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之的認知裏,大概就沒有「陰陽怪氣」這個技能。


    聽了祝無邀的嘲諷,他微微搖頭,謙虛道:


    “這本就是我身為摘星樓弟子、應該管的事情,祝姑娘,此事有些蹊蹺,不如你先回去?”


    祝無邀沒好氣地回道:“你是好人,我不是,今天跟你過去,是擔心你遇到了危險,耽誤我引氣入體。”


    旁邊兒那叫張福的小廝,趕緊有眼力見兒的走上前、接過了無言道長手裏的幡旗。


    三人來到長壽客棧。


    祝無邀抬頭看向牌匾,已經泛舊,木匾甚至有些開裂痕跡。


    這不是什麽新建的客棧,大概有些年頭了,她在心裏調侃了下——居然不叫「同福客棧」,而是取了個「長壽」的名字。


    東家把場麵維持的不錯,外邊兒看過去,沒有太多人聚集,看來還未曾走漏風聲。


    但一走進去,不用張福引路,祝無邀就看見了二樓聚集的人群。


    她目光微沉,抿緊了嘴唇。


    這出事的屋子,居然正是她前些天住過的那間。


    怎麽回事……


    是意外,還是本該衝她來的?


    “無言道長來了,大家讓讓啊!”張福一邊喊著,一邊在圍觀的人群裏擠出一條路。


    祝無邀一邊往前走去,一邊注意著周圍人的神情,有些是住了幾天、知道她名號的,此時驚慌裏帶著些激動,似乎想看看她如何解決問題。


    還有一些人麵露疑惑、正向周圍打聽著,估計是這兩天剛住進來的。


    人群的態度大致分為這兩種,但其中一人不同——有位白衫青年,正在聚精會神地看向她。


    祝無邀泰然自若地路過他身側,仿佛什麽都沒注意到。


    “呦,無言道長你可過來了,我們這客棧造的什麽孽啊您說,這位……”


    東家看向祝無邀旁邊的人,主動出言詢問。


    沈安之拱手行禮道:“在下摘星樓弟子,沈安之。”


    “沈道長!幸會幸會。”


    長壽客棧的東家姓孟,他滿麵憂色,祝無邀認真打量了下,感覺他麵上的焦急不似作偽。


    介紹完大體情況,祝無邀問向孟老板:“住在他左右兩側的客人是?”


    “他的左側是空著的,昨晚無人居住,右側是這位客人居住,哎,早上也是他不小心撞見喊了一聲。”


    祝無邀順著孟老板手指的方向,發現住在死者右側的,正是剛剛那位盯著她看的白衫青年。


    心下微微一凜。


    她拽住要動用靈氣、探跡尋蹤的沈安之,示意他稍安勿躁。


    走到白衫青年麵前,主動開口詢問道:“不知閣下昨夜可有聽到響動?”


    白衫青年不慌不忙地回了個禮,說道:“臨近子時,好像是聽見了東西掉落的聲音。”


    祝無邀看向室內,並沒有什麽掉落在地的物品,倒是那張她曾用來寫話本的桌子,傾斜的角度變動很大,估計是死者和凶手撞在了上麵,發出響動。


    祝無邀抬頭看向圍觀人群,看到了他們已經不再害怕,而是略帶激動和好奇的看向自己。


    沉吟片刻,她抬起頭說道:“我要招魂,還請各位稍等片刻。”


    說完,將沈安之一把拽進了死者房間,“哐”得一聲關上了門。


    “沈兄!聽我說。”


    沈安之剛想詢問招魂是怎麽一回事,聽見這句低語,老實地站好了,點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祝無邀繼續說道:“這是我前些天住過的房間,凶手可能是衝我來的,而且——”


    她指了指緊閉的門窗道:“凶手可能非人。”


    前世,她看過不少密室殺人的劇情,也聽過模仿野獸撕咬痕跡行凶的故事,這樣凶案現場的可以人為,但她沒說。


    不僅如此,她也沒向沈安之說明、剛剛那白衫青年的存疑之處。


    祝無邀想得明白,現在沈安之受傷、不能妄動靈力,而自己隻是個凡人。


    如果這件事裏,涉及到神鬼仙法,那他們倆現在最好避而遠之。


    所以祝無邀故意將此事說得嚴重了些,奮力敲起退堂鼓。


    她認真建議道:“沈兄,此事風險太大,咱們需要尋求支援,你能聯係上摘星樓嗎?”


    聽到祝無邀的態度,沈安之有些猶豫道:“雖然能,但如果在他們趕來前,那凶手繼續行凶,該如何是好?”


    聽到這裏,祝無邀鬆了口氣。


    還好,不是非得莽就行。


    她想起了那白衫青年,實在讓人懷疑,遲疑了片刻,祝無邀說道:


    “今天,我們在左邊的房間住下,先什麽都別做,避免刺激到凶手情緒。”


    “也隻能如此了。”沈安之看起來依然有些擔憂。


    祝無邀鬆了一口氣,隻希望今夜,他們能和凶手相安無事。


    勸住了沈安之繼續探察下去的打算,她趁著屋裏沒人,來到了死者旁邊。


    祝無邀雖然看過很多刑偵類型的電視劇,但本身沒這方麵的能耐,不敢妄言。


    隻能盡力記下各處細節,至少等到有專業的人過來時,若屍體狀態不好,她能在旁邊查缺補漏些什麽。


    她還是第一次離屍體這樣近。


    略有些僵硬怪異的人體躺在地板上,血氣衝麵而來,讓祝無邀眉頭緊鎖,有些作嘔。


    胸膛被破開,她往死者胸口看去,有些愕然。


    抬手摸了摸自己心髒跳動的位置,祝無邀確定那缺失的一塊兒,正好是心髒所在。


    肋骨盡斷,像是被生生掏出來的。


    即使缺少相關的知識,祝無邀也記得肋骨很堅硬,她看向血肉的斷裂處,身手比劃了下,有些愕然。


    這好像不是撕咬開的,而是一個如鋼筋般堅硬的利爪,直接將他的心髒掏出。


    祝無邀眉頭皺得更緊。


    大概凶手真得非人。


    她甚至有些後悔剛剛提出在這裏住了。


    抬頭瞥了眼同樣蹲在旁邊的沈安之,越看越不順眼,她歎了一聲,就當舍命陪君子了。


    沈安之也大體觀察完了。


    他正打算問祝無邀,接下來該怎麽做,就看見她一把推開了門,撞上了趴在門口偷聽的幾個人。


    祝無邀沒去管他們,而是大聲宣布道:


    “諸位,此人死時身懷怨氣,若要招魂,隻能等到頭七,到時凶手是誰、自見分曉。”


    她故意把時間說得長了些,生怕凶手被逼到狗急跳牆。


    看著眾人議論紛紛,以及麵上的懼色,祝無邀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這七天,我和這位仙長將住在「長壽客棧」,鎮住亡魂,不讓他作亂,各位大可放心。”


    也許是祝無邀坦然的神情給了他們安慰,人群的議論聲一下子小了很多。


    而且,祝無邀剛剛那番話說得有技巧。


    她沒說凶手可能是妖魔,而是暗示了死者亡魂有怨氣、可能會作亂。


    在他們聽來,這亡魂作亂,一定會去報複凶手,有個墊底兒的,他們會覺得自己安全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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