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顏寒眸光流轉,慢慢貼進謝載月,“那載月以後見到他,可要替我問問他,是不是忘了我。”聲音低沉,語調卻纏綿,謝載月霍然站起身,心裏老大不痛快,冷道:“要問陛下自己去問,和我有什麽關係?”認識顏寒這麽久,隻見他對自己柔聲細語,何時聽他如此的態度提過別人?謝載月轉身要走,又被顏寒拉住,“別急著走,陪我看看月亮。”“月亮?”謝載月狐疑的看了一圈天,“今晚哪來的月亮?大人怕是思念故人,想的神思有些恍惚。”顏寒固執道:“我說有就是有。”話音一落,烏雲驟然四散,月光皎潔傾瀉一地。月華入水,溫柔的流過遠處重重共樓宇,來到大理寺的小院裏,碰到桂樹搖曳,透過層層間隙,月光碎了一地。謝載月不禁有些愣了,美景如斯,方才的不愉快便也煙消雲散。顏寒溫柔的看著他,低聲道:“謝大人,你剛是在吃醋?”謝載月駭然轉過頭,結巴道:“這……我沒有!”顏寒心情很好,他拉過謝載月的手,淺笑道:“你從來都是這樣。” 有賊心沒賊膽。謝載月咳嗽一聲,心想小爺我絕不能讓美人小看了,以後夫綱不正可怎麽是好?想要說些氣壯山河的大話,可對上顏寒那一雙眼睛,又緊張起來:“顏大人,我,我是尊重你,怕唐突了你,所以才……你確實很美……我……愛……”謝載月支支吾吾,不知在表白些什麽。眼前的顏寒卻淡淡一笑,小聲道:“謝大人多慮了,我比你大多了,咱倆不知道誰唐突誰。”一語雙關,謝載月隻想到純潔的第一層麵。在他看來,顏寒的意思是說,我一把年紀了,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你一個小小的狂蜂浪蝶,害怕我對付不了?於是繼續打著磕巴道:“正因為如此,我……我才不敢……”平時腦補時候,膽子不小,怎麽真刀真槍,就好像一個廢物?謝載月內心陣陣哀嚎,湧上無盡對自己的鄙夷。顏寒心中不厚道的笑了,麵上卻鼓勵道:“有什麽不敢的?年輕人就要大膽追求,大膽說愛。”遠遠站在屋頂的紅衣美人看著兩人你來我往,麵有慍色道:“陛下每次一到他跟前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身側一人亦是滿臉憤懣,咬牙切齒的橫道:“顏寒老不要臉!”說著就飛身過去,橫波想拉沒拉住,差點一個踉蹌摔下去。謝載月得了顏寒鼓勵,尚不知對方是何意,忽然旺旺從天而降,一個猛子紮在了兩人中間。顏寒好事被攪,暗道這小肥貓又皮癢了。誰知道旺旺蹦上謝載月肩頭,語出驚人:“載月,走!又出事了!”謝載月臉色一變,問道:“怎麽回事?”據旺旺交待,後半夜他也睡不著覺,於是想去汴城各家各戶的樓頂散散步。大約兜轉了一個時辰,到了郊外一戶人家的屋頂,旺旺有些困意,正準備沐浴著細雨入睡,附近忽然響起一聲淩厲的慘叫!白天才見過那樣的血腥的案子,由不得旺旺不多想,當機立斷開始查探。老虎大仙的聽力自然要比昏昏欲睡的凡人好上百倍,根據聲音傳來的方向,旺旺跑跑跳跳,挨家挨戶的掀瓦窺視,終於讓他找見凶案現場。又是位獨居的孕婦,肚子一刀被人剖開,腹內嬰孩不知所蹤,和上一案簡直如出一轍!謝載月望著血淋淋的現場,幾欲暴走罵娘。“這得多心狠手辣,才能連著作案?”跟著來的劉渝也是難掩憤慨之色。“本王,本王先出去了。”宋流光聽說顏寒“出差”歸來,也巴巴的趕來加班,誰知道看到的現場如此刺激難當,當下就顧不上體麵,搖搖晃晃的退了出去。郝一點蹲下身來細查,雖然鎮定,但心裏也不是個味。殺孕婦、取胎兒,這凶手的心腸到底是有多黑?謝載月四下打量一番,又站起來翻翻看看,不知不覺時間在更漏中溜走,雄雞一唱,東方既白,混沌雨夜過去了,迎來的卻是另一個不怎麽光明的白日。天剛蒙蒙亮,顏寒便讓老劉提了左鄰六舍去大理寺,仔細問過,才打聽出這家男主人昨夜回了父母家裏。一夕分別,竟是人鬼殊途,想著一會的光景,謝載月實在於心不忍。和謝載月所料的相差無幾,男人聽說了家中慘況,當場便暈了過去。老劉掐人中,捏虎口,折騰好半天,男人才睜眼,隻是同古大威一樣,雙眼無神,好似呆傻。謝載月從桌後走出,拍了拍男人的胳膊聊做安慰。男人忽然開口,啞聲道:“大人,你們是不是在騙我?”“本官也很希望是在騙你。”謝載月目光雖然悲憫,但是毫不閃躲,男人渾身一涼,再次癱坐在地。“怎麽回事?”男人喃喃道。老劉難得好耐心,和氣問道:“你叫張軒?”張軒木然點頭。“你媳婦叫孫姝婷?”張軒這次連點頭都不會了,隻是雙眼空洞的看著劉渝。任誰遭了這樣的打擊,多半都要傻了,劉渝心裏同情他,態度也越發和緩,斟酌道:“最近可有什麽異常之事?”張軒木愣愣的搖頭,心裏哀傷絕望,胃裏也似翻江倒海,唯獨哭不出眼淚。謝載月心急如焚,可是也不想將張軒逼得太緊,於是道:“老劉,你先帶去歇歇,問話的事緩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