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地下軍工坊發生這一幕的時候,一發炮火落到了空明島外圍的海水裏,直達數十丈深,令下潛的螺舟微微搖晃。


    螺舟裏的氣氛非常凝重,黑袍的長老們圍著居中的燈火,臉色蒼白。


    “空桑人真的連夜發起了總攻啊…”巫朗喃喃,臉色有些蒼白,“我還以為加藍帝都會下令大軍返回呢,結果,他們還真占領了空明島!”


    “不可思議,”巫禮搖了搖頭,“我們都已經打入雲荒腹地了,空桑人怎麽能坐得住?我猜3加藍帝都的旨意肯定已經下達了,隻是尚未傳到萬裏外的西海而已。”


    “嗬嗬,有沒有傳到,這誰知道?”巫姑笑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說不定那個空桑元帥早就接到了旨意,但他不想就這麽班師回朝,想先把我們滅了再說。要知道,作為武將,誰不想建功立業呢?”


    “…。”螺舟裏的長老都沉默了下去,沒有人說話。


    望舒作為最年輕的人之一,在元老院裏一向說不上話,此刻也就隨著眾人沉默下去,雙手在黑袍下漸漸絞緊,身體微微晃動,眉目間似乎有些緊張,不時微微抬起眼,看著周圍的其他幾個黑袍長老。


    “我們能撐過這一關。”忽然,首座長老巫鹹開口了,閉著眼睛,麵無表情,“不要在這裏嘀嘀咕咕。多說無益,等著吧,不出三天,他們必然會撤離西海!”


    “三天?”巫姑低聲道,“三天後隻怕我們的戰士也沒幾個活人了吧?”


    巫鹹霍然睜開眼睛,厲叱:“要我說多少遍?我們的戰場,不在這裏,而在雲荒!就算這裏都變成焦土,隻要我們能直取雲荒心髒,一切都不是問題!”


    巫鹹的眼神淩厲,雪亮如電,讓其他長老都不敢再吭聲,紛紛起身離開。


    然而,不滿的情緒在四下彌漫。巫姑咬著嘴唇,低聲冷笑,而巫禮、巫抵也都相視搖頭,不作聲地歎氣——這些年來,首座長老的權力膨脹的太厲害,大權獨攬,幾乎讓元老院原本的“合議”製度成為擺設,對於巫鹹,他們幾個人早已腹誹多時。


    特別是如今,已經到了國破家亡的邊緣。


    散去的長老們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似乎傳遞了什麽秘密的訊息,朝著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


    “望舒,你在想什麽?”當所有人散去後,巫鹹一眼就看到了依舊坐在原地發呆的少年。望舒低著頭,臉色有些蒼白,身體微微左右搖晃,似是陷入了一種奇特的節奏裏,無法控製。


    聽到這一聲,望舒的身體震了一下,似乎從某種遙想中回過神,呐呐道:“我…在想,那些空桑人如果發現了軍工坊,會怎樣。”


    “放心,他們發現不了的。”巫鹹冷冷地道,“我已經下令將那裏焚毀了。”


    “啊…是嗎?”望舒歎了口氣,露出惋惜的表情,“太可惜了。那裏還有許多東西我都沒造完,如果造出來,會是驚天動地的傑作。”


    “隻要你聰明絕頂的腦子還在,一切都來日方長。”巫鹹安慰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如今你先把最要緊的武器造出來——鋼鐵骨骼弄得怎麽樣了?我特意用一架螺舟集中了那些機械師,給你造了一個戰時的臨時軍工坊,不耽誤你半點功夫。”


    “多謝大人如此費心。”望舒笑笑,站了起來,“第一具複製品已經快要完成了——大人想過來驗看一下成果嗎?”


    “這麽晚了,機械師們都回去休息了吧?”巫鹹有些猶豫,“要麽明天再看?”


    “能早一天確認,就能早一天投入戰場使用。”望舒懇切地道,“大人如果晚上驗看了,覺得一切都沒有問題,等下半夜機械師們休息回來,我們就可以把第一批的鋼鐵骨骼運到地麵開始使用了。”


    “唔…。”巫鹹拈著花白的長須點了點頭,“也是,軍情如火啊。”


    “那麽,大人這邊請。”望舒躬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空明島已經陷入戰火,滄流帝國的核心人物乘著螺舟避入水底。然而,螺舟大部分被派往雲荒,剩下隻有寥寥幾架,隻能讓最尊貴的人優先離開——其中元老院及其直係大約有一百多人,剩下的都是帝國最拔尖的機械師以及擁有各類特長的專業人士。


    而望舒的軍工坊,更是獨占了其中一架螺舟。


    從一架螺舟到另一架,需要搭乘水下小艇。當巫鹹和望舒乘坐小艇穿梭於水下時,一枚炮彈正好落下,直擊他們頭頂的海麵。駕駛小艇的艦長失聲驚呼,迅速的轉開舵。然而,飛速下沉的炮彈還是直奔他們而來,眼看就要把小艇攔腰炸成兩截!


    水流激烈動蕩,帶的小艇猛烈搖晃,望舒失聲驚呼。


    “小心!”巫鹹霍的長身而起,一手按住了望舒,一手抓住了權杖,高高舉起,他口唇無聲翁動,刹那間,一道光從權杖頂上放出。海水向兩邊迅速分開,大海深處起了無形的波動,仿佛有看不見的力量瞬間釋放,和迎頭落下的炮彈對撞。


    隻是一瞬,那枚鋼鐵炮彈忽然變形,就像被迎麵一擊,倏地落入深海。


    小艇在海下劇烈的動蕩,所有人都臉色蒼白。


    “沒事了。”巫鹹收起了權杖,安慰望舒。少年仿佛被嚇壞了,定定的看著他手中的權杖,說不出一句話來,許久才道:“好厲害。”


    “怎麽?可憐的孩子,你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情實彈吧?”首座長老笑了,似是微微帶著諷刺,安慰道,“其實空桑人的這些破東西,比起你造出的射日弩差遠了——在戰場上你才是王者,別被這些小破東西嚇到。”


    “…”望舒沉默了許久,才低聲道,“那麽說來,我造出的武器殺了更多人,是吧?”


    “那當然,縱橫沙場,殺敵無數!”巫鹹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虧有你這樣的天才,我們滄流帝國才能抵抗空桑人那麽多年。”


    望舒的雙眉微微蹙起,神色似乎頗為複雜,許久才搖了搖頭。


    “走吧,別糾結了,讓我看看你最新的傑作!”巫鹹拍著他的肩膀走出小艇,前麵就是另一架專供機械師們使用的螺舟——那個螺舟懸浮在海底,發出幽深的藍色,比普通的螺舟大出不少,如同一個巨大的堡壘,在海水的深處靜靜的懸浮。


    望舒站了起來,拖著腳步,微微一瘸一拐地跟著他走了進去。


    已經是深夜,因為剛剛完成第一批鋼鐵骨骼的製作,疲憊至極的機械師們都已經去休息了,這架螺舟裏隻有十幾個打下手的工匠在忙碌,進行著最後的清掃和擦拭工作。看到他們進來,所有人都連忙站了起來。


    “你們都退下吧。”望舒低聲道,“我和首座大人有事處理。”


    當所有人都離開後,這架螺舟裏邊隻剩下了兩個人。巫鹹從進來開始,眼神就一直停留在那批剛剛鑄造組裝完畢的機械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讚歎的神情——螺舟的艙室正中,陳列著剛剛製作完畢的機械,每一個都有一丈高,精密地組成類似人形的機械。


    一排足足十個,蔚為壯觀。


    “時間太緊,第一批隻能做出這麽多。”望舒道,摁下了機簧,所有機械瞬間緩緩轉動,“但每一個都有足以抵擋一個營的戰鬥力,隻需一個人進入內膽,熟練操控,便能穿行戰場,如履平地。”


    “太好了!”巫鹹讚歎地看著艙室內的陳列品,“這麽說來,這裏有足足可以抵擋一萬人的戰鬥力!——可以直接拿到戰場上用了嗎?”


    “還沒有。”望舒道,“讓您過來看,就是為了做最後的檢測。”


    “檢測?”巫鹹略微有些意外,“這不是你們機械師的事情嗎?”


    “不,這事可不能讓外人來做,非得勞煩您的大駕不可。”說到這裏,望舒的嘴角忽然浮起了一絲奇特的微笑,隻聽啪的一聲,其中一個鋼鐵骨骼的內膽忽然打開,“大人如果能親自進去嚐試一下操作,那就更好了。”


    巫鹹看到了那架鋼鐵骨骼的內膽,眼神忽然凝聚,臉色變了。


    ——巨大的機械裏,那個金屬的內膽是根據人形製作的,除了有四肢軀幹,頭顱上麵甚至依稀雕出了五官。而這個內膽上的人臉,居然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你這是做什麽?”他霍然回頭,厲聲喝問。


    “不做什麽,隻是致敬而已。”望舒卻隻是淡淡的道,並未對他這樣嚴厲的嗬斥表示在意,“作為曠古爍今的神器,對於這第一批做出的十具鋼鐵骨骼,我擅自啟用了元老院的十位長老名字來命名——你看,這一具就是我。”


    他指向了最末的那具機械骨骼。果然,內膽上浮凸雕刻著的是望舒的麵容。


    “…”巫鹹臉上嚴厲的神色略微緩解,但內心的不適依舊存在,握緊權杖搖了搖頭,“檢測這種事情,還是讓機械師來做為好,我不參與。”


    “是嗎?本來還希望大人能親自體驗一下,好好的表揚我呢。”望舒似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歎了口氣,卻也沒有堅持,隻道,“那麽,就讓我來給大人您做一下最後的測試,展示一下他的真正力量,如何?”


    不等巫鹹反對,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向了自己那具機械,攀爬而上。


    機械有一丈高,然而他剛踏了一腳,那具機械忽然動了,梯子自動收縮,將望舒拉起。接著,隻聽到哢噠一聲,內膽打開,將少年包裹了進去,瞬間嚴絲合縫地關閉。


    隻是短短片刻,望舒就消失在了眼前。


    “大人,你看,現在這個鋼鐵骨骼的自重比之前你看到的半成品輕了許多,所以動作也靈活數倍。”望舒進入了機械內部,聲音透過金屬傳出來,悶悶的,“我一共給他設計了十五套基本動作,這些動作的藍本源於鎮野軍團的格鬥術,比如…”


    說到這裏,那個巨大的機械嘩的動了,一個衝拳接著一個格擋,做了一個漂亮的連削帶打動作——舉動之輕盈,速度之迅捷,甚至可以和活人媲美。而這一擊的力量,又何止勝過人千百倍?


    “好!”巫鹹情不自禁地喝彩。


    “還有,由於自重減輕,所以它需要的驅動力也減少了。舉個例子,我甚至可以連續操作他十二個時辰——”巨大的機械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彎下來,似乎想要做某一個動作。然而隻聽望舒啊的叫了一聲,內部傳出一聲清脆的裂響,整個機械猛地震動了一下,然後停頓,就保持著那個姿態僵在了那裏。


    “望舒?”巫鹹失聲喊道,“怎麽了?”


    “我…我…好像卡住了。”望舒的聲音從機械裏傳了出來,已經微弱到幾乎聽不見,“有個機簧壞掉了…我沒法動。”


    “別亂動!”巫鹹連忙大喊,身形一動,已經掠上了機械,“我拉你出來!”


    “別、別撬!會弄壞的!按右邊那個環形的機簧!”望舒在機械裏微弱地說著,“完了,完了,我、我的腿好像斷了…”


    “還怕什麽弄壞!”巫鹹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驚怒交加,手上不自禁地加了勁道,“如果你有什麽事,十個機械也抵不上!”


    他一摁那個機簧,整個機械就動了起來,外殼啪嗒打開,露出了光潔如新的內膽,內膽打開,裏麵露出望舒的眼睛,聲音也清晰了一些,“我…我還好,隻是…隻是身體動不了。”


    “沒事,你別動,我把你抱出來。”巫鹹鬆了一口氣,彎下腰來想把麵具揭開,把受傷的人抱出來。然而,當他的雙手穿過機械,接觸到望舒的那一瞬,忽然間心裏就是一冷。


    ——觸手所及是冰冷而堅硬的,完全不是人的身體!


    不對,望舒本身就不是人,難道是…


    然而,這些念頭如火花一樣閃過,還沒有來得及——從腦海裏細細想過來,耳邊隻聽一聲奇特的響聲,懷裏的“望舒”居然動了起來,隻是一抬身,一反手,一把將他死死抱住,往機械內部拉了進去!


    “望舒!”巫鹹失聲驚呼,一掌推開。然而,手接觸到的居然是鋼鐵。那雙冰冷的鋼鐵雙臂緊緊扣住了他,將他整個人拖入鋼鐵骨骼的內部。


    “抓到你了。”忽然,他聽到一個聲音輕輕的笑了起來,惡毒而歡快。


    巫鹹馬上合攏雙手,結陣,吐出了一句咒語。隻聽一聲響,憑空閃過一道白光,虛空中凝結出利刃,一切而過。那雙拉住他的鋼鐵之手斷裂了。巫鹹脫身而出,一按機械,倏地回身,一邊厲喝著,一邊尋找望舒——因為方才聽到的最後那句話,聲音居然已經不是來自於機械內部!


    那個把自己關入鋼鐵骨骼的望舒,是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的?


    然而,就在那個刹那,巫鹹看到了不可思議的景象——仿佛一聲令下,整個螺舟已經封閉,四麵的門無聲落下。在艙室裏,十具鋼鐵骨骼動了起來,朝著他圍了過來,每一具動作都輕靈便捷、力量千鈞!


    “望舒!”白發蒼蒼的長老變了臉色,四顧大喝,“你在做什麽?”


    “我在做什麽?”頭頂傳來少年輕輕的笑聲,望舒居然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艙室,轉移到了螺舟頂部的控製室裏,“我在請您視察我的成果啊…巫鹹大人。”


    “別給我繞彎子!”巫鹹失去了平日的從容風度,怒叱,“你在做什麽?為什麽把人都調開、把艙室密閉?為什麽把這些東西都放出來?——你是不是想造反?”


    “造反?”望舒忽的笑了一笑,“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情,隻有你們人才有興趣玩啊…。我隻不過是想借著您來測驗一下我這批新機械的威力罷了。看,他們都已經接受了我的命令,接下來將對您發起不間歇的攻擊。”


    “你想做什麽?難道…”巫鹹震驚,然後頓了一頓,低聲道,“你知道了?”


    “知道什麽?知道我自己是個機械,不是個人嗎?”望舒的臉出現在控製室裏,蒼白而詭異莫測,“哦,告訴你,這個我早就知道了——我和這些東西是一樣的,不過是你們的‘工具’,不是嗎?那麽,就來試試工具的力量吧!”


    巫鹹忽然怔住,一股冷意從心底湧起。他看著少年的眼睛:黑白分明,沒有絲毫感情,仿佛冷冰冰的鋼鐵。


    首座長老忽然冷笑起來,“好吧!看起來天機公子造出來的這個機械人,比我們想象的更聰明——不但知道了自身的秘密,居然還不動聲色的設了這個圈套讓我鑽。但是,你畢竟還是個機械,你無法超越你的製作者,也低估了人的力量。


    他舉起了手,十指之間綻放出淡淡的光,那是靈力開始凝聚的象征。


    “以為我手無寸鐵就可以收拾我了嗎?”巫鹹厲聲道,雙手分開,虛空中倏地出現無形的利劍,呼嘯著斬開了空氣,“人的力量,是你們這些機械人永遠想不到的!”


    赤手空拳的人開始動作,雙唇中吐出咒語,手腕翻轉,隻是輕輕一點,當先圍過來的鋼鐵骨骼便發出了裂響,精鋼的表麵居然被硬生生撕裂!


    “啊!好厲害!”望舒躲在控製艙裏,忍不住讚歎。


    ——這就是“人”的力量嗎?來自於靈魂、精神、修煉,是神秘莫測的血肉之軀裏蘊藏的看不見的東西嗎?和機械完全兩樣?


    十具機械交錯攻擊,按照指令對巫鹹發起了圍攻,動作精準,發出的力量達到不可思議。然而,巫鹹一人一仗,並指點去,咒術縱橫交錯,居然將所有攻擊都擋了下來!每次他隔空伸手,無形的力量便將巨大的機械推開,直退到牆壁上,嘩啦一聲四分五裂。


    整個螺舟都在顫抖,被這種力量的交鋒所震懾。


    當巫鹹揚起法杖,凝聚一道閃電,將最後一個鋼鐵骨骼粉碎時,那冰冷的拳頭也已經堪堪擊到了他的胸口,雖然在最後關頭被震開,然而巫鹹也被巨大的力量波及,往後一個踉蹌,含住了嘴裏的一口血。


    “果然,首座大人的力量,比這些新造出來的機械加起來還厲害,”望舒看著底下的一幕,淡淡開口,並無驚惶,“所以,我給您準備的更全麵——”


    在他的聲音裏,螺舟忽然間發出了奇特的哢哢聲,每一麵牆壁都往內凸起,如同有一隻巨大無形的手在外用力揉捏。四壁傳來刺耳的聲音,是金屬的艙室在深海的水下撕裂,海水的壓力讓螺舟扭曲變形。


    望舒輕聲的笑,“你看,這就是我為您準備的鋼鐵的墳墓!”


    不好!巫鹹心裏一驚,這個瘋子,是想弄壞螺舟,讓海水倒灌進來嗎?


    來不及思考,深海的水已經從縫隙內飛快湧入,一道一道,如同箭一樣射在他身上,劇痛。巫鹹來不及躲開那些水柱,站在原地,將法杖橫持手中,飛速的念著咒語,釋放一個個咒術,飛快的修補即將崩潰的四壁,不讓海水進入。


    然而螺舟已經開始自毀,破裂的速度遠遠超出想象,巫鹹竭盡全力也無法趕上破壞的速度。當咒術一遍遍飛快念出的時候,他忽然覺得口唇灼熱無比,一口血就這樣噴濺了出來!


    半空中,忽然有什麽東西飛了下來,倏地將鮮血接住,一滴都不曾落地。


    ——那是一個小小的水晶杯子,被看不見的手操控著,從頂部控製艙垂落,分毫不差地接住了那口鮮血,然後啪的合上蓋子飛了回去,落回望舒手裏。


    “看啊,這就是血…隻有人才有的血液!這其中,有著人的魂魄。”頭頂上傳來望舒的聲音,雙手似乎撫摸著那杯鮮血,“這就是你們人類和我們不同的地方,對嗎?——可惜,你們的血肉之軀,終將會在黑暗的海底,腐爛成泥。”


    巫鹹抬頭,看向頭頂的控製室,然而卻已經看不到少年的那雙眼睛。他似乎隻是在那裏冷冷地俯視了自己片刻,便又迅速離開了。


    望舒…。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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