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立刻有兩隻貓從車底鑽出,圍在了她的腳邊,一隻是狸貓,另一隻是不知是何品種,白底深花的,又瘦又長。徐阿姨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紙碗,將其用手指撐開,跟著打開她攜帶的塑料袋,抓了一把先前被認為是泥巴與毒|藥的貓糧進去。將紙碗放在牆邊後,她繼續向前走去。保安又解釋說,小區裏的流浪貓也拉幫結派,都藏在不同的地方。每天徐阿姨分別去它們的老窩喂食,等它們吃完了,再把紙碗回收,那樣便不會被其他住戶投訴製造垃圾。說到這裏的時候,梁伯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在徐阿姨尋找流浪貓的時候,軒軒就跟在她的後頭。徐阿姨一走,他便蹦到那兩隻野貓背後,抬起他粗短的小腿,衝靠外的那隻狸貓的屁股來了一腳。狸貓驚得跳了起來,立馬躲進了樹叢裏,另一隻花貓則警惕地向後退了一步,再也不敢進食。但軒軒已經一轉身,跟著徐阿姨的背影走了。“這小破孩!”老張剛開口,忽然意識到他的爺爺和爸爸還在邊上,於是訕訕道:“還真調皮嘞!”但軒軒的父親壓根沒有與他置氣,不知出於是羞愧還是感傷,他說話的的聲音有些發悶:“小孩子有樣學樣,和他爺爺簡直一個樣。”梁伯並未吭聲,隻是默默地揉著眼眶,粗糙的手指摩擦著眼角的皺褶,總覺得他的眼皮隨時會因為太脆而碎裂似的。軒軒很快便與徐阿姨一起成了小黑點,跟著徹底離開了畫麵。小李開始尋找下一個攝像頭,但他們接下來經過的那條道路並未安裝監控,兩邊除了草叢外再無其他,為了節省開支,物業不再設安保措施。再往前的9號攝像頭安裝在小區中的街心花園處,矮而寬的圓形草叢包圍著居民的活動設施,不少中老年人會在晨間午後到此鍛煉身體。那枚攝像頭就綁在樹叢中的一根電線杆上,位置比較隱蔽。若犯人不知這裏有攝像頭,在此犯案也是可能的。小李調出了第9號攝像頭的畫麵,同樣從5點48分開始查看,直到5點54分,徐阿姨才姍姍來遲。她手裏仍是拎著一袋貓糧,隻是此時袋子裏的貓糧明顯少了一層,她身後的軒軒也跟著不見了。直到徐阿姨喂完貓,再次離開街心花園,軒軒也沒有再次出現。“這是怎麽回事,”程斌狐疑道:“軒軒已經回去了嗎?”小李重新調出7號攝像頭的畫麵,確實在5點52分左右找到了軒軒回家的身影。而從住宅樓到街心花園不過一百米的距離,理應不需要4分鍾走個來回,有沒有可能是軒軒在中間那個沒有攝像頭的地帶遭遇了不測呢?大家陷入沉思之際,小李不知所措地地撓了撓他的脖子,盡管他在剛才誇誇其談,但小區監控確實出現了死角,不,應該說是死路才對。“7號和9號攝像頭都看過了,8號攝像頭在哪裏?”俞任傑問道。“啊,在這裏!”小李在地圖的陰暗角落裏找到了那枚模糊不清的阿拉伯數字8,它緊貼著車棚而設,在黑白掃描的地圖上被深色的棚子圖示遮得嚴嚴實實。該枚攝像頭是用來監控小區裏的非機動車的。而這塊區域就被夾在那條沒有監控的道路的後頭,是小區最外圍的角落,除了車棚隻是一片荒蕪的草地。除了車主,很少有人會從那兒經過。“8號攝像頭能拍到中間那段路嗎?”俞任傑望著那張黑乎乎的地圖問道,他希望從圖紙裏看出些端倪,無奈什麽都看不懂。“拍不到,探頭正對著車棚,但看看也無妨,稍等…我已經找到它了。”小李開始拆分8號視頻,將其拆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每段約為一個小時。保安老張提醒道:“徐阿姨說不定會去那裏喂貓,那裏也經常有貓的,這群貓都喜歡躺在車座椅上,要麽躲在發動機附近,天氣一好還要集體出來曬太陽呢。”盡管他一再強調不愛養貓,但對小區裏貓的習性卻很是了解。這時小李已經將五點到六點段的視頻打開,仍是從5點48分開始查看。除了偶有一陣微風吹過,地上的野草有些輕微搖晃,畫麵可以說是靜止的。而片刻過後,徐阿姨真的出現在了鏡頭中。她慢悠悠地來到車棚前,吃力地蹲了下來,從畫麵中隻看得到她烏黑的頭頂,她正在往地上擺弄紙碗,招呼野貓。過了一會兒,有兩隻野貓跳出來了,一黑一花,均在她的腳邊打轉。草叢外圍有個較為光禿的缺口,徐阿姨便在那裏為野貓分食。很快軒軒也踏入了鏡頭,走路搖搖晃晃的,有些連蹦帶跑的感覺。眾人的視線立刻被他所吸引,而這次軒軒當著徐阿姨的麵,將她擺放好的紙碗一腳踢翻,顆粒狀的貓糧撒了一地。畫麵中,徐阿姨站起身來,叉著腰,對他指指點點,而軒軒和個小大人一樣,也叉起了腰,嘴巴動著,看那神情,應該是在與她對罵。看到這裏,程斌對老張勾了勾手指:“你去把徐阿姨找來。”老張往徐阿姨家裏打電話時,監控視頻正在繼續播放著徐阿姨又蹲下身子,開始將貓糧一顆一顆地往回撿,而這時,軒軒的注意力又被草叢吸引住了。方才兩隻野貓受了驚嚇,躲進了草叢裏,此刻大概是想著食物,又從草叢裏探出了兩顆圓滾滾的腦袋。軒軒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逗貓玩,不料這兩隻野貓警惕心極高,他還未撲過去,它們就逃走了。軒軒趴在地上,將腦袋探進草叢裏搜尋著,不一會兒從裏麵掏出一顆拳頭大小的團子來。他將這顆團子捧在手心裏,反複地把玩著,並將口鼻貼了上去。那隻團子,很可能就是被下了毒的,因為老張告訴他們,近來小區裏死了好幾隻流浪貓,都是被毒死的。那些貓被發現的時候,已經發硬了,眼珠子瞪了出來,滿臉的死不瞑目。誰都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怎麽下的毒,根本沒有人去查,但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八成就被下在了這種團子裏。眼看著視頻中軒軒將那團子往嘴裏塞,保安室裏傳來此起披伏的歎氣聲。悲劇就在麵前發生,仿佛隨時可以阻止,但梁啟既到不了視頻裏去,也回不到過去,最終隻剩深深的無可奈何與由此而生的恨意恨自己無能,恨自己無用,恨不能扭轉結果,也恨鏡頭中眼看著軒軒將團子一口一口塞進嘴裏而無動於衷的徐阿姨。所以當穿著睡衣的徐阿姨來到保安亭時,梁啟一把揪住了她的領子,將她狠狠地推倒在地,那暴虐的眼神,連經驗豐富的警察看了都生出了些許寒意。保安連忙將梁啟拉開,俞任傑則將徐阿姨扶起,幸好阿姨隻是受了驚嚇,她摔倒時臀部著地,並未受到實質性的損傷。在保安的攔阻下,梁啟的情緒已經稍稍平複,隻是他開口的聲音仍是抖得厲害,甚至帶上了一層哭腔。“你那麽有空喂貓,為什麽不管管我們軒軒!他吃地上撿來的東西時,你為什麽不去阻止!”但徐阿姨隻扶著胸口問他:“軒軒是誰?他又怎麽了?”作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梁啟已經恨她入骨,但徐阿姨卻連他的孩子叫什麽都曾不知道。等俞任傑向她解釋了整個案件,徐阿姨才恍然大悟,她很快便原諒了梁啟的粗魯行為,並對他表示了深深的同情:“你們也是作孽,這小孩我經常看到的,才兩三歲吧?長得很可愛的。”隨後她歎了口氣,對著幾名保安攤開了手掌:“我早就說這種下毒的人應該趕緊抓起來吧!什麽死了幾隻貓就不管了,你們都不管,好吧,現在弄出大事情來了,你們看看,我當初說得對不對?”可梁啟絲毫不覺得她的秋後算賬有多麽高明,仍是衝她嚷嚷著:“你都說了知道會出事,為什麽當時不攔住他!隻要你攔一下,隻要攔一下…他就不會死!”徐阿姨又雙手一攤,與警方和保安說:“你們要給我評評理了,這個飯團不是我做的,也不是我給他吃的,是他自己硬從貓的嘴裏搶來的,都要怪我咯?你怎麽不去怪下毒的人,不去怪他爺爺天天教他欺負小動物呢!”梁啟又想跳起來揍她,但保安將他箍得死緊,他動彈不得。俞任傑趁機道:“大家都少說兩句,現在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就是要把犯人抓住。叫徐阿姨來,也是為了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幫忙破案…徐阿姨,您能幫忙提供一下信息嗎?”徐阿姨是個特別熱心的人,她立刻順著這個台階下來了,並十分詳細地描述了她傍晚所見的團子:“這個飯團長得很像早餐店裏賣的糯米團,但是是用米飯做的。飯團裏麵夾了挺多魚肉,不是常見的紅燒魚,是幹的,淺色的,就和西餐廳色拉裏麵放的魚肉一樣,一絲一絲的。”“飯團原本是在哪裏的?”程斌問道。“在草從裏麵,一開始我也沒注意到,小孩從貓嘴裏搶過來的時候,我才發現的。哎呀,不知道那兩隻貓怎麽樣了!我要趕緊去看看,萬一中毒了,要趕緊送去醫院的。”“送個屁!要不是你們養的這些貓,我兒子也會死!”梁啟仍是掙紮著,肆無忌憚地發泄著他的暴怒,隻是他的力氣越來越小,保安大叔的腦門上也漸漸出了汗。“俞任傑,你帶上手電筒,和徐阿姨一起去現場看一下。”程斌給俞任傑遞了一隻手電筒,又轉過身望向電腦前的技術員:“小李,你把8號視頻調出來,看看之前有誰去過車棚,盡量找一張清晰的正麵照。”俞任傑理了理領子,正準備出門,沉默至今的梁伯終於開了口,他佝僂著背,整張臉成了異樣的灰白色:“你們不用看了,這個飯團…是我放的。”第65章 魚肉飯團(4)保安室裏,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望向梁伯,如同聽到了瘋人瘋語。程斌對俞任傑說:“先別走了,回來。”又轉頭對小李道:“你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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