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著說著,一瓶酒見了底。


    這裏是荒蕪的墳山,雜草叢生,到處是蛇蟲蚊蟻。


    等顧琛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放亮,他在爸媽的墳前睡了一晚上。


    夏末秋初蚊子橫行的季節,他竟然沒被咬,也沒有那種酒後的不適感,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墳,眼眶有些發酸。


    顧琛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然後跪在墳前磕了個頭。


    “爸,媽,兒子走了,回家收拾一下,去提親。”


    顧琛回到家洗了個澡,還認認真真刮了胡子,換上雲媚給他買的的確良襯衫後,拎起昨天買的一斤點心去了顧大勇家。


    “嬸子,在家嗎?我是顧琛。”


    兩家離得不遠,顧琛走到門口就開始喊人。


    “在在在,直接進來就行,回自己家不用打招呼。”


    院子裏傳來顧母崔秀香的聲音,沒過幾秒門就開了。


    “顧琛啊,快進來,嬸子做的手擀麵,你正好吃上幾碗。”


    顧琛笑嘻嘻的把點心遞了過去,“嬸子這些點心,你吃完藥甜甜嘴。”


    崔秀香板起了臉,“顧琛,你再這樣嬸子以後不跟你來往了。”


    顧琛跟她進屋坐下,臉上露出鮮少見的不自在。


    “嬸子,我今天要去我對象家裏提親,想跟你買隻雞。”


    崔秀香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啥?你說啥,孩子?”


    崔秀香激動的手都在顫抖,顧大勇有對象她都不一定這麽激動。


    “我說,我今天要去我對象家裏提親。”


    得到肯定的答案,崔秀香激動的來回打轉。又想起顧琛說的話,趕緊去抓雞。


    “來,小顧,這隻公雞神氣又結實,你拿他去。”


    顧家營一家隻能養四隻雞,崔秀香把唯一的一隻公雞抓了起來,還特意找了截紅布頭,綁住雞的爪子。


    顧琛要掏錢給崔秀香,氣的崔秀香抬手給了他肩膀一下子。


    “顧琛啊,你這不是罵人嗎?不說這些年你幫嬸子的,就憑我和你媽一起長大的交情,你提親嬸子給你出隻雞,不是應該的嗎?”


    顧琛這才沒推讓,今天是好日子,他不想耽誤時間。雖然結婚證已經領了,但是該走的程序和該給的尊重,他是一定要做到的。


    “那嬸子我不跟你客氣了,我先去提親了。”


    顧琛拎上雞,回家騎上自行車,朝劉家營直奔而去。


    雲媚一大清早就被胡蘭喊起來了,知道顧琛今天要上門,所以一大早上全家人都開始做準備。


    打掃衛生的打掃衛生,準備飯菜的的準備飯菜。


    也就剛吃過早飯,顧琛就到了。


    胡蘭和雲毅迎上前,顧琛停好自行車開始往外拿東西。


    茅台酒,雪花膏,雞,五花肉,大白兔奶糖,點心。


    這六樣禮別說在他們這小山村了,就算是是拿到鎮上,拿到省裏也絲毫不怵。


    胡蘭和雲毅也很高興,顧琛拿這麽重的禮,說明他把雲媚放在了心裏。


    女人嫁人是第二次投胎,顧琛對他們女兒好,做爹媽的當然開心。


    “來就行了,買這麽多東西幹什麽?”


    高興歸高興,客套話還是得說說。雲毅接過東西,遞給身後的雲明忠,拿出煙來遞給顧琛。


    顧琛趕緊接過,掏出洋火擦燃給老丈人點上。


    “爸,其實應該有煙的,昨天百貨大樓裏,沒有成條的了,改天我去鎮子上,再給您補上。”


    “補什麽補,什麽好東西啊,你也少抽。”


    胡蘭一句話把雲毅剛到嘴邊的好字嚇了回去,他這一輩子,怕媳婦是沒救了。


    顧琛乖乖點頭,把剛點上的煙熄滅,夾在了耳朵一側。他悄悄給雲毅遞了個眼神,雲毅暗暗比了個好。


    目睹全過程的雲媚覺得好笑,兩個大男人了,還跟小孩一樣。


    中午的飯很豐盛,鹹菜扣肉,紅燒魚,韭菜雞蛋,雜菇燉雞,拍黃瓜,煎豆腐。


    最後一道菜端上桌的時候,雲家闖進來了一群人。


    打頭的是幾個公安同誌,進來的時候,雲家人都慌了,隻有顧琛不動聲色,他一眼就看到了跟在公安同誌後麵的陳為德父子倆,心裏大概有了底。


    “公安同誌,你們有什麽事情嗎?”


    顧琛示意大家別慌,從容不迫的開了口。


    打頭的一個年長點的公安同誌,掃了一眼屋子裏,見沒有人要逃跑,才朝身後的人做了個手勢。


    “你們誰是顧琛?”


    顧琛往前一步,“你好公安同誌,我就是顧琛。”


    “這也不像啊。”


    公安同誌咕噥了幾句,耳力很好的顧琛一字不落的聽了進去。


    “是這樣,我們接到舉報,有人舉報你在黑市倒買倒賣,請你跟我們走一趟,接受一下調查。”


    顧琛沒有急著反駁,“好的,公安同誌,我會配合你的工作。但是我還有話跟我家裏人交代一下,可以嗎?”


    楊國平見慣了哭天搶地死不承認的,倒還是第一次見這麽鎮靜的。


    本來也就是懷疑,舉報的人也沒有拿出實質證據。都說民不舉官不究,既然有人檢舉了,就算沒有實質證據,他們也得調查一番。


    “好的,那你盡快。”


    顧琛點頭致謝,然後轉身朝胡蘭雲毅道了聲對不起。


    “爸,媽,對不起啊,不能陪你們吃飯了。”


    顧琛轉身摸了摸雲媚的頭,雲媚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她剛才也看到了鬼鬼祟祟的陳為德父子倆,今天鬧的這一出,說不好,還是因為她的事情。


    “別擔心我,我走之後,你讓哥哥他們去一趟顧家營,找顧大勇,告訴他帶人過來,他會明白怎麽做的。”


    顧琛說完要跟著公安同誌離開,雲媚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當著所有人的麵兒,雲媚替顧琛整理了一下衣服。


    “琛哥,我和爸媽在家等著你回來吃飯。”


    顧琛笑了,眼裏的高興掩飾不住,他想伸手捏一下雲媚的臉,但是顧及到長輩還在,就忍住了。


    “好,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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