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埃德文奉著聖靈主教都瑞爾之命來到艾爾多南部的沙洛林郡時,時間剛剛步入了十月。秋天已經到來,但誰就敢保證,早秋的天氣一定就會變的涼爽呢?新舊教派之間的衝突還如火如荼的進行著,這場衝突似乎也影響了天氣,十月份的天氣,卻能讓人誤以為這是八月份的天氣。


    當熱辣辣的太陽終於在埃德文的詛咒聲中消失於西方的地平線之後,涼風才徐徐的吹來,埃德文打開了馬車的車門,探著頭,貪婪的感受著那涼風拂麵的感覺。當太陽主宰著天空的一整天時間裏,這車廂簡直悶熱的如同蒸籠一般,隻有傍晚時分,才能讓人記掛起,秋天已然到來了。


    “嘿,馬席夫,我們離那該死的希力克鎮還有多遠呢?”


    涼風吹過,埃德文隻覺得臉上的皮開始發緊,他伸手一抹,感覺有些顆粒狀的渣滓,他低聲的咒罵了一聲之後,猛的拔高了聲音,問起了駕車的車夫。


    “不遠了,大人,前方就是斯卡伯鎮,而從斯卡伯鎮繼續向南走,最多三個小時的路程,就能到達希力克。”


    車夫謙卑的扭著身子、探出了頭,回答著埃德文,這車夫卻不是埃德文花錢雇傭的車夫,而是他的直係手下——紅衣衛隊中的一員,他挑選了此人做車夫,其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這人的家鄉就在沙洛林郡,實在是個再恰當不過的向導。


    “那好,我們今晚上就投宿在斯卡伯的旅店裏,這該死的天氣,我希望旅店能夠供應熱水。”


    埃德文講了這句話之後,就重新縮回了車廂裏。他看著他對麵的兩張冰冷麵具,心情還沒變好,就又壞了起來。聖靈主教都瑞爾讓他前來希力克做暗中的查探,這“暗中”兩字已經表明,適當的偽裝、隱匿身份是絕對必要的一件事,比如,埃德文自己就偽裝成了一個地道的小市民,說實話,如非必要,埃德文是絕不願意穿上這身寒酸的罩衣的。


    但與他隨行的兩名裁決騎士,卻實在紮眼了一點,就算他們也換上了相同的罩衣,然而,那臉上的麵具卻不肯摘除,讓任何人一瞧,都會先倒吸一口冷氣,然後毫無意外的猜想出這兩人的身份,隻因這兩張麵具絕不會戴在普通人的臉上,而整個大陸,喜歡戴麵具的也隻有這一類人。


    “我說,馬其斯,埃爾尼,聖靈主教是命我們前來秘密查探,但我總認為,你們臉上這兩張麵具實在太紮眼了一點,難道你們就不能稍讓自己沐浴在光明下片刻嗎?”


    埃德文忍不住的又提出了這個建議,這一路上,相同的話他已經不知講過多少次。


    一陣沉默之後,馬其斯才開了口,聲音透過麵具,顯得無比沉悶,而他的回答,也讓埃德文感到無比的沉悶。


    “抱歉,都主教,從異端裁決所誕生之後,從裁決騎士誕生之後,這麵具就是一種象征,除非…..”


    “除非是要下葬了,否則就絕不會拿掉這該死的麵具是吧?這真讓人無話可講!我能預見,聖靈主教交托於我的任務,將會如何的難以完成。”


    埃德文氣惱的抱怨了起來。


    “我倒是認為這沒多大的關礙,畢竟,我們除了戰鬥之外,並不勝任查探的工作,所以,這事情還得由您完成,我們隻負責保護您的安全。”


    麵對埃德文的抱怨,另一名裁決騎士埃爾尼一時忍不住,就講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保護我的安全?隻在馬車車廂裏嗎?還是隻在旅店密閉的房間裏?這會起多大的作用?誰都明白!你們…..”


    埃德文嚷到這裏突然就收了口,他也明白,講多了也是沒用,畢竟,這幫異端裁決所的血腥儈子手是屬於不可理喻的一類人,幸好,對此問題,埃德文早有準備了。


    這準備就是——神甫弗萊德老實的坐在他的身旁,身上同樣罩了一件灰色的罩衣,他的那張臉與埃德文的那張臉有著諸多重合之處,尤其是那雙時常眯在一起的眼睛,簡直如出一轍,不用多話,任何人一瞧見這兩人,就得下定論——這兩人應該是父子關係,至不濟也得是有叔侄關係。


    讓埃德文自己去冒險查探,他可不會幹這樣的蠢事,因此,在上路之前他就已經找好了替代的人選,他就準備呆在斯卡伯的旅店裏等消息了,傳聞中,希裏克的那個女人能從天上召下雷霆,這是何等讓人驚恐不安的一件事吧,埃德文可不希望自己一時不慎,被雷霆審判了。


    就如車夫馬席夫所講,在天色完全暗下來之後,馬車抵達了斯卡伯鎮。斯卡伯鎮原本是個要遠比希力克鎮有名的鎮子,畢竟,這鎮子的四周土地肥沃,異常適宜開墾成葡萄園和橄欖園,依靠著兩種經濟作物,斯卡伯鎮十分富饒,鎮子的規模也整整是希力克鎮的三倍。


    但現今,當希力克鎮突然崛起,成為聖地一般的存在後,斯卡伯鎮卻不得不因希力克鎮而變的更加繁榮熱鬧了起來,這鎮子每天都有大批的人來往,對葡萄園完全沒興趣,隻為在這裏休息一晚,趕個大早去神秘庇難所朝聖、禱告。


    這樣的情況直接導致了斯伯亞鎮的幾家旅店的客房十分緊俏,也導致了斯卡伯鎮民們騰出空屋,專門租賃給擠不進旅店的旅客,更導致當埃德文一行人抵達斯卡伯鎮之後,無法投宿旅店,隻能屈居於一戶佃農的家中。


    夜晚太黑,房主為了節省,就沒拎上油燈,反正是自個家,也熟悉無比,當他將埃德文一行四個人引入一個並不算寬敞的房間後,就留下了四張毯子,兩支蠟燭。


    這窘迫的住所讓埃德文十分不滿,唯一值得慶幸的恐怕是他多支付了一枚銀幣,房主同意為他準備些沐浴的熱水。


    一夜無話,第二天天亮之後,弗萊德就在埃德文的囑托聲中上了路,他專門買了一頭毛驢,以求跟偽裝的身份最為搭配,他騎上驢,慢悠悠的朝希力克鎮而去,原本三個小時的路程極有可能得走上四個小時。


    但弗萊德一點也不著急,或者應該說,他根本就不想去希力克鎮,埃德文懼怕雷霆之威,那麽,弗萊德會不怕嗎?他隻會更怕。但在埃德文的麵前,他並不敢表示出來。


    一路上,弗萊德都在祈禱著,祈禱著自己別倒黴的被雷電劈死在希力克,但這種禱告也隻是一種心理安慰作用,弗萊德還是相信,他這一行不會遭遇什麽危險,畢竟,他隻是個小人物,希力克鎮沒人認識他,也沒人知道他神甫的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是奉著埃德文的命令而來的。


    但弗萊德根本想不到,他在希力克鎮竟會碰上一個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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