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用的手段也是一貫的樸實無華。譬如此刻的太宰治,一口咖喱下去後,表情都被辣到瞬間生動起來了。“呼嗚,我一定會去起訴你試圖給咖喱投毒來謀殺未成年……”織田作之助認真望著正在嘟囔控訴的太宰治片刻,露出一點點的恍然神情。隨即,他起身去廚房拿了枚雞蛋返回,輕輕敲在桌邊沿後,打在太宰治的那盤咖喱裏,用勺子慢慢攪拌開明紅的咖喱肉眼可見地變暗淡許多,一看辣度就至少減了小半。“抱歉,我習慣隻做自己的口味了,結果忘記往咖喱裏加雞蛋。”攪拌著咖喱的織田作之助態度十分誠懇,聲音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穩且平靜。“現在做滑蛋有點來不及,幸好直接加無菌蛋也沒有問題,食譜裏有這樣的先例。”“…………”太宰治低頭看著自己那碗正在攪拌中的咖喱。他又抬頭望著織田作之助。暗沉沉的鳶眸裏終於亮起了不可思議的光彩那是純粹且濃鬱到幾乎化作實質的、難以置信的不滿與控訴。“你是故意的吧?你根本就是故意的!”他的聲音都被氣到提高了,聽上去終於實實在在的有了些屬於十三四歲的孩子氣,“過分!你比森醫生還要過分!”“真抱歉,”織田作之助眼也不眨的盡數接了下來,情緒沒有受到絲毫動搖。不愧是頂級的暗殺專家,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絕對的冷靜頭腦,能夠飛速適應任何突發狀況。哪怕此刻中也在他身邊都樂得快斷氣也一樣。葉伊赫雙手交錯抵在唇邊,盡力掩去嘴角揚起的弧度。原本應該是費奧多爾出來吃這頓飯的,但他還有事情想要問太宰治,因此沒有交還身體費奧多爾同樣沒有出聲提醒,好像真的任由他隨意使用這具身體多久也沒關係。“現在可以繼續吃了。”拌完咖喱的織田作之助將那盤晚餐又朝太宰治推了推,手收回時順勢做了個【請享用】的動作。“…………”被辣出心理陰影的太宰治舉著勺子停在半空中,幾次放下又提起,提起又放下,最後還是慢吞吞地又舀起一勺。從某方麵而言,即使他之前做出過絕食自殺這種行為來,本質上依舊是不怎麽願意浪費食物的。就算織田作之助沒有往裏麵加雞蛋,太宰治可能依舊會吃光這盤咖喱也說不定雖然要配上大量的水外加一大籮筐的抱怨就是了。“話說,”笑完後的中原中也問太宰治,“那個森醫生是誰?總聽你提起他。”“一位原地下黑醫哦?是個即使看見我自殺未遂留下的傷痕也不會嗦嗦的大叔。”回答著問題的太宰治伸出舌尖,先小心地舔了舔勺子上的一點點咖喱來判斷它是否依舊危險。“不過,他現在變成了港口mafia首領的專屬醫生就是了。呼呼,比起手頭的醫術而言,或許他的殺人伎倆要來得更高超些呢。”“能做到那個殘暴首領的專屬醫生,會殺幾個人也沒什麽奇怪的。”中原中也撇了下嘴,“再說了,這裏可是橫濱。”確切的說是橫濱公共租界,一個治安混亂到轄區不怎麽大,法外狂徒與極道惡丨黨卻多到遍地走的地方。不過……中原中也想了想。目前坐在這張餐桌上的,好像也沒誰是單純的好人啊。“你這麽說也沒錯,”太宰治用勺子將咖喱和米飯拌在一起,中途發出輕輕的刮碗聲,“說到底,那位森醫生也在謀劃著他自己的野心,是個根本不拘泥於手段與道德的糟糕大人。”就像這無聊透頂的世界一樣,無論在哪裏待著都枯燥到索然無味;還不如順著河流往下飄、默數自己還有多少秒就可以迎接死亡要來得有趣些。沒等中原中也“哦”出聲,太宰治勺子一轉,又指向葉伊赫。“話說啊,”他眨了下情緒淡淡的鳶眸,“那個小矮子反抗了【抹殺紅發少年】的命令,那位殘暴的首領是絕對不會罷休的哦。”說到【小矮子】這個形容詞時,中原中也尚未突出的“哦”瞬間化作極為憤怒的“嗯?!”。要不是葉伊赫做的飯菜太美味而他還沒有吃完,高低也得掀桌把這個繃帶混蛋暴揍一頓,“你自己又高到哪裏去!”“哎呀,要來願賭服輸嗎?”太宰治的口吻變緊張了些,刻意壓低的聲線讓他的發音也拉得長長的,透出一股黑暗中舉著蠟燭講鬼故事的神秘感,“就賭你以後還會不會長高……之類的……”“先來賭你三秒鍾後會不會被我揍!”中原中也一拍筷子咬牙切齒,險些又和太宰治在飯桌上打一架,好險又被順毛哄回去。險些要挨上兩拳的太宰治則雲淡風輕的,神色間完全沒有半點害怕或慶幸之類的失態表現,反而繼續對葉伊赫說道。“你們還是盡快想想該怎麽做才好嗯,我建議你先挑個不像是笨蛋的家夥來擬定作戰計劃吧?”葉伊赫沉默片刻,“…………”這可不興挑啊。要說最聰明的肯定是費奧多爾,但他敢拜托費奧多爾來擬定計劃嗎?不。更別提他現在對港口mafia可以稱得上一無所知,怎麽說也要等資料收集齊全再行動。“作戰計劃的事情先往後放。”葉伊赫開口,“倒是你正好在港口mafia待過,可以請教一下他們內部的人員以及勢力嗎?”“啊,確實了解一些。”太宰治的唇角露出一點點笑容那是完全不孩子氣的,近乎是嘲弄又蔑視的漠然微笑,“是暴君的專製王國哦,但不忠心的臣子卻有好多呢。”“內部也有人在預謀發動叛亂?”葉伊赫瞬間理解他的意思。這也是必然的結果,對普通人都如此殘暴冷酷的首領,怎麽可能會對部下就變得和顏悅色。“就是這樣。”太宰治又舀起勺咖喱,輕聲呼了呼升起的熱氣,“他能維持組織不崩散的辦法,除了暴力與血腥帶來的畏懼,也隻剩下藥物的刺激吧。”藥物上癮,一種毫無人性、但在掌控精神上非常好用的手段殘忍,但好用,要做的隻有不把部下的命當成人命。但那本來就是個非法組織,難道還能指望它遵紀守法嗎。何況也不是誰都有費奧多爾這樣的覺悟,並不為自身利益而行動,隻遵循著理想前行即使那個理想聽上去足夠瘋狂。不過,像港口mafia這種組織的統治實在野蠻又粗暴,帶來的後果就是隻要有人叛變上位,總能爭取到比預想中更多的內部成員支持。“話又說回來,就算組織內部有許多被拋棄的消耗品,”太宰治繼續說道,“強大的異能者還是有許多啦。如果戰術規劃得當,哪怕想要對付小矮子的異能也不是難事喔。”沒有拿勺子的左手伸出食指,在空中輕巧地畫了個圈,“比如呢,我聽說組織內部有一位能夠在這片空間內再展開亞空間的異能者。”“隻要他的亞空間能夠展開得足夠大,亞空間內部的物理法則又全憑他一念之間的話,想要讓在座的各位都失去武力也是輕而易舉的吧?”中原中也聽得睜大眼睛,“還會有這麽作弊的異能?”“就算你想要投訴他犯規,裁判也是他自己哦。”太宰治舔幹淨嘴角的咖喱,將勺子放回空盤裏,語氣又恢複到懨懨的、沒什麽活力與幹勁的消極。“就是這樣,多謝款待,咖喱很美味……嗯,順便申請之後豐富一下牢獄夥食,否則犯人也會暴動的。”“要怎麽做?”旁聽許久的普希金好奇問他。“往每塊榻榻米的縫隙裏倒嗅鹽。”太宰治眨了下沒有被繃帶遮去的漂亮鳶眸,口吻又變得無辜起來。“我離開時從森醫生那裏順出來了一瓶。”在場眾人陷入沉默,“…………”除了運動員和醫生,到底誰會隨身攜帶這個臭到能讓人嘔吐的玩意?!當一種東西的專業用途是能把人從昏迷中臭醒,且主要氣味來源是氨氣,就應該能想象到這玩意到底能臭到什麽程度……太宰治要是偷偷把它往榻榻米的藺草縫隙裏倒,他們連想清理幹淨都得先有被臭到生理意義上辣眼睛的覺悟啊…!“了不起啊,你小子……”普希金佩服得喃喃,“能借我用一下嗎,我好想把它倒在……”麵對伊萬淡淡投來的視線,他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批準申請,”葉伊赫拍板,“作為提供了組織內部情報的答謝,你想吃什麽?我明天來做。”“你對自己的料理手藝很有自信嘛,”捉弄眾人成功,太宰治表情肉眼可見的愉快不少,“但我隻要蟹肉罐頭就可以了。分量不能少哦。”他抬手伸了個愜意的懶腰,準備回房間繼續蹲著去畢竟嚴格來說,他還算是半個階下囚。隻要蟹肉……仔細端詳眼前這位身形纖細單薄、擁有遠超同齡人聰慧的太宰治,葉伊赫出聲問他。“你多少歲?”“十三……應該要到快到十四歲了吧。”太宰治粗略回憶道,“時間過得真慢啊。要是有能夠嗖一下就讓我老死的辦法就好了,這樣還能勉強保持對這世界還有所期待的心情上路呢。”“居然和我同歲。”中原中也低聲嘀咕一句。葉伊赫聞言沉默片刻,心說未必如此別看魏爾倫舉手投足間一副貴族式的優雅青年樣貌,要是按從【牧神】那裏救出來時的心理年齡來計算,他今年才十歲出頭。中也同理,從擂缽街出現爆炸的那天開始算起的話,今年應該是……五六歲吧。隻是眼前這位僅十三歲的太宰治,言談間流露出的消極與厭世遠比表現出來的還要嚴重,是與中也截然相反的類型啊。“光吃蟹肉罐頭有點單調了,”葉伊赫點頭,“我稍微加工一下。”“另外,你不用一直待在房間裏的,多出來和大家玩吧?”他還是不可避免的心軟了點點。隻有一點點。“…………”有那麽短暫的幾秒鍾,太宰治隻是安靜望著葉伊赫但那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他的唇角很快又揚起輕鬆的笑容,“好啊,正好我也想玩玩中也。”在掩飾自身流露出的真正想法上,他早已得心應手,甚至已演化成某種無意識的本能。中原中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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