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建平都是邢非的手下隊員,全隊加在一起總共有十個人,而現在活下來的,就隻有我和建平兩個人。”陸邵天眸光有些黯淡,語氣裏帶著自己都沒發現的悲傷。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依然忘不掉隊友死在麵前的場景,“我們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查到了黑鷹頭目江晏的行蹤,準備對他進行抓捕,但誰都沒想到他隨身帶的手下身上帶著重型武器,拚死和我們反抗,那天晚上隊長帶著五十名刑警,幾乎全部死在那次抓捕行動中,我,隊長和建平三個人命懸一線,重傷昏迷一個月才醒過來。”“那時候隊長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他是自責的,他在怪自己,那麽多兄弟,沒有把他們活著帶回來。”聽到這陸銘忽然想起來了前不久在蘭雲省發生的事情,套用下來,除了他被抓走之外,其他的幾乎一模一樣。“黑鷹所有的販毒網絡被摧毀,眼線全部被抓,頭目受了重傷,自此荊北市又恢複了平靜,但那隻是表象,幾個月後,江晏養好身體之後咽不下這口氣,帶著很多手下對邢非進行打擊報複,那天正好是小楷五歲的生日,我和你媽一起過去給他慶生,襲擊發生的毫無征兆,我甚至都沒帶槍,對方火力全開,我們根本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房子被炸,我們甚至連躲得地方都沒有。”“混亂中我奪了對方一把槍,雖然打死了幾個黑鷹手下,外麵還是有很多人,我們必須要撐到警察趕過來,但對方有備而來,顯然是沒有給我們留活口的意思,記得當時我的子彈已經用完了,江晏的槍對準我的頭,笑的很輕蔑,在他摳動扳機前一秒,隊長擋在了我的身前,把最後一顆子彈射進了江晏的心髒,而他自己,也中槍了。”陸邵天微微抬頭,對上了陸銘震驚的目光,知道隊長臨終前最後和我說的一句話是什麽嗎?“他的手沾滿了血,雖然力氣微弱,卻還是握住了我手,語氣微弱,他說,邵天,我的寶貝兒子就交給你了,幫我照顧好他,護他安全。”當時房屋坍塌了,正對著阿靈砸下來,我腿受傷了,距離太遠,根本來不及過去救她,慌亂中陳思撲了過去,把阿靈護在身下,而她自己卻被石塊裏的鋼筋直穿心髒,連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口。隊長替我擋了子彈,陳思替阿靈擋了石塊,兩命換了兩命。而小楷,失去了爸爸和媽媽。從那以後他再也不過任何生日了,因為他的生日也是父母的祭日。“阿銘,我們一家欠小楷的,就算用命,也還不清,哪怕付出一切,也要護他平安。”“我不知道,沒人告訴我,我什麽都不知道……”“小楷爸媽去世之後,為了他的生命安全,我和建平商量著親自收養他,原本他還是有其他親人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姑姑姑父,舅舅舅媽,還有表弟,堂妹……他原本有一大家子人的,雖然住在我們家,因為還有那麽多家人在,也不至於孤單,原本我們想把他父母的愛加倍補償給他,讓他快快樂樂無憂無慮地長大,做個普通人,上個大學,找份工作,然後結婚生子,平安地過完這一生,可一切變故都發生在十五年前,他去美國的那天晚上。”“他離開的那天晚上去美國的那天晚上嗎?”陸邵天點點頭,“那天晚上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們都不知道,小楷和你晚上放學的時候沒有按時回家,我派出了很多警察,找了三個小時都沒有任何消息,然後我們突然接到報案,所有和小楷有血緣關係的親人,同一時間內全部被擊斃,連剛出生不到半年的表妹都沒有放過,除了小楷,他全家人全部被滅口,而這件事情的主謀,是當時才十五歲的江寒。”“後來小楷突然就回來了,渾身是血,身上還背著昏迷不醒的你,除了突然提出要出國,其他什麽話都沒有說。”陸銘拚命回憶,想要想起一些支離破碎的記憶碎片,從來沒人和他說過,邢楷一夜之間消失不見的原因,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隻記得那一天他睡得昏昏沉沉,好像被禁錮在夢裏一樣,怎麽都醒不過來,當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邢楷已經離開了,十五年,他一次都沒有回來。☆、銘心黑鷹名下的某別墅區內,江寒雙腿交疊,一隻胳膊搭在沙發上,用一個隨意的姿勢坐在客廳,陰鷙森寒的目光掃過跪在他麵前的幾名手下,莫名讓人恐懼。他瞥了一眼手表,不悅地開口,“三分鍾?你們讓他在江裏待了三分鍾才把人救上來,我花那麽多錢養出一群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他語氣依舊不鹹不談,聽不出一絲波瀾,卻讓跪在地上的手下脊背發涼,冷汗直冒,“boss ,爆炸的餘波太強烈了,盡管我們提前做好了準備,但找人的時候還是花了一點功夫,是我們失職,我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出任何差錯。”“下次?”江寒冷不丁反問,臉上依然看不出情緒。身後的霍遠往前走了兩步,“boss, 既然人已經安全帶回來了,他們這些失職我會嚴懲……”“失職?讓小楷在江裏多待一分鍾,生命受到威脅的可能性就更大,你覺得這是失職?霍遠,我是不是給你太多權利了,讓你覺得自己有那個麵子,在我麵前為他們求情?”“是我多嘴了,他們我會親自……”處理二字還沒說完,就聽見幹脆利落的一聲槍響,然後一名手下應聲倒地,徑直栽在霍遠腳下,連帶著腦子裏濺出的血,全都沾到了他的褲腳上。江寒收回手裏的槍,嫻熟地把槍在拇指和中指之間轉了一圈,看都沒看地上的人一眼,起身走進臥室,“收拾幹淨,一個不留。”他走上二樓的臥室,客廳裏的尖叫和槍聲都被隔絕到了門外。邢楷還是被驚醒了,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睜眼就看見剛走進來的江寒,“醒了?”他換了一身衣服,全身上下都幹幹淨淨的,一點都不像從那麽慘烈嚴重的爆炸現場匆忙逃走的樣子,身下是真皮的雙人床,身上蓋了一層薄薄的蠶絲被,邢楷快速反應過來發生什麽事情之後,掀開被子下床就對著江寒的肚子猛踹了一腳。江寒沒想到他會來這一出,但也就趔趄地往後退了一下,腹部吃痛,沒給邢楷第二次襲擊他的機會,兩人當即動起手來。房間內的書桌和書櫃成了犧牲品,被兩人的打鬥波及,碎得稀爛,江寒身上是帶著槍的,但他沒有傷邢楷的打算,就一直動手還擊,不過邢楷就不一樣了,摸到他的槍之後快速奪過來,一秒鍾上膛對著江寒的眉心,結束了這場打鬥。江寒不以為意,好像他腦袋上指的是一個不是一把有子彈的真槍,而是玩具槍一樣,沒有任何值得他忌憚的威懾力,他停下手,好整以暇地挽著雙手睨著邢楷,“就不能老實一點嗎?非要我找根繩子把你綁起來?”邢楷繃著的臉沒有任何反應,沒有要把槍收起來的意思,“把荊北市所有的狙擊手都撤了,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我記得上次已經提醒過你了,你沒有任何能夠威脅到我的資本,相信你自己心裏也清楚,一旦我出了事,你身邊那些人通通都要給我陪葬,這麽樣,還要繼續嗎?”江寒抬手輕輕把槍撥開,往前走了一步,拉進了兩人的距離,幾乎和邢楷緊貼著。邢楷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反感,臉上寫著赤·裸裸的嫌棄,下意識往後退的時候,被江寒擒住了手。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這會才注意到扣子就扣了一半,而江寒就那樣直勾勾地盯著他胸前未遮的皮膚,身上那些曖昧痕跡還未來得及消失,這個角度看得無比清晰。江寒眸中閃過一絲不快,握著邢楷的手力道又加大了幾分,另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撩開他的襯衫,又捏著他的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從江裏把你救上來之後,你渾身濕透又昏迷不醒的樣子,真真讓我有點想乘人之危呢。”邢楷反手擒住他的胳膊把人摔出了一米遠,“滾開,離我遠一點。”江寒熟練地落地,身體都沒晃一下,“但我還是君子地讓醫生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確認沒有因為爆炸受到傷害,然後又親自給你洗澡,換衣服,能讓我親照顧的人,你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哦,是嗎?能讓我惡心到想吐的,你也是唯一一個。”江寒絲毫沒有被他的話影響,踢開腳下的碎木板坐在床邊,“這麽多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麽喜歡他,喜歡到可以違背你和我之間的約定,不惜付出沉重的代價,看來還是當年我是提醒不到位,讓你覺得我很好糊弄,我當然不介意再告誡你一次,不過,對你,我總是會心慈手軟,如果你答應不再回荊北,不再見他,留在我身邊,我可以天衣無縫地製造出你死亡的證據,讓你從過去徹底抽身,這個世界上將不再有你這個人,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一下。”“留在你身邊?殺你嗎?那我倒是不用考慮。”“隨便,想打想殺我隨著奉陪,黑鷹所有的武器隨便挑,隨便選,所有的人隨你調動,你開心就好,前提是你得有那個本事,”說完江寒起身從臥室離開,“我不會讓人把你捆起來,在這棟別墅裏你可以隨意走動,但也僅限於這棟別墅,隻要你邁出大門一步,你的隊員就會死一個,邁兩步,死兩個,你想走沒人敢攔你,如果你不介意我在荊北市中心再來一場絢爛的煙花爆炸,不介意我把你身邊那些人全部殺光的話,盡管走。”邢楷收回槍,扔到了地上,抬腳就離開了臥室,當然不是從別墅離開,隻是不想和江寒待在一個空間裏而已。眼下的情況他再清楚不過,來硬的,直接把人殺了也不是不行,但他不能拿那麽多人的命開玩笑,既然都來到黑鷹老窩了,又可以行動自由,他不介意把這裏的地形和兵力仔細勘察一下。出了臥室,從樓梯口開始就有人持槍把守,每一米一哨,一直延續到客廳大門,出了客廳大門,每隔兩米一哨,左右各一人,一直延續到最外麵的大門,手裏都拿著不同類型的槍,腰間武器配備的也很齊全,再往外麵他就看不到了,想必人也不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