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月章在路邊兒折了桂花、正修剪著插入瓶中,聞言動作微頓。


    “怎麽突然決定多留一個月了?”


    祝無邀輕歎了聲,將這兩天算卦所得如實道來:


    “昨日卦象,那個賣花的小女童和她娘親將在一個月內,遇到性命之危,我本以為是個人的不幸。


    “可在你走之後,又來了個商人,讓我算他的貨船是否會如期歸來,我在卦象裏感知到,如果貨船按時到達,將會船毀人亡。


    “包括今日的那位姑娘,之所以燈籠鋪不會傳給她、也不會傳給她弟弟,是因為燈籠鋪將會被毀。


    “除了說給你的這些,來找我算卦的人裏,十有八九都沒什麽好結果。”


    話說到此,不用挑明,季月章已然神情凝重了起來。


    在開攤算卦前,祝無邀是貼了「轉運符」的。


    如果一個兩個還好,可這麽多的人、將在相近時間遇難,隻能說明南離城將遇到一場災難。


    而且是波及全城的大災。


    也正因此,祝無邀說她要想想。


    她當然可以誰都不告訴,在那場災難來臨前離開南離城,這也正是卦修的「趨吉避凶」。


    季月章站在窗前,抬頭望向街邊。


    人聲鼎沸,路邊兒的小販吆喝著貨品、街邊的攤位食客往來。


    季月章聽懂了祝無邀心中的糾結掙紮,也知道了她最終的選擇,回頭向後靠在桌邊,轉而笑道:


    “祝姑娘,咱們是要當回救世的俠客了?”


    卦修就這點不好,能避開災禍的前提,是知曉劫難將至。


    可如果知道了,往往不能心安理得的獨自逃命。


    說不定還會迎難而上。


    這「轉運符」哪裏帶來好運了,分明是給她出了道選擇題。


    她看向季月章,季月章看看她。


    突然意識到,兩人居然都沒什麽太大能耐,一個畫符的,一個算卦的。


    災難麵前,就如同那搬山的螞蟻。


    “救世大概不行,能救一個算一個,見勢不好立刻風緊扯呼?”


    季月章點點頭,提議道:“不如將劫難將至的消息散布出去,讓城中的人自行避難?”


    好像可行。


    祝無邀琢磨了一會兒,提出建議:


    “等我們去完揮金閣,找個短租的院子住下,然後想想辦法如何將大災將至的風聲放出去。”


    “也隻能這樣了,不過,你有算出具體是什麽災難嗎?”


    祝無邀往後一躺,倒在了床上,如同一條無法翻身的鹹魚。


    “季姑娘,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剛練氣二層,能恰好明悟此事,還多虧了你教的轉運符。”


    “好了好了,快起來,咱們還要去買桂花糕,還要去揮金閣。”


    說著,就走到床邊兒,試圖將這條鹹魚拖下床。


    這麽沉的一塊兒石頭壓在心上,全城人的性命可能就看她們這些天的努力,這擔子實在太沉,兩人都不願意再說什麽喪氣話。


    打起精神,兩人出門、分了塊兒桂花糕。


    正吃著,祝無邀突然想道:


    “南離城這麽大,轄屬於巨闕派,難道隻有我一個卦修算出此事了?”


    就算自己修得窺天術神異,再加上季家的轉運符才能得知此事,難道就沒有什麽大能掐指一算,算出南離城災禍將至?


    聽到祝無邀所問,季月章有些低落。


    她出身於修仙世家,自然也知曉那些大宗大派對於凡間災難的看法。


    “若是妖獸作亂還好,修真之人就算貪圖煉器材料、或為了維護門派聲譽,也願意出手斬殺。


    “可如果是洪水、地震此類天災,一般都是任其發生的,天行有道,不可逆行倒施。”


    聽到這些,祝無邀有些不適,修行一道本就是逆天而為。


    如果都要順天而行,那還修個什麽道,遵循天理體會生老病死,豈不是更應天倫。


    對自己有好處的就要逆天而為,對自己沒好處的就說順應天理,這可真是有意思。


    剛腹誹完這些,就聽見季月章略帶遲疑地補充道:


    “其實……還有一個說法,若是修真之人逆轉了天災,就要以自身承其災厄。”


    祝無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精辟地總結了下——


    災難不會消失,隻會從你身上,轉移到他身上。


    正說著話,揮金閣到了。


    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躲去牆根,換上黑色鬥篷、蒙上了臉,隻露出兩個眼睛在外邊兒。


    季月章從儲物袋中掏出了幾張符紙,這裏邊兒有兩張隱身符、一張瞬移符,其餘都是近幾日才新鮮出爐的爆裂符。


    隱身符能擋下金丹修士的神識窺探三刻鍾,瞬移符則可以逃去三公裏外的隨機位置。


    這兩種符,都是季月章離家時,從爺爺那裏順來的。


    她現在還不能畫出來,可以說是用一張少一張。


    而現在,兩人都是第一次來揮金閣這種地方,害怕被打劫,需得多做幾手準備。


    出門在外,踐行的就是一個字——苟!


    祝無邀曾認真教授過相關的知識,季月章看似深得精髓,但總是不能很好的踐行。


    一遇到欺男霸女的事情就會立刻跳出來。


    好在經過祝無邀的諄諄善誘,學會了跳出來前先觀測一下周圍有沒有大佬、是否方便逃命。


    像今天準備的就很好。


    兩人看了看對方一身裝扮,都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們兩人低著頭,狗狗祟祟地來到了揮金閣門口,剛想開口說話,突然那門口的小廝大喊一聲——


    “有人來打劫!”


    祝無邀心下一慌,「唰」得一聲拔出無鋒劍,拽住季月章環顧四周,以備隨時逃命。


    季月章也反應足夠迅速,瞬息之間掏出十餘張爆裂符。


    不過十息,揮金閣魚竄而出八九個煉氣期修士——


    把祝無邀兩人圍在了中間。


    揮金閣中傳出一道神識威壓,竟是……築基期?


    “何人敢來揮金閣放肆?”


    聽著這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祝無邀有些茫然,莫非,這揮金閣中實力最強之人,剛剛築基期……?


    她看了看旁邊同為築基期的季月章,心中瞬間歹意叢生。


    忍了忍,「唰」得一聲收回了劍,按住季月章舉著爆裂符的手,高聲回道:


    “誤會一場,我們是來買東西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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