊了起來。


    聊的主要還是唐烏地區的一些情況,這段時間兔家和熊家,在談劃界的事,鑒於唐烏地區不明不白的身份,所以安北方麵特別關注他們的談判進程。


    就是生怕那二位大爹,在商談中會牽扯到自己身上,相對來說,不管是唐偉東本人也好,還是安北府也好,貌似更喜歡這種不清不楚的身份。


    隻有這樣,他們才能兩邊賺便宜、兩頭得利要好處,假設真要被劃給了一方,那以後想再賺那倆大爹的便宜,可就沒那麽方便了。


    這事一直是徐斌在盯著,好在,據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兔熊兩家,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反正就像是將唐烏地區給遺忘了似的。


    雙方誰也不提唐烏地區這個茬,貌似是很默契的默許、默認了,唐烏地區現在的“存在性質”。


    那就是,這塊兒地方誰也不許強占,但雙方誰都可以對其施加影響,就讓他們像蒙國一樣,做為雙方的一個緩衝帶存在。


    同時,也可以利用唐烏地區優越的地理位置,讓其成為兔熊雙方之間的一個貿易中轉樞紐和交流中心。


    不過,有一點意見兔熊雙方是一致的,那就是跟蒙國一樣,絕對不允許唐烏地區跟除了兔熊之外的“第三方”接壤。


    ——他們跟蒙國的接壤不算,倆小卡拉米,反正也跳不出兔熊兩家的“包圍圈”。


    若是讓他們一旦開辟出了“第三通道”,萬一“第三方”勢力順著這條通道深入其中,在兔熊兩家中間插上一根釘子,那對兔熊兩家來說可沒啥好處。


    其實能做到這一步,也是唐偉東這麽多年,苦心經營下來的結果。


    在藍星兔家裏,他一直是以“無私的跪舔”形象示人,在毛熊家裏,不止是利益開路,甚至他還不惜“犧牲色相”,以聯姻的形式來穩固經營下來的關係。


    這樣一來,兔熊兩家在做某些決定的時候,多多少少的都得給他一點麵子,既然唐老板想要這塊地,想在那邊當個土皇帝,那就給他唄。


    兔熊兩家都抱著同樣的想法,隻要這塊兒地盤,不讓對方拿去就行,“送給”唐偉東,也算是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妥協之後的結果。


    葬禮的流程即便是簡化過,也是相當的繁瑣,從清晨到傍晚,逝者家屬們一天要出去好幾趟。


    唐偉東作為一個外人,自然是不用跟著他們出去的,不過徐斌這類逝者家的親戚們,是要跟著的,就當是“捧個人場”吧,免得老李家家族送葬的人太少了不好看。


    大喇叭的聲音,就是葬禮上所有儀式的信號,隻要它一響,不是來賓客了,就是要舉行什麽流程、儀式了。


    就在唐偉東和徐斌兩人蹲著說話的時候,大喇叭聲再次嗚嗚的響起,隨即就是以李大剛為首的,一眾身穿白袍、頭戴孝帽的,老李家的晚輩們,按照血脈關係的遠近,依次列隊走了出來。


    當先一人挑著一根扁擔,扁擔的兩邊分別掛著一個箢子和一個水桶,司儀胳膊上搭著一條麻袋,站在旁邊“指揮”著他們。


    見此,徐斌趕緊起身,踩滅了煙頭,將孝帽戴上,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丟給唐偉東,露出了裏麵同樣的一身白袍,然後走了過去,從一位幫忙的人手中接過來一支香,之後就拿著點燃的香,跟在隊伍的後麵走了出去。


    唐偉東反正也沒事,就主動去找到“理事會”的人,報名當了一名“幫忙”的。


    很多地方都有這麽一個規矩,“紅事不請不到,白事不請自來”,就是說,村裏哪家有“白事”了,在聽到消息後,有時間的都會主動去伸個手、幫個忙。


    隻要到了跟“理事會”說一聲,他們會統一安排的。


    如果幫忙的人手不夠,“理事會”也會在村裏進行“攤派”,比如說,村裏有“白事”了,這次輪到誰誰誰家出人來幫忙了,下次有“白事”了,又輪到誰誰誰家該出人幫忙了。


    像唐偉東這樣主動來幫忙的,也有不少,理事會自然不會拒絕,就讓他在那裏待著,有什麽事需要人手了,會隨時吩咐他去做的。


    中午,主家會邀請前來吊唁的親朋和幫忙的村民、好友一同入席,主家也會提供煙酒,喝不喝在個人,沒有人強製,這種場合,更不會有人灌你酒。


    唐偉東也沒回家,就跟徐斌跟著其他人一起上了桌,隨便吃了兩口墊了墊。


    傍晚時分,唐偉東他們這些幫忙的人,在司儀的招呼下,扛著紙紮的牛車、紙人等東西,送到了指定地點進行了“焚燒”,這是為逝者“啟程”準備的“交通工具”和“路上”伺候的仆人、丫鬟。


    ——當地風俗,逝者是男性的,是馬車,逝者是女性的,是牛車。


    這個很好分辨,路上如果遇到隻要看一眼,就知道仙逝的是男是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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