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文一聲吩咐,四名紅衣衛士就從角門閃了出來,抬著兩具被粗麻布包裹的屍體,他的那張蒼白的臉上盡是嘲弄的神色,他伸手緩慢的將裹屍布揭開了一角,好讓羅依十三能瞧到那兩張臉。


    這兩具屍體毫無疑問正是被奧斯科殺害的伯爵伊斯特以及他的隨從安東尼。羅依十三一瞧見那兩張臉,就覺得整顆心靈開始往無底的深淵墜了下去,他想講點什麽,卻偏偏講不出任何一個字,這行為簡直是對王權**裸的侮辱,他的胸腔裏裝著他一輩子最多的一次怒火。


    “您看完就好了,而我呢,我也完成了首相大人交付於我的任務,我必須向您告別了,國王陛下,希望您今晚有個好夢。”


    埃德文同羅依十三辭了別,就領著他的那些紅衣衛士抬著兩具屍體離開了羅浮宮,馬車直奔聖約翰廣場,那裏還有另一批紅衣衛士,早就按照埃德文的要求搭建了兩個用於曝屍的斷頭台,那兩具屍體就被安置在了斷頭台上,等待天亮之後,供耿納的民眾觀賞。


    而在埃德文離開羅浮宮之後,羅依十三的那間侯客廳乒乒乓乓的響個不停,所有能被摔壞的東西幾乎都被摔壞了,但是,這又怎能平息羅依十三那無比的怒火,幸好,摔了些東西之後,羅依十三總算稍微冷靜了一點。


    “朱薩克,您現在就出宮,騎上馬,用您最快的速度找來艾德裏克,我一個小時就要瞧到他站在我的麵前。”


    羅依十三暴躁的大叫大嚷,朱薩克在羅依十三話音剛一落地的時候就快步出發了,他一路騎著馬,以著這輩子最狂飆的速度奔到了老鴿子棚街的公館,當他在公館辦公室裏找到還未休息的艾德裏克先生時,他隻覺得萬分慶幸,否則,耽擱了時間之後,他不知道要怎樣承受國王的怒火。


    他三言兩語就向艾德裏克講明了事情的輕重緩急,而對於對這件事知根究底的艾德裏克來說,他馬上就意識到了這是一種多可怕的情況,而國王陛下又多麽需要一個值得信任之人來為他分憂解難,毫無疑問,艾德裏克就必須承擔這份職責。


    所以,艾德裏克從馬廝裏拉出了一匹馬,和朱薩克一起又一路以最快的速度趕至羅浮宮,他出門時大約是一點過一刻,而他站在羅依十三麵前時,也不過是一點半鍾,也就是說,沒超過四十分鍾的時間,艾德裏克就站在了羅依十三的麵前。


    “災難已經不可避免,我的先生,我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您還站在我的麵前,現在,我就急需仰仗您那時常能夠幫您的國王排憂解難的智慧,您想想,我們還有什麽辦法能夠挽救數萬艾而多人的生命?”


    經過四十分鍾的沉澱,羅依十三的憤怒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事情已然發生,他無論有怎樣的憤怒,也無濟於事,所以,當艾德裏克一出現在他的麵前,他的問話就直指對未來景況無比的擔憂。


    艾德裏克聞言之後卻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裏,羅依十三不是先王亨利四世,而現時王權又受到了極大的製約,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就算艾德裏克是個智慧通天之人,也找不到任何可應對這災難的辦法。


    但是,他所效忠的國王又是如此需要他講點什麽話,所以,艾德裏克沉默了半晌之後,才講了這樣一句話:“陛下,不管如何,我和您的劍士衛隊都堅決的站在您的這一邊,我們將盡可能的挽救一些人的生命,即便這災難過後皇家劍士衛隊不複存在。”


    艾德裏克也隻能講這樣的一句話,但是僅僅是這句話,就包含著無比的勇氣,為了國王陛下,他已經將自己以及皇家劍士衛隊完全放在了神聖教廷的對立麵,正如他所說,也許這場災難結束之後,王權的威嚴會所剩無幾,而維護王權威嚴的皇家劍士衛隊也極有可能就不複存在了。


    所以,雖然這並不是羅依十三最希望聽到的話語,但是,他聽到這句話之後還是覺得無比的感動,他無比慶幸他有著這樣一位忠臣衛士,他又後悔他一直沒能給予這位忠臣衛士足夠的回報。


    “血色的七月,就讓我們迎接這艾而多王權墜落的終點吧。”


    羅依十三長歎了一口氣,他的心裏原本是存有許多恢弘的誌願的,但是,這些誌願都在現實中逐漸煙消雲散了,他明白,他以先王為榜樣,但是他始終不是他的父親亨利四世,艾而多曆史明君的記載也絕不會出現他的名字。這樣一來,在喪失了這些誌願的同時,他的心裏也留下了身為國王唯一的責任。


    “我和您的意誌同在。”


    艾德裏克鄭重的行了一個君臣之禮。


    “您回去睡覺吧,艾德裏克,讓我們關注事態的發展。”


    羅依十三麵色是無比失落,他講完這句話,等艾德裏克消失於門後,他就頹然的坐倒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瞧著那牆壁上先王亨利四世的畫像,一直瞧到清晨來臨。


    清晨來臨,聖約翰廣場恢複了日常的喧鬧,許多耿納的市民都喜歡在清晨來聖約翰廣場散散步,用開闊的視野來調節調節情緒,用鍾聲來驚醒那昏沉的睡意,提醒自己今天究竟都該為生活付出怎樣的辛勞。


    但是,今天來廣場散步的人們在七點鍾聲還未響起時,那昏沉的睡意就完全煙消雲散了。隻因廣場的中心上豎立著兩個剛剛搭建好的斷頭台,斷頭台上放置著兩人,已經身首異處,那淒慘的景象讓人一瞧,誰還能留有困倦的睡意?


    這兩個斷頭台被十幾個紅衣衛士包圍著,但偏偏又留了諸多的空隙,不阻止民眾湊上來觀賞,但是,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這不幸罹難的人究竟有著怎樣的身份,他們看過也就作罷,將之當成是一天中最重鎊的談資。


    但是,人群中卻有些人認得這兩人的身份,他們一個個麵色微變,仔細觀瞧之後,等到完全確信他所看正是事實之後,這些人就快腳離開了,一封又一封的信箋被這些人寫了出來,通過一條又一條秘密渠道送出了耿納,一路往南而去。


    這正是聖靈主教都瑞爾預料中的結果,他一直確信耿納存在不少的新教徒,但這些人偏偏隱藏的極深,在平日紅衣衛士無論如何都抓不到任何的端倪,他要趁此機會,將這些神聖教廷的敵人們一網打盡。


    掘墓人街,奧斯科的住所。


    自從昨夜和卡利德分別之後,奧斯科回了自己的住所,躺在床上回憶著過往幾天的經曆,久久都難以入睡,一直到窗外微露曙光的時候,他才總算是昏昏沉沉的入睡了,但他這一覺並未睡多久的時間,一聲開門聲將他驚醒了,他揉著那酸澀的眼睛來到客廳一瞧,發現庇卡底人已經買回了早餐。


    “先生,我建議您吃完早餐再睡。”


    庇卡底人講完這句話之後,猶豫了一會兒,他想著他要不要告訴奧斯科一件事,這是他在經過聖約翰廣場時瞧到的新鮮事,不過他不確定他的這位先生是否有心情聽這新鮮事。


    但最後,庇卡底人還是憋不住了,他瞧著他的先生拿著麵包,卻似乎食欲不佳的樣子,他就想著他是否能借著這新鮮事來改善改善奧斯科的食欲。


    所以,他就大著膽子將他在聖約翰廣場的所見所聞講了一遍,孰料想,奧斯科聽完之後,麵色大變,一句話沒講,扔掉麵包就出了門。


    奧斯科一裏疾奔至聖約翰廣場,此時,那斷頭台前圍攏的人更多了,用人山人海形容也不為過,奧斯科帶著一種沉重的心情擠過人群一瞧,發現那兩名身首異處的亡者正是被他殺害的兩人,他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他有一種馬上就向兩名罹難者懺悔的衝動,但是,現在人太多的情況卻又讓他抑製下了這個衝動,他回了自己的住所,坐在房間裏怔怔發呆,一整天都沒睡。


    一直到午夜十二點鍾的時候,奧斯科又獨個一人來到聖約翰廣場,此時,諾大的廣場空空蕩蕩,除了換班守屍的紅衣衛士之外就再沒任何一個閑人,奧斯科不能走近斷頭台,就選了一個黑暗而僻靜的角落,跪拜於地,虔誠的向不幸的亡者懺悔他的罪惡,一直到天色微亮的時候,奧斯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了自己的住所,經過半夜的懺悔,他總算是獲得了少許心靈的寧靜,也終於能夠躺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一天。


    然後,第二天與第三天,奧斯科仍舊持續著對自己罪責的懺悔,他全身心投入此事,竟全然忽略了他的朋友卡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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