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寒一皺眉,心想這回的凶犯當真討厭,總是壞人好事,抓到後一定要將他關在十八層地獄好好改造。那邊謝載月已經站起身,開門問道:“段大人,出什麽事了?”段乾坤一見謝載月,怔了片刻,不滿道:“都快卯時了,你怎麽還賴在大人這裏?”謝載月一本正經道:“請段大人明鑒,下官心中以業績為重,深夜在此,隻是為了和顏大人推斷案情。”段乾坤斜他一眼,道:“你會如此重視業績?那謝推官來說說,大理寺本月還有多少懸案未破?”謝載月笑容一僵:“……”段乾坤冷哼一聲,正要借此機會教育下屬,提高大理寺人員整體的思想覺悟,屋裏的顏寒卻冷道:“老段,有話快說。”段乾坤這才醒神,愁眉不展道:“又有孕婦死了!”謝載月和顏寒神色都是一變。“真不知道汴城這是得罪了哪路煞神,慘無人道的案子一個接著一個,難道我真該去閻王廟裏拜拜了?”段乾坤唉聲歎氣,全然忘了自己便是神仙,兩界大佬就站在他眼前。“段大人,報案人在哪?”謝載月沉吟道。“在前堂喝茶呢,嚇得不輕,老夫已經派兄弟去他說的地方查看了。”段乾坤負手望天,在背後轉著木珠,歎道:“唉,明天太陽一出來,大家都知道了這消息,指不定要怎麽鬧騰呢,老夫估計也要被叫進宮裏去聽陛下念經。”段乾坤的擔心不無道理,短短三天內,性質惡劣的凶案竟然在汴城連續發生,這頻率足夠讓人心惶惶,家家自危。謝載月同情的看了眼段大人,拱拱手道:“下官一定竭盡全力為段大人分憂。”段乾坤側身,讓開一條路,催促道:“那還杵在這幹啥,趕緊問話去!”大理寺正堂,坐著位精瘦的漢子,穿件打著補丁的褂子。他年紀不大,看著濃眉大眼,五官端正,隻是此時神情茫然,微張雙唇,顯得頗有些呆傻。見謝載月和顏寒疾步而來,他忽然站起身,流淚顫聲道:“您二位就是大理寺的大人吧,小人的婆娘死的太慘了!大人們可一定要踢她報仇!”說著,便要跪倒在地,以頭搶地。謝載月阻攔不急,那漢子已經咚咚兩聲磕了下去。這兩下,用了十足的力氣,謝載月甚至感覺腳下的地也跟著顫了顫,足可見漢子的內心是多麽焦灼悲憤。“大哥,請坐著回話。”謝載月正色說道,同時,手上暗運內功,一把將漢子提起。那漢子額前已流出兩道血水,順著眉流進了眼,又從哀戚的眼流下,好似在臉上結起了一汪血淚。“大人,我婆娘被人殺了!”漢子嗓音陰沉沉的。謝載月遞上一方手帕,又讓衙役去喊大夫,這才問道:“將經過仔仔細的細說一遍。”那漢子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臉上頃刻血跡斑駁,瞧著更是詭異。“我叫王小可,婆娘叫林牡丹。”漢子垂首看著膝頭,“昨天白天城西一家大戶人家招工,鄰居二狗喊了我同去。我原本不想去,想在家裏先陪著婆娘生了孩子,再出去找個差事。可二狗說生娃是個遭罪的事,應該請個好些的穩婆,準備些精細的吃食,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得要錢,於是他勸我先去做一兩個月,攢點銀子也是好的。”說著,王小可忽然攥起拳,猛地捶了下大腿,恨恨道:“如果我不是一時貪錢,牡丹也不會去了。”“城西大戶人家,難道是寇府?”謝載月心神一動,忽然問道。他記得今天在智樂樓,李翠芬的姘頭小武曾提起寇府這幾日在招工。王小可果然點點頭,傷心欲絕裏帶點愕然,“大人怎麽知道?小人去的正是寇府。”怎麽哪裏都有這寇府的影子?謝載月不禁皺了皺眉。“小人到了寇府,那邊說要試工三日,才能決定去留。”王小可繼續說道,“因為寇府離我家太遠,第二天又要一早上工,我就本打算在寇府睡一晚上,省去折騰。但是我這人……自打成親後從來沒離開過媳婦,到了後半夜,惦記她惦記的睡不著覺,這才決定回家看上一眼,第二天再來寇府。”“誰知道這一回去……”王小可眼圈又紅了,“便發現牡丹她……她被人殺了!不知道哪個天殺的動的手,牡丹肚子裏的孩子也沒了!”王小可再也說不下去,將臉埋在手中,嚎啕大哭起來。屋外幾隻烏鴉驚飛,蕭蕭寒枝搖曳。秋夜,好像更涼了。謝載月正發愁怎麽安慰悲痛欲絕的王小可,恰好方才遣去找大夫的衙役回轉。大夫沒找來,打著哈欠的伊典豪反而跟著身後。“你怎麽來了?”謝載月問道。伊典豪攏攏袖子,朝衙役努了努嘴,道:“這大半夜的,大夫不好找,他便求上了我。”那衙役討好一笑,道:“咱大理寺自帶神醫,不惜的去求旁人。”“神醫?”謝載月一挑眉毛。伊典豪抖了抖肩膀,道:“怎麽?不信?真不是我吹,就包紮這點小事,還把找我來,那叫殺雞焉用宰牛刀。”謝載月笑道:“那請伊大人趕緊施展一番罷。”伊典豪也不再廢話,拎著藥箱子將王小可拖到了一側。謝載月走回顏寒身邊,壓低聲音道:“大人,你覺不覺得這寇府很有問題?”顏寒想了想,頷首道:“確實,這幾案的受害人或多或少和寇府有關。”謝載月掰著指頭道:“先是第一案,死者的丈夫古大威乃是寇府的長工,接著第二案,死者的丈夫負責給寇府旗下的酒樓送貨,然後便是這第三案……大人,這寇府不得不查!”顏寒蹙眉點點頭,沉聲道:“若打著大理寺的旗號去,對方難免會察覺,咱們得想個別的辦法混進寇府。”謝載月亦是低頭沉思,驀地眼睛一亮,拍手道:“寇府不是正在招工?不如咱們也去應聘?做個小廝丫鬟的,行動探聽都方便。”顏寒沉吟片刻,輕聲道:“這辦法可行。”兩人還要竊竊私語,謝載月抬頭一看,劉渝正帶著一票大理寺的衙役從外而來。劉渝一進門,訝然的瞟了一眼王小可,問道:“這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