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阿福現在跪在大夫人的麵前,苦苦的哀求著,像一個瘋狂的賭徒,試圖進行最後的掙紮,就賭大夫人的一次心軟。


    “不,不要,你不要走。”


    歲不祥腦子裏的電子音響個不停,他卻聽不懂裏麵到底在說什麽,記憶也出了問題,本來應該很好理解的話語現在也變的如天書一般不解其意,隨即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心裏湧起了一股濃濃的不安感,下意識的出聲,想要挽留住自己腦海裏的這道在失憶後第一次聽到的聲音,卻還是無濟於事。


    歲不祥心裏不免著急起來,竟是突破了那一層無形的阻隔,把緊緊粘在一起有些幹裂的唇角輕輕地開啟了。


    他無力地叫嚷著睜開了沉重的眼睛,眼睛幹澀得不行,眼圈瞬間就紅了,緊接著眼淚就憋不住的盈滿了眼眶,像壞掉的水龍頭一旦開閘就關不住的流了下來。


    但是腦海裏一片靜悄悄的,再也沒有那道熟悉的有點欠扁的電子音響起來了。


    良久之後,歲不祥才終於接受,那個在他腦海一片混亂之時,第一時間響起來的能夠讓他產生一些依賴性和信賴性的電子音,從此以後再也不會響起來的事實。


    他開始有意識的聽旁邊人說的話,悄悄的轉動著自己幹澀的眼睛,觀察著周圍陌生的一切。


    但是記憶一片混亂的他,已經找不到應有的常識了,對於旁邊二人所說的話的理解能力也開始大打折扣。


    大夫人坐在椅子上饒有興致的看著自己手上新染的桃紅色寇丹,嘟起嘴巴,漫不經心的往指甲上吹了吹,任由小廝阿福帶著狼狽又絕望的神情一遍一遍的給自己磕著頭,直到把頭都給磕青了。


    那傳說中菩薩心腸的大夫人冷漠的異常,非但沒有阻止阿福的磕頭,反而是一言不發,仿佛就沒有阿福這個人一般。


    過了許久,大夫人好像反應過來似的,把視線緩緩的轉向了床上因為落水發燒而臉頰通紅,蜷縮成一團,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時刻受著病痛折磨的歲不祥身上,心裏感到一陣快意。


    這孩子長的可真像他的母親啊,那個和自己爭了半輩子寵的女人,那個自己無論怎麽比怎麽追都追趕不上的女人,那個在老爺心裏容貌絕世無雙,卻出身卑微隻能委屈位份的女人,那個在這個大宅子裏所有夫人們都追趕不上的,在老爺心裏如同白月光一樣的女人!


    可是比不上追不上又怎麽樣呢?


    是姥爺心裏的白月光,所有人都頂替不了位置的愛人又怎麽樣呢?


    還不是早早的就被人嫉妒,遭人陷害,把手裏那不屬於她的一切都給還了回來,就連她自己的性命也早早的就消失在了這天地之中。


    是老爺和她唯一的孩子又怎樣呢?


    還不是因為老爺的恨意,在這荒涼的院子裏自生自滅?


    還不是正兒八經的小少爺卻淪為了被奴仆們欺負的份兒?


    當初你的母親有多麽高高在上,權力有多麽的大,你現在還不是需要讓自己的小廝幫你自己在這裏跪求我大夫人,給你那一點點的施舍,讓你尋個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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