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心中特別驚訝。


    這因為詭異氣息才得以凝聚的亡魂,竟然跟他的氣息同源。


    “這亡魂是我召出來的,同源也正常……不過這詭異氣息,應該是仙術本身的問題,讓我的氣息在亡魂身上沾染了詭異……”


    陳默才不會認為自己是詭異。


    他是仙庭昊天上帝冊封的人間正神城隍爺,幾百年來不知道收了多少詭物。


    連城隍仙器天書‘春秋’,都說他功德無量,將來見到妻子和女兒不過是時間問題。


    仙器天書‘春秋’無所不知。


    就跟仙器骨翅羽扇一樣,無物不斬。


    是這兩樣仙器的存在,讓他幾百年來所向披靡,他若不是城隍,怎麽可能駕馭的住這兩具仙器。


    況且……那些大妖和詭物,誰不知道他就是城隍爺?


    “我……我是誰?我在哪?”


    亡魂的聲音這時候響起,他迷茫地打量著四周,神色微變:“這是地府陰司嗎?”


    亡魂這時候看到了身穿大紅官袍的陳默,更是嚇的魂體一哆嗦。


    閻王爺?


    陳默回過神來,摒棄這些不靠譜的念頭,看了眼跟夫子和師娘模樣一樣的屍體,見其亡魂還沒有凝聚成形,便將注意力落在這個亡魂身上。


    “你是秦建生,普山縣秦家村人……”


    陳默看過馬曉玲的資料,記得這些人的麵孔,經過他的提醒,這具亡魂頓時記起了許多事情。


    他的情緒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不,不,我不想死,閻王大人,求求您讓我回去,我還不想死……”


    “我家裏還有個三歲的娃,他媽去年給人家跑了,全靠八十歲老母親照顧,沒了我……他們會餓死的,會餓死的!”


    “閻王爺,求求您讓我回去,待我娃兒長大,給老母親送終,我再來報道,來生做牛做馬都願意……”


    中年人亡魂嚎啕大哭起來,他跪在地上不斷地朝著陳默磕頭。


    “陳爺……”


    山神阿福看到這一幕,心生不忍。


    陳默心神動容,上前將中年人亡魂攙扶了起來,道:“人死不能複生。”


    “這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數!”


    “還有我不是閻王爺,我是陽城城隍爺……我能做的就是傾聽你的遺願……有什麽未盡之事,力所能及的為你解決!”


    陳默能夠想象的到,一個家庭失去頂梁柱,讓八十歲的老人家照顧三歲的孩子,這有多麽困難。


    兩個都是需要照顧的人。


    如果沒有敖荃這大蛟興風作浪,這秦建生的命運必然不是如此。


    “遺願……哇……”


    秦建生嚎啕大哭了起來,“我能有什麽遺願啊,我就想看著娃兒長大,母親有人送終,可憐白發人送黑發人……”


    陳默點了點頭,道:“你的孩子會長大,母親也會得到照顧,除此之外……還有什麽?”


    亡魂秦建生沒有說話。


    許久他才抬起頭,看著陳默,帶著祈求道:“讓……讓我再看孩子和母親一眼,可以嗎?”


    “好!”


    陳默點了點頭,扭頭看向山神阿福,“阿福,你送他入夢……”


    “好!”


    山神阿福沒有多說什麽,甚至隱隱有些激動。


    他本以為陳默不會答應,畢竟肯答應插手人間的事務,已經是突破了城隍的底線,但沒想到陳默還會選擇讓人家完成遺願。


    “嗚嗚……謝謝城隍爺,謝謝城隍爺!”


    秦建生知道木已成舟,再也沒有可能複生,加上城隍剛才大發善心願意幫他,他……還有什麽可以奢求的?


    阿福上前一掌拍在那秦建生的額頭上,輕聲道:“入夢去吧……”


    ……


    隨後好幾個亡魂也相繼凝聚成形,陳默都一一處理,完成他們的遺願。


    樸素的情感,讓他們的遺願跟秦建生如出一轍。


    認命之後,無非就是見親人最後一麵。


    然後就是希望活著的人,能夠堅強的活下去……


    陳默都一一記下。


    等這件事情解決後,他會跟周署長好好聊聊,如何安頓這些亡魂在世的親人。


    當陳默讓山神阿福送這些入夢親友後,他的注意力落在了最後一對夫妻的屍體上。


    正是秦佳怡的父母。


    但不知道為什麽,其他人的亡魂都凝聚成形,各自入夢,可唯獨他們兩個還沒有任何亡魂凝聚的征兆。


    “為什麽你們的亡魂還不凝聚……”


    陳默最大的牽掛就是這兩個跟夫子和師娘一個模樣的人。


    一來是完成秦佳怡的心願。


    讓她可以跟父母說出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然後好好地生活下去。


    二來……陳默更想知道他們是一家人,是不是前世的夫子和師娘以及龍兒的轉世投胎之身。


    如果是,他也想好好地跟他們敘敘舊。


    他這些年真的好孤獨。


    他麻木的擔任這個陽城城隍爺幾百年,失去心的他,沒有痛感,木得感情。


    也沒有跟任何人吐露過心聲。


    哪怕是土地和水神以及山神,都沒有觸及他的內心。


    如今他有了‘心’,變得更加擁有人性。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無止境的思念。


    “夫子……師娘……”


    陳默看著城隍廟中死時都牽著手的一對夫妻,輕輕地呼喚著。


    在他看來,這就是夫子和師娘。


    是他感情上的寄托。


    山神阿福愣了一下,他從來沒有聽陳默說過他生前的事,這對夫妻跟陳默是什麽關係?


    直到這時候,阿福才知道為什麽陳默會如此上心了……


    就在這時。


    阿福發現這對夫妻眉心上的黑色旋渦中,突然浮現出金色的光芒。


    “陳爺,你看……”


    山神阿福連忙提醒道。


    然而陳默也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大紅官袍下的身軀,微微顫抖著。


    不一樣!


    他們跟其他亡魂不一樣,其他的是白色的,可他們卻是金色的。


    “轉世投胎……他們是轉世投胎之身。”


    陳默在聚靈仙術中了解過這金色代表什麽,白色是普通亡魂,灰色是冤魂,金色是轉世投胎之身。


    陳默感覺到胸口處劇烈跳動了起來。


    成為城隍數百年的時光中,他從來沒有像此刻這麽期待過一件事。


    他有好多話想跟夫子和師娘說。


    告訴他們自己跟龍兒他們走後的生活,還有他們當外公外婆了……


    也想讓他們知道……踐行初心的自己,得到了陽城百姓的擁戴,成了城隍爺,一直在陪著這座城長大……


    也想跟他們傾訴內心的痛苦……


    失去摯愛的痛苦!


    足足四百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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