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虛皺眉,意識到自己被看輕了,勾勾右手,“少看不起人!那來打一架試試啊?”他那小胳膊小腿,跟麵花鳥屏風似的,真要打起來,怕是兩下就被人打殘了。彭岷則想,天亮他要是因為這個被當成鐵狼處理,才是貽笑大方。“好啦好啦,我不打你,也沒有人會被丟到湖裏去。而且這是淡水湖,不會結鹽粒的。”他站起,把揮舞著拳頭的花鳥屏風拉下來,坐到他身旁。“我早上沿高壓電網跑圈的時候發現了這個地方,有水有樹,晚上過來看,還有月亮。正好遇見你,我覺得在這裏呆會你心情應該能輕鬆些,就把你拖過來了。我確實沒有想太多。”魏子虛抬頭,上弦月高掛在空中,周身縈繞著寬出兩個直徑的淡淡光暈,光暈邊緣加深成橘黃色,“能發現這種地方,你也是厲害,還有心情賞月......”彭岷則無奈地笑:“那怎麽辦,大家抱在一起哭嗎?逝去的人已經沒有牽掛了,活著的人總要繼續活著。既然活著,開心地活和煩悶地活,為什麽不選個輕鬆點的活法呢?”魏子虛看他一眼,眼神漸漸暗淡:“你還真樂觀......”一隻大手拍了拍他肩膀,彭岷則說:“這是我最大的優點了。你也看開點,別先被自己嚇倒了。”魏子虛輕輕點頭,眯起眼睛專注地看月亮,“這月亮比我以前看過的都要大,還有月華,看來這裏大氣散射作用弱,大氣層稀薄,可能位於低緯。今上午那隻捕鳥蛛是粉趾屬,新大陸常見品種。我覺得,我們現在可能在澳洲。可是現在國內春末,從氣溫上不好判斷是不是南半球......”彭岷則吃了一驚,原來有人是這麽“賞月”的嗎?“誒?你腦子這不挺清醒的嗎!”“誰腦子不清醒了...”魏子虛咕囔,“我之前那是...那是...我沒見過死人。”眼前浮現出當時的情景,魏子虛肩膀又開始微微顫抖,“對不起,我知道大家心裏都害怕,我不應該瞎叫。”彭岷則眼看好好的氣氛又要走偏,打個圓場:“別再想了,沒人會笑你的。對了,你上午跟駱合討論哲學家的時候,你說你喜歡尼采?我不是很了解他,能給我講講嗎?”魏子虛笑起來,他知道彭岷則在努力地幫他轉換心情,他也很感激。“尼采是叔本華之後非常有影響力的哲學家,他的哲學觀點主要以散文詩的形式寫成,很容易讀,其中最有代表性的應該是‘權力意誌’。書房有很多他的書,我可以找給你看。”魏子虛頓了一頓,“不過‘權力意誌’也是他被後人誤解最多的部分。二戰期間,被納粹分子奉為‘種族主義’聖經,據說希特勒也因此去拜訪尼采。可是那時候...”上弦月光芒清冷,像是誰一甩雪白的衣袖。“那時候,尼采已經瘋了。經過了短暫的,從未被人理解的一生,他在生命最後十年瘋了。他瘋了之後,他的妹妹伊麗莎白,給他穿上一身白袍,打扮成聖人的樣子,並且將他的哲學觀點篡改,宣揚‘種族主義’。有一次伊麗莎白坐在床邊哭,尼采看到,一臉錯愕地對伊麗莎白說:‘別哭了,伊麗莎白,我們現在不幸福嗎?’”這可真是個致鬱的故事。彭岷則突然想讀一讀尼采的哲學了。他身旁的魏子虛臉上卻帶著恍惚,“原來瘋了之後,他才能體會到幸福嗎......”或許,他是值得羨慕的。第7章 局外人不知身處何地,兩個陌生人,在深夜並肩坐在草地上望著月亮,這本來是充滿危機感的畫麵,不過得益於溫暖的天氣,和白衣教練的善意,魏子虛在這個危險的境地裏感覺到了絲絲溫暖。直到這溫暖被一聲“咕嚕嚕嚕——”打斷。魏子虛看向彭岷則,後者一臉尷尬地揉了揉肚子,“我今天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餓壞了。”魏子虛奇道:“不就隻有早上沒吃嗎?”彭岷則忍著餓意,給魏子虛解釋道:“中午所有的菜都是用花生油炒的,還有白肉,熱量超標,我沒法吃。晚飯太少了,沒有蛋白質和穀物。我本來想著去廚房給自己加個餐,結果又出事,當時心情緊張也沒顧上。現在餓意泛上來,都這個點兒了,看來我得忍到早餐了。”他這一身上好的腱子肉,可不是吹氣球一樣吹出來的。彭岷則平時吃飯就很注意,除了職業操守,還有就是飲食習慣不能輕易改變,結果反而會不舒服。魏子虛了然,對著近在咫尺的胸肌臀肌肅然起敬,甚至有與它們進一步交流的衝動。“可是,到早上還有七八個小時呢。”魏子虛抓抓腦袋,習慣性地去摸兜,“應該沒有被沒收吧...啊,果然在。”彭岷則見他掏出一個黑色皮夾,“什麽,錢包嗎?”魏子虛沒有答話,在他麵前逐一翻開,每一層都用塑封封好,透明薄膜下是各種碎屑。彭岷則挑眉,這男人真的很奇怪,被綁架到這裏來還惦記著公司項目,錢夾裏放貓糧狗糧,長得這麽好看性格卻老實巴交。翻到某個夾層,彭岷則看見幾粒綠色膠囊,不禁問道:“這是什麽?”“頭痛藥。”魏子虛答,“我經常熬夜,頭痛是老毛病了。”“為什麽要經常熬夜?”彭岷則奇怪。魏子虛苦笑:“能問出這種話的人才招人恨呐。我記得在最後...哈,找到了。”他停下動作,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塊骨形餅幹,“這種餅幹是粗糧製的,無反式脂肪,狗狗都愛吃,咳咳,大家都愛吃。你要不要吃幾塊墊墊?”彭岷則盯著餅幹。為人的尊嚴告訴他應該嚴詞拒絕,但饑餓的魔鬼指著物種進化樹,告訴他人類在生理上不比任何生物優越:你不吃狗糧,你歧視狗嗎?狗還歧視你呢!況且被魏子虛修長手指夾著的餅幹,散發出雜糧香氣,越發激起他的食欲,隻覺得不管是餅幹還是手指,都挺誘人的。彭岷則右手自動接下餅幹,湊近嘴邊,他還想做最後的掙紮:“就,就這麽幹吃?”魏子虛想了想,體貼地說道:“也是,以前喂食的時候,幹吃好像吃的不香。”彭岷則:“那怎麽辦?”魏子虛:“囉囉囉囉囉囉囉——”彭岷則:“我幹吃,幹吃挺好的。”他心一橫,一口消滅餅幹。還挺好吃?他眼睛轉向別處,“還,還有嗎?”“有有,你想吃多少都有。”魏子虛從投喂的行為中得到極大滿足,一直慘兮兮的臉現在容光煥發,“以後你要是又餓著了,不方便做飯的話就來找我吧,我上學時可是被稱為‘動物之友’,身上一直帶著吃的。”“哈哈,那是什麽綽號啊。”彭岷則吃起餅幹來已經毫無壓力,想魏子虛身邊的那些臭小鬼真是不長眼,按理說不應該是偶像劇裏那種“粉麵王子”“芳心捕手”畫風的嗎!魏子虛也笑,“其實我從小就招動物喜歡,流浪貓流浪狗都喜歡跟著我。然後我就記著帶東西喂他們。結果因為身上有食物香氣,動物更喜歡黏我,也分不清是哪邊先開始的了。”他繼續說:“我上大學的時候,宿舍前麵有一個叫pigeon square的廣場,河邊上聚集了很多海鷗和野鴨,我早上拿著長條麵包邊吃邊喂。野鴨都吃飽了,我卻沒吃飽,經常餓著肚子去上課呢。”彭岷則想到那場麵,覺得既滑稽又溫馨,爽朗地笑起來。魏子虛一麵遞著餅幹,一麵思念起小區門口的大黃,它黏糊糊的哈喇子和毛糙糙的狗脖子。不知道它明早見不到魏子虛是不是也會想他。還有張大爺的那句話。他側過頭看向月光下的彭岷則。如果我把你喂饞了,你也會忘了主人是誰嗎?第一日,結束。魏子虛早上起來,打算去廚房搜索速凍三明治。廚房卻早已有人生火做飯。“早上好,昨晚睡得還好嗎?” 彭岷則係著圍裙,胸部凸起,有跟女人胸部截然不同的質感。“早上好。嗯,意料之外地睡很香,一沾枕頭就著了。”魏子虛坐在吧台邊,彭岷則在他麵前煎雞胸肉。其實彭岷則的臉長得普通,徘徊在平均線,但在魏子虛審美角度,身材完全能把這差距追平。而且他喜歡穿白衣,他的膚色配純白衣物,感覺上十分幹淨健康。他在灶台前忙碌,上半身正麵側麵都很壯觀,到腰部驟然收緊,魏子虛一麵在心中默念“天工造物天工造物”,視線一麵繼續往下遊走,然後停在兩瓣圓潤的丘壑上。嘿,這屁股可真帶勁。“你穿白衣服挺好看的。”魏子虛突然說了一句。“謝謝,先生也說我穿白色好看。”彭岷則微笑,把出鍋的雞胸肉夾進兩片米餅裏,“雞胸肉牛油果米堡,無油煎的,這份給你。在飲食配比方麵我很有自信。經過昨天那一餓,我算明白了,隻有廚房我不放心交給別人。”“嗯,好吃!”魏子虛以前對健身餐無好感,彭岷則出品的卻讓他有些改觀,“你這麽會做飯,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彭岷則彎腰把煎鍋放入洗碗機,“哈哈,單身三年了,哪來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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