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盯著俞仁傑的胳膊發笑,他的左胳膊曬了太陽,黑了一圈,右胳膊則因為石膏的原因,還是白的,加上一層厚實的痱子粉,就更黑白分明了些,特別是胳膊被曬出一條分界線來,像是戴了一副長款的白手套。程斌看了他一眼,忍笑道:“你的胳膊終於好了,恭喜你。”俞仁傑沒有半點歡喜的樣子,隻伸出左手,撓了撓他的痱子。今天早上他宣布胳膊忽然痊愈的時候,程斌沒有一點吃驚的模樣,隻淡淡哦了一聲,還從不知道哪裏給他變出一盒痱子粉來。俞仁傑敏銳地察覺,即便程斌沒有出現在火鍋店裏,他也是一定知情的,甚至可能就是整件事情的幕後黑手。畢竟在他受傷的這段時間裏,程斌是被他欺負得最狠的,照他的狗脾氣,不打擊報複才怪了。此刻程斌卻一點兒都不知道對麵的室友在心裏那麽揣測他,還以為自己那盒痱子粉幫了大忙,拉近了他和室友的關係。他向凝視看著自己的室友點了點頭,隨後集中精神開始公布最新的案件。“就在昨天,發生了三起市民中毒的案件,已經造成二死三傷。”程斌用激光筆指著投影幕布說:“從昨天下午至傍晚,警方陸續接到市民與醫院的報案電話,案件發生在同一個區域,其中年紀最小的中毒者隻有8歲,年紀最大的76歲,死亡的是一位73歲的老人以及31歲的青年,都為女性,剩餘三人還在醫院進行治療,其中一人病情危重,還未渡過危險期。使人中毒的很可能是這種餅幹,餅幹的化驗結果還沒出來,報告最晚今天下午會發送到我的郵箱。”程斌點擊激光筆上的換頁按鈕,屏幕上出現了幾塊常見的圓形餅幹,餅幹本身看著有些油亮,但上麵鋪灑了一層糖粉,中和了它的油膩感。“第一批被送進醫院的是兩位老人,奚振寧,男,76歲;王曼,女,73歲,是一對夫妻,由他們的保姆馬秀珍將他們送入醫院。王阿婆在送醫途中已經死亡,奚老伯扔在重症病房搶救。由於他們年紀較大,病史較多,馬秀珍在他們服食餅幹時又未在場,送醫不及,醫護人員也未及時排除病因,耽誤了治療。直到後續接收其他類似病人時,才確認是中毒,由醫院報了警。”“第二例中毒案例的受害人是個男孩,8歲,名叫蔡誌豪,在家中食用點心後出現中毒症狀,由他的爺爺奶奶將他送入醫院,因搶救及時,並無生命危險。但他的腎髒部分壞死,神經係統輕微受損,或將麵臨長期透析治療及潛在的智力破壞。”聽到這裏西施深深歎了口氣,程斌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最後一例是在晚上8點被送進醫院的,受害人是一對小夫妻,徐海波,男,32歲;張露,女,31歲。兩人同時中毒,及時撥打了急救電話,徐海波獲得治療逃過一劫,但張露因為體內毒素含量太高,所有內髒已經壞死,經搶救無效死亡。”潘衛嘴裏發出嘖嘖的聲響:“這社會怎麽了?最近那個飲料的投毒案剛查出犯人來,又來一個。”小宓說:“最該注意的就是你了,現在這麽不太平,別老在外麵吃,吃著吃著說不定就要中招。”潘衛吃了個幹癟,撇了撇嘴:“我福大命大,人都死光了我就是不死。”“別貧了,”程斌打斷他們,用指關節敲了敲桌子:“我們繼續。”這次投影上出現的是一袋白色的粉末,上麵寫了個三個黑體大字“毒鼠|強”。“當地派出所的警員快速出動,收集了受害者的血液、尿液及胃液,進行送檢。就在剛才,檢驗結果出來了,受害者的血液以及嘔吐物中含有大量毒鼠|強成分,其中死者張露的血液樣本顯示,其每毫升血液中含有毒鼠|強成分9500納克,即她的體內含有毒鼠|強高達38毫克,而毒鼠|強對人的致死量僅為5-12毫克。”程斌的臉色頗為凝重,此時無人再敢打岔,整個會議室隻剩下俞任傑撓痱子的摩擦音以及程斌低沉的語調:“根據受害人家屬提供的消息,初步鎖定含毒物質是他們在街邊小店購買的散裝餅幹,警方已經取樣化驗,並成功鎖定了餅幹的來源來自於梨園路與宋家口路交界口附近的海燕進出口食品商店,並已強製該店停止營業,配合調查。因為案件重大,經市裏調配,該案移交給我們大隊,再由馮隊指派給我們…原本是兩個中隊一起辦案,但一隊還在處理馬路襲擊案,三隊四隊手裏也有別的事情,這次由我們中隊獨立辦案。為了不辜負上頭對我們的信任,我希望你們能處理好手裏工作的優先級,盡快將該案件破獲。”大家紛紛抬起臉,鄭重地點了點頭,隻有俞任傑還在低頭撓他的痱子。程斌的視線便鎖定在他身上,不緊不慢地說:“撓痱子的那位,最近就你手裏案子不多,現在你的手也好了,這個案子由你主辦,你看怎麽樣?”俞任傑抬起頭,還撓著他的痱子,也不緊不慢地哦了一聲。於是郝晉陽屁顛屁顛地跟著俞任傑出門做案件調查。一方麵他為受害者感到深深的遺憾,另一方麵他又因這是個大案而興奮著,這讓他充滿了矛盾與內疚,於是有意無意地與俞任傑搭話來減輕他的焦慮,比如這會兒他正在念叨著:“師兄,你覺得凶手是個什麽樣的人呢?”俞任傑拍著自己的胳膊,痱子粉隨風飄散著,他讓那條雪白的手臂暴露在太陽下,心不在焉地問:“你說我這麽多曬曬,兩條胳膊的顏色能一樣麽?”郝晉陽愣了一愣,改了話題:“你現在整條胳膊都曬著,應該不行。最好在分界線上麵塗點防曬霜,那樣效果會好點。”“有道理!”俞任傑難得地誇獎他:“你有防曬霜麽?”“沒有,我幫你去問小宓借吧,她桌上有好多瓶,各種各樣的,肯定有用不完。”“那就交給你了,對了,你剛才問我什麽來的?”“我問的是,凶手是個什麽樣的人?”俞任傑撓了撓臉,轉過頭來道:“正好可以考考你,你覺得呢?”郝晉陽莫名地緊張,像極了要上考場的學生,嗯嗯啊啊了好一會兒,他說:“我在書上看到過一個案例,早些時候在英國,有個犯人在寵物罐頭裏和嬰兒食品罐頭裏投毒應該是先把罐頭買回家打開,下了毒後再封好,隨後放回店裏。此後他給罐頭工廠打電話,威脅他們支付一大筆錢,不然他就會繼續投毒,那麽不再有人敢買這些罐頭,工廠就要破產了。最後犯人被捉住了,他是個退休警察。”俞任傑嗯了一聲:“是保羅.布裏頓解決的案子,當時沒有那麽多監控,是通過多次向犯人匯款,通過追蹤提款地點將人給抓住的。”郝晉陽早就忘了案件的細節,此時心虛的說了一連串的“對”字:“犯人其實就是要錢,為了錢下毒的。”俞任傑點頭:“那個案件的話,錢確實是犯罪的主要誘因,當然,和警方玩貓鼠遊戲的心理也是一方麵原因,總有人閑來無事喜歡挑戰一下權威嘛…我們回歸主題,你怎麽看這次的案件呢?”郝晉陽撓了撓頭道:“這次凶手也是為了錢?”但他立馬否決了這個猜想:“但那個什麽海燕食品店隻是個小店,恐怕沒什麽錢,真要敲一筆的話,還不如找些大企業,或者直接去找馬雲的麻煩還差不多。”俞任傑頗為讚許地點了點頭:“還有呢?”“還有…或許他想和警方玩貓鼠遊戲!”“老鼠有來找貓麽?”“沒有…至今為止沒有人收到任何消息…那麽他一定不是為了想出名,也不是想挑戰什麽…”郝晉陽分析道:“現在媒體這麽發達,每個人都有微博微信了,想鬧出點什麽真的不難,但他什麽都沒有做,所以他和故事裏的犯人完全不同。”他想了想又補充:“可能是打擊報複吧,和前段時間的綠茶飲料投毒案一樣,專門報複社會。”郝晉陽說的是前幾天鬧得沸沸揚揚的投毒案,一名男子為報複社會,用針筒向街道的幾家便利店內的紙包裝綠茶飲料投毒,致使三死七傷。當地警方連夜查案,通過便利店的攝像頭記錄的影像,在三天內抓獲了犯罪嫌疑人鄧某,鄧某承認犯罪動機為報複社會。當然這些細節隻在警方內部流傳,真正麵對公眾要在案情整理完畢後了,現警方隻對外報道抓住了嫌犯。這案子這麽出名倒不是因為死傷人數較高的關係,而是因為網絡上散布著的各種謠言。其中流傳最為廣泛的版本為,投毒的是綠茶工廠的工人,向一整個批次的綠茶隨機下毒,而該批次綠茶已經賣到了全國各地,在各大超市便利店開架銷售。一時間人心惶惶,綠茶的全國銷量大大消減,股票跟著狂跌,一夜時間市值瞬間蒸發了幾千萬。後來雖然出了辟謠信息,但被謠言覆蓋得如滄海一粟,甚至被視為對真相的掩蓋,引發出了更多謠言,至今還有許多人不敢買該品牌的綠茶。“雖然警方內部消息說投毒人隻是為了報複社會,但估計還是和該綠茶產品所在的食品公司脫不了幹係,多大的仇多大的怨,讓人家一夜之間虧了這麽多。”俞任傑沐浴著陽光,時不時地給手臂翻個麵:“這麽多飲料,就挑這個牌子的綠茶,騙誰呢?大概是上頭覺得這種恩怨情仇的事情講出來沒多大好處,或是企業求著媒體不要報道,把真實情況給隱瞞了。”“是呀,這綠茶太冤了。”郝晉陽說:“到今天我都不喝那個茶,我以前可愛喝了。”俞任傑看了他一眼,他連忙解釋:“師兄,不是我膽小,是我爸媽不讓我喝,說全部都被下毒了。我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他們還不信呢。”想起自家無知的大爺大媽,俞任傑朝他點了點頭。第39章 散裝餅幹(2)俞任傑懷疑下毒的人與海燕食品商店有仇,抑或與散裝餅幹的生產商良依食品有限公司有怨,但他們先去了受害人那裏了解情況。這次所有的受害人在住在同一個轄區,便被送進同一間醫院裏。最晚被送進醫院的徐先生是最早醒的,他吃的餅幹較少,中毒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