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執被趕出家門後,牽著那匹白馬,背著劍茫然前行,他不知該去往何方,再沒有了少年俠客的灑脫。


    在喧囂熱鬧的城鎮裏,顯得格外孤零落魄。


    與話本開篇時的春風嘯馬,形成了強烈對比。


    僅是一夜之間,遭逢如此劇變,周執大受打擊。


    夜晚宿在破廟中時,居然還有人要來刺殺他,周執本就不相信父母背叛家族,此時被趕盡殺絕,更確信了其中另有隱情。


    可他醒悟得太晚。


    那一劍,已經刺中了他的胸口,周執感到一股氣流順著經脈在全身流竄,讓他痛不欲生。


    就當他意識模糊、以為自己要命歸黃泉時,突然一道劍影閃過。


    周執看到昨天救過的那位乞丐,此時竟身著白衣飄在空中,渾身仙氣繚繞。


    他聽見仙人說道:“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1。這本該是你的命格,可惜,可惜啊……”


    下一刻,周執陷入了黑暗,徹底昏迷。


    ——


    這段緊張的打鬥描寫,讓顧朗大氣不敢喘一下。


    好不容易看到周執獲救,他剛想鬆一口氣,卻看見這個神秘仙人連道“可惜”,心又揪了起來。


    他趕緊翻過下一頁,結果……


    “沒了,怎麽這就沒了!”


    顧朗迫不及待想知道後續劇情如何,看到周執被刺傷,又聯想到文名,他已經有了猜測。


    估計那一劍,毀去了他的靈根,而那最後出場的劍仙,應該就是文名中提到的“仙尊”了。


    可周執被毀去了靈根,以後的命運又會如何……


    “祝姑娘,你一定還有存稿吧,先給我看看,你這份文稿我收了!”


    若是看不到下一章,他今夜怕是難眠。


    李掌櫃見著顧朗這副模樣,有些訝然,又有幾分不屑。


    必然是看過的太少,見著點兒新奇物就入了迷!


    顧朗還在討要著後續,李掌櫃拿過那疊文稿,自顧自看了起來。


    這邊,顧朗在祝無邀這裏實在抖不出什麽存稿,隻能作罷。


    結果一回頭,看見李掌櫃手裏攥著文稿,聚精會神地讀著。


    時不時露出點兒笑意,過了會兒又眉頭解鎖,最後長歎一聲——


    “哎!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1。這詩寫得好!


    “如此少年英才,居然被這一劍毀去靈根,天縱之資又怎麽甘心淪為俗物,這周執……以後該何去何從啊!”


    李掌櫃似乎陷入了書中的情緒。


    他雖然不喜這種文風,卻能在這樣粗俗直白的文字裏,看明白其中的道理。


    若這周執在家破人亡的前一天,沒有救下老乞丐,今日便是喪命之時。


    他日因,今日果,這寫得是因果報應啊!


    剛一抬頭,就看見祝無邀和顧朗兩人正看著他,李掌櫃有些羞惱,但也沒繼續嘴硬著。


    “祝姑娘,是老夫狹隘了,此文大善!”


    說完這句,又有幾分疑惑地問道:“我看此文最後結尾處這句詩,寫得極好,有少年英氣、天高海闊之意。


    “既然小友有如此詩才,為何不多添幾首,為此文增些文采?”


    聽到這裏,祝無邀才反應過來,這句“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雲便化龍1”,是這個世界沒有的詩句。


    要她自己添幾首,估計也就能寫個打油詩。


    “老先生,此詩並非我所寫,而是一本古籍中所記載的,若您願意收錄此文進《滄浪文集》,還需另行標注下。”


    這可是修仙界,若傳出去了什麽詩名,哪天有人要她給鬥法場景寫個詩……她抄都沒地方抄。


    李掌櫃聽了這話,卻沉默了下來,許久,他才說道:


    “小友,你的這篇文……老夫實在慚愧,怕是不能將它收錄進《滄浪文集》裏。”


    還沒等祝無邀說什麽,顧朗先拽上李掌櫃的袖子,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道:


    “啊?為什麽啊,李爺爺您不也覺得這個話本很好嗎?”


    李掌櫃歎了聲,看向顧朗,說道:


    “你的父親本就不喜你看話本、琢磨這些無用之物,他知道你來北玄城,若此時我將這篇錄了進去,這樣開天辟地頭一遭的文風,必然引起爭議,說不定連祝姑娘都要被口誅筆伐。


    “如果墨痕書坊因此名聲掃地,東家必然大怒,若是……哎,也許《滄浪文集》就沒了。”


    聽完這番提醒,顧朗也想起來了父親的態度,他鬆開了李老的袖子,氣悶地坐到了凳子上。


    祝無邀見此,雖有遺憾,卻也不願強求。


    她知道這種文風是大勢所趨,必然會收到歡迎,可第一次出現時,也許爭議極大。


    如果墨痕書坊現在就打了退堂鼓,遇到爭議後很難有堅持下去的魄力,注定會迎來高不成低不就、無法挽回損失還得挨罵的結局,更何況,祝無邀也沒有十拿九穩的把握。


    她得找個願意和自己一起冒險的書坊,若遍尋不到,那就得想想其他生路了。


    “無妨,我再去其他文集那裏試試,到時候顧公子和老先生願意賞臉買本看看,已是對我的勉勵。”


    說罷,就要去收起桌子上的文稿。


    看著祝無邀毫不在意地卷起文稿,顧朗一下子急了,他竄起來按住了那卷文稿,不讓祝無邀將它拿走,轉頭看向李掌櫃,說道:


    “不行,這麽好的話本,要是去了其他家,我怕是要氣得三年睡不好覺。”


    接著,他帶著些歉意解釋道:


    “其實……這種合集的形式是我想出來的,始終被視為雞肋,可我知道,它一定有前景,隻是缺個好的書手!”


    聽聞此言,祝無邀有些驚訝。


    沒想到修仙界裏,文集這種形式的創始人近在眼前。


    這樣的文集當然有前景,在前世,刊物雜誌數不勝數,什麽《林意》、《讀客》、《知聲》……和顧朗想出來的文集,有異曲同工之處。


    它們暢銷多年,即使紙質書沒落,都還有讀者群體支持。


    看到顧朗態度堅定,祝無邀眼睛一亮,他是想證明自己的路沒走錯?


    想來也是,文集這種形式不被看好,生意一直慘淡,可他卻能抵住壓力、始終不取締這種形式。


    很好!這不就是她想找的叛逆之人!


    李掌櫃有些憂心,捋了兩把胡子,看著這倆摩拳擦掌要闖出番名堂的兩人,有些期待、又有點兒擔憂。


    即使鬧大了,他也不會受到影響,就是怕顧朗受到打擊、一蹶不振。


    可他這鐵了心要去做的樣子,明顯不會聽勸。


    正憂心忡忡著未來,卻聽見那邊顧朗討論地高興了,居然眉飛色舞道:


    “若我的滄浪文集起死回生,給你三倍的稿酬!”


    祝無邀當即應了下來:“好!”


    李掌櫃:?


    你們現在要討論的,不應該是挨罵之後怎麽調整心態、虧損之後怎麽降低影響、爭議大了怎麽平息眾怒?


    這一個敢於誇口、一個敢應的樣子,有沒有考慮過銀子願不願意進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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