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不對,”高勇的臉上漸漸露出厲色和變態的笑容,“你懂什麽?你一個破警察懂什麽?你們不過是一群無能的東西,你們整個警局的警察都是廢物,有什麽資格替那些死去的人在這質問我?你們要是早點把我抓到,她們不就不用死了嗎?說白了還不是你們沒用,你們和我有什麽區別?還真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二十年前你如果遇上我,我一定把你送到死刑場上。”邢楷直視著高勇的眼睛,目光篤定,“當然,現在我照樣也會把你送到死刑場上,怎麽,殺了人僥幸逃脫警方的追捕就是這麽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不過你說的也沒錯,警局沒有百分百的破案率,永遠有懸案,永遠有在逃的凶手,永遠有死不瞑目的受害人,但這真的是警察的錯?如果這個世界上不再有害人的那一方,我們警察很樂意失去存在的意義。知道我為什麽就覺得高你一等嗎?因為我是正,你是邪,邪不壓正。”“隊長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見我們不說話。”一旁觀察室的郝幸運忍不住感歎。身邊的顧念恩瘋狂點頭,嘖嘖驚歎,“這樣下去凶手估計被隊長激的什麽都交代了,隊長氣場太強了。”“是啊,這個男人,人格魅力太強大了。”“你想問我們到底怎麽抓到你的鬱悶,想不通是吧?覺得自己作案天衣無縫不可能被抓住把柄是吧你的確很狡猾,現場找不到和你有關的任何線索,住在那麽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斷絕社會上所有的交流,從來不走有監控的地方,窩在一個學校的小賣鋪裏,即使我們掌握了你的dna樣本,二十年了也沒在警方信息庫裏找到你,多虧了你那遠方的堂兄弟近期犯案,我們順藤摸瓜才找到了你,不過主要還是第七個受害人的功勞。”高勇眼睛微眯,回憶著腦海裏殺過人的麵孔,像過電影一樣,每每這個時候,他渾身上下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瘋狂跳動,看起來異常興奮,“啊,那個女人啊,我記得,印象還很深刻,我臉上這塊疤就是她抓的,到現在都沒有好,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樣,其他女人剛開始也掙紮,但她掙紮的更厲害,魚死網破的那種,又撕又蹬又喊又咬,她也會向我求饒,但其他女人都會說我求求你饒了我吧,說可以給我錢,甚至願意讓我睡,隻要讓我繞了她們的命,那個女人不一樣,她說讓我放了她。”高勇嗤笑,“說還有孩子在家等著她,說她的孩子還很小,不能沒有媽媽,你說這人奇不奇怪?他媽人都要死了,最後一刻腦子裏想的居然不是自己,不過也多虧了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我還沒得手,就聽見遠處有孩子的哭聲,居然有人在到處找她,我隻好臨時收手匆匆忙忙離開了,現場都沒來得及清理,她不是想自己的孩子嗎?我想死之前最後的一刻,她一定聽到自己孩子的哭聲了,嘖嘖嘖,真是感人。”高勇的聲音開始變得陰陽怪氣,臉上青筋暴起,笑容越來越猙獰,露出一口黃牙,“死之前一直跟我求饒,你說我能饒了她嗎?她越是哀求我,越是掙紮,我越亢奮,我隻會對著她的臉她的身體劃更多刀,看著她氣息越來越弱,看著她的血慢慢流幹,然後慢慢死掉,你問我為什麽殺她們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我想殺就了,殺人還需要什麽理由嗎?為什麽是她們怪隻怪她們倒黴,怪她們該死,碰到了我而已。真是遺憾,你懂殺人的樂趣嗎?知道奸屍的感覺嗎?你不懂,那種血液刺激你的神經和大腦的興奮感你永遠都不會懂,她們在我麵前是那麽的卑微,那麽的弱小,那麽的不值一提,在他們麵前我就是主宰。”邢楷看高勇的眼神冷若冰霜,他在思量,用腳踹麵前的辦公桌,桌子砸到高勇的身上,卡著他的脖子,把他整個人砸在牆上,這樣一個過程自己需要在腳下用多大力才能一招致命,直接把人弄死,但最後還是壓下了這個念頭,“你老婆呢?為什麽殺了她?”“那個死女人發現了我的秘密,居然要去告發我,還準備逃跑,她不是要跑嗎?那我就打斷她的腿,砍掉她的手,把她殺了塞進櫃子裏日日夜夜看著她,我看她還怎麽去告發我!”“沒什麽好問的了,等著被判死刑吧。”邢楷從椅子上站起來離開,哐的一聲關上了審訊室的門,“小顧,你去通知所有受害者家屬,就說凶手抓到了,結案。”☆、萬惡之源二十多年過去了,受害者父母有的已經離開人世,有的已經年過古稀,白發蒼蒼,但在接到警局的通知之後,即使行動不便,也還是千裏迢迢來到了警局,他們要看著殺害自己女兒的凶手伏法,死之前一定要看到。張建平感觸是最深的,因為這些家屬沒有一個是他不認識的,二十年來一直都是他來接見的,歲月流逝人來人往,現在還能來到警局的人已經寥寥無幾。他們抱著自己女兒黑白色的遺照,哭得撕心裂肺,或許是因為遲來的真相,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的孩子終於可以瞑目了,自己終於可以安心咽氣了,他們腿腳不利索,卻還是跪下來了,對著邢楷,對著張建平,不管是誰,見到辦公室的警察就跪下來,嘴裏一遍又一遍地說著謝謝你們。真是讓人頭大的情況,邢楷拉起來一個,那邊又跪下去一個,一時間整個辦公室都是你跪我扶的景象,“您先起來,坐下來慢慢說。”顧念恩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怎麽都不肯起來的一對老夫婦從地上扶到椅子上坐下,老人用布滿褶皺的手握住顧念恩,眼眶都是淚水,一遍一遍地問,“什麽時候判死刑,那個禽獸什麽時候才能去死?”“我們很快就會把案件送檢,爭取在最短時間內對他進行判決執行。”顧念恩一邊忙著拿紙巾遞給老人擦眼淚,一邊又跑出去給他們倒水,拿著一次性紙杯在辦公室和茶水間跑來跑去,走得太急沒注意,一下子撞到了剛到門口的人,半杯水灑到了被撞人的後背,另外半杯水灑到了自己身上,“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注意。”顧念恩立刻道歉。顧念恩抬頭,那人轉身,兩人打了個正麵,顧念恩一時語塞,“爸?你怎麽來了?來了怎麽不提前給我打電話?我現在正忙著呢,實在是走不開,你要不先坐一會等我一下,我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忙完,我不跟你說了,一屋子人呢,隊長他們忙不過來。”說完顧念恩轉身準備去再去接兩杯水,卻被顧慈拉住了,“念恩,爸有事要跟你說。”“爸,你等我這會忙完,馬上我就去找你。”“餘沁受害人的家屬來了嗎?”陸銘在嘈雜的人群刻意提高的聲音短暫地把顧念恩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他遠遠回了句,“還沒看到,副隊。”然後轉身拿開了顧慈的手,“爸,我真不跟你說了,你等我一會,今天上午應該能忙完,等會帶你認識認識我的同事,然後再帶你在警局逛逛,你還沒看過我工作的地方吧,等著我啊。”“來了,我就是受害人餘沁的家屬。”顧慈一句話頓時讓顧念恩頓時移不開腳步,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回頭還確認了一遍,“爸,你剛才說什麽?”顧慈沒說話,隻是複雜地看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顯然還沒想好這麽解釋眼前的狀況,顧念恩有著刑警的特有思維,敏銳快捷犀利,他能一針見血地根據眼前這呼之欲出去的情況分辨出顧慈想說卻還沒來得及說出的話,知道那話裏的內容,但他還是欺騙自己地再三跟顧慈確認,“爸你什麽意思?你不是說我媽是出車禍被人撞死的嗎?這麽多年你不是一直這麽告訴我的嗎?你來隻是很巧合的過來看看我對吧?你不是說一直沒空來看看我新入職的大警局嗎,今天剛好抽出時間了對吧,那你就不要再給我添亂了,你看不到現在的情況嗎?我已經夠忙的了。”“孩子,對不起,一直瞞著你真相,就是不想讓你從小就活在仇恨裏。”顧念恩大腦突然一片空白,他就隻是看著顧慈,看著那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那張臉不再年輕了,如今已眼窩深陷布滿皺紋,頭發也白了一半,分明是比同齡人老的更快一些。顧念恩有記憶以來一直都是和爸爸一起生活的,他沒見過媽媽,對於那個女人迷糊的記憶還是從顧慈的嘴裏聽來的隻言片語,少的可憐,甚至拚湊不出一個完整的人形。每每他好奇地問媽媽的事情時,顧慈的眼睛裏總有他讀不懂的情緒,他會坐在門口看著滿天閃亮的星星出神,好久好久不回答一句話,然後轉身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抽一整夜的煙,隻有在他喝醉的時候才會從他嘴裏零星談到幾句,“你媽媽是一個很漂亮的人,溫柔,善良又勇敢,她很疼你,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說完就會抱著自己沒來由的抹眼淚,哭得眼眶發腫,“說我很想她。”而他會抱著爸爸安慰說:“我長大了一定把那個撞人的壞蛋給抓起來,讓他給我媽磕一百個響頭,然後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嘴上這麽說著,但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問過關於媽媽的任何事情,因為不想再讓爸爸傷心,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讀懂了顧慈眼裏的情緒,是悲傷,無止境的悲傷。顧慈騙了他,說肇事者早就被抓起來坐牢去了,讓他不要想這些沒用的事情。“那你想讓我做什麽爸,你希望我做什麽”他記得高考填誌願的時候是這麽問他的。那時顧慈坐在家裏的門檻上,抽著煙看遠方大片大片的荒草地,思考了好久,等到煙抽完了,煙霧繚繞還沒散開的時候才開口,“做警察吧,念恩啊,去做警察吧,去抓壞人,做不了特警就做刑警,做不了刑警就做巡警,做不了巡警就做交警,隨便做什麽,成為一個善良正直的人,穿上那身警服,去保衛這個社會,讓這個社會少一個受害人,少一個受害人家屬,他們太苦了。”他說好,做警察,說得擲地有聲,言辭深切,目光如炬。顧念恩突然想起那個陳舊的卷宗,隻顧得上抓人了,他還沒來得及仔仔細細研究,隻是大致看了一遍,看到受害人的現場照片時他會緊緊擰著眉頭,會感到揪心,會同情那些人的遭遇,會在心裏暗自罵一遍凶手的祖宗十八代,會下定決心要把凶手抓起來認罪伏法,他會有很多豐富的心理活動,即使是在看到最後一個受害人的時候也沒什麽不同,他隻是把那個女人當做眾多不幸中人的一個,在他這沒有太大的區別,他沒有認出來那個人。一瞬間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混亂,自責,內疚,崩潰,難過,他理不清楚,手裏的紙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自己攥成了一團廢紙,手還是緊緊攥著,指甲都要嵌進肉裏,周圍的一切好像靜止了一樣。為什麽沒認出來呢?像素太差照片太舊就認不出來啊嗎?衣衫襤褸發絲淩亂就認不出來了嗎?屍身被泥土和荒草掩蓋就認不出來了嗎?臉上身上被劃滿了刀子鮮血淋漓死狀慘烈就認不出來了嗎?不應該啊,蠢貨嗎?真他媽的蠢貨,你就是一個蠢貨,顧念恩在心裏罵著,是媽媽啊,應該認出來的,變成什麽樣都應該一眼認出來的。訊問時的場景曆曆在目,高勇狡黠的笑容還印在他的腦海裏,戴著手銬在邢楷麵前大肆宣揚著自己殺人的戰績,吐沫橫飛地宣講著自己殺人的樂趣,恥笑那些可憐女人的卑微弱小,說自己享受那些瀕臨死亡的女人一遍一遍地向他祈求饒命的感覺,享受溫熱的血液從身體裏迸濺到出來的感覺,享受□□一具剛咽氣女人的感覺,他無比鄙夷地唾棄那個死之前還在想著自己孩子的母親,說她應該是聽到孩子的哭聲才咽氣的。他聽到了憤怒的火焰在心中燃燒滋滋作響的聲音,並沒注意到大家的目光此刻都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他眼眶通紅,像充血那般,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就那麽看了顧慈一眼,轉身穿過辦公室的人群,直奔審訊室走去,那架勢好像是去殺人,沒人能攔得住他。邢楷看著他,什麽也沒做,淡淡對身後的謝冰說,“把這些家屬都帶到會議室去,把辦公室門關了。”“交給我了。”“張局長,這是我們組內部的事,你要不先回辦公室喝喝茶再過來”“小楷,這也是叔叔的事。”張建平和邢楷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要走的意思,當然,也沒有要插手的意思。哐當一聲打開審訊室的門,高勇正半睡不睡地低著頭,顧念恩走上去一手攥住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握成拳頭重重地揮了下去。安靜的審訊室立馬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郝幸運不放心走進去看了一下,顧念恩完全一副要把人生吞活剝了的架勢,“隊長,這,不攔一下他嗎?”邢楷和陸銘幾人此時都走進了後麵的觀察室,隻是看著沒說話,“隊長,現在該怎麽辦啊,再這麽打下去非出事不可。”郝幸運焦急地問。邢楷沒說攔,隻是淡淡說了句:“讓他打,出事了我負責。”☆、萬惡之源顧念恩打了,用盡了畢生所學,使盡了渾身力氣,一拳一拳結結實實打在了高勇的臉上,打掉了他的牙,打塌了他的鼻子,打爛了他的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刑偵特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鑒字如麵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鑒字如麵並收藏刑偵特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