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珩皺著眉,總感覺周妄那句話是在奚落他。


    難道是為了宋昭?


    想到這裏,傅知珩麵沉如水,又問了一遍剛剛的問題:


    “阿妄,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


    為什麽每次宋昭出事的時候,你都在現場?


    傅知珩才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麽多巧合,他隻相信人為。


    周妄沒什麽反應,也沒看他,隨意用紙巾擦掉手上的血,然後才沙啞地回答他。


    “路過。”


    傅知珩眉頭擰得更深。


    這算什麽敷衍的回答?


    他想追問,卻見一個小護士走到周妄麵前,紅著臉,小聲問他:


    “這位先生,您的手好像傷得很重,要不要我帶您去處理一下?”


    她看著周妄的臉,心口小鹿亂撞。


    眼前這位先生雖然狼狽,但眉眼精致漂亮,周身氣質冰冷,隔著衣服也能看出鼓鼓囊囊的胸肌腹肌,荷爾蒙爆棚。


    是當下女孩子最無法拒絕的頹廢係性感帥哥。


    如果能要到帥哥的聯係方式,或者隻是簡單說兩句話,那也夠她高興好幾天了。


    對此,傅知珩已經見怪不怪。


    周妄從小就招小姑娘喜歡。


    他家世好,長得好,從小就是孩子堆裏最漂亮的那一個。


    與他的沉穩安靜不同,周妄性子張揚,恣意又執拗,從軍營回來之後更是多了幾分野性張力,幾乎沒有女人能拒絕他。


    但能讓周妄另眼相看的女人?


    傅知珩想了想。


    並沒有。


    至少他還沒有見過。


    傅知珩有些好奇,周妄這次會用什麽方式拒絕這女生。


    感受到麵前人熱切的視線,周妄耐心地擦幹淨手上的血,露出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不好意思,我結婚了。”


    傅知珩一愣。


    女生更是直接呆住了,臉頰極速漲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知道,抱歉抱歉!”


    她飛快跑走了。


    傅知珩笑一聲,也看向周妄左手,調侃道:


    “上次聚會就看到你戴了戒指,怎麽,什麽時候結的婚?不告訴我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周妄收緊五指,黑沉沉的視線落在傅知珩臉上,讓後者莫名覺得壓迫。


    “你領結婚證的時候,不也沒告訴我嗎?”


    傅知珩被他問得一頭霧水,回過神來,便隻能答:“你當時在軍營裏。”


    周妄嗤一聲,靠在牆上,莫名顯得頹唐。


    他喃喃重複:“是啊,在軍營裏……”


    要不是在軍營裏,要不是出不來……


    宋杳杳又怎麽會嫁給他?


    傅知珩覺得周妄很奇怪,從他退役回來一直到今天,都越來越奇怪。


    他心裏總是有些抓不住的、縹緲的念頭,有時隱退,有時又冒出來,折磨得他也變得多心起來。


    不知出於什麽想法,傅知珩突然故意提道:


    “你知道嗎,護士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說我是宋昭手機裏唯一的置頂聯係人。”


    周妄沒接話,也沒動,似乎毫無異常。


    但傅知珩清楚地看到他死死捏住了拳頭,才擦幹淨的血又冒出來,瞬間就把無名指的戒指染紅。


    他冷冷抬眸,語氣森寒:“是嗎?”


    傅知珩覺得呼吸一窒,旋即更大的困惑和懷疑整個包裹住了他。


    周妄為什麽會是這種反應?


    他荒唐地想,這種反應明明像極了……吃醋。


    接下來的幾分鍾,兩人都沒再開口。


    一種詭異的氣氛橫亙在兩人中間,漸漸變成了比沉默更讓人難捱的東西。


    好在,手術室的燈及時暗了下來。


    醫生走了出來,問:“誰是患者家屬?”


    傅知珩道:“我是她丈夫。”


    周妄腳步一頓,像紮了根,再也無法前進一步。


    他又下意識地想去握拳。


    手疼的時候,心裏就會好受一點。


    醫生看了看麵前這兩位相貌優越的男士,滿腹懷疑被他全數咽了下去,公事公辦道:


    “病人有些腦震蕩,手腕脫位,還有多處軟組織擦傷,需要住院觀察兩天。”


    傅知珩追問:“那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她嗎?”


    “可以,不過不要太久,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謝謝醫生。”


    傅知珩最先打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宋昭躺在病床上,閉著眼睛,蒼白的臉色幾乎泛出透明的冰感。


    傅知珩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在病床前坐下。


    這一刻,他心裏竟然泛出疼惜,不受控製地想要去牽宋昭放在病床上的手。


    但當看到她纏著繃帶的手腕時,卻又遲疑地停住,不敢再去碰她。


    “昭昭……”


    他叫她名字。


    這一刻,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有多溫柔。


    周妄將這一切盡收眼底,腳步生生停在門前。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湊上去受虐。


    人家還是夫妻,是置頂聯係人。


    而他,連個身份都沒有,什麽都不是。


    可話是這樣說,周妄卻無法說服自己退出去。


    他死死握緊門把,忍耐到手背都繃起青筋。


    最終,他還是跟自己認輸,邁步走了進去。


    宋昭睫毛動了動,醒了過來,入目便是傅知珩關切的臉。


    “昭昭,你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他在她眼前,可宋昭想到的卻是昏迷之前救了她的周妄,背對著她、不肯讓她看的周妄。


    他去哪裏了?


    宋昭想說話,開口的瞬間卻覺得喉嚨像被火灼燒過一樣,呼吸都帶著鈍痛。


    見她皺眉,傅知珩輕聲問她:“怎麽了?是想喝水嗎?”


    宋昭看著他,無聲地用眼神問。


    周妄呢?他在哪兒?


    傅知珩不知道她心裏在想別人。


    隻是此刻,他看著她泛起水光的眼睛,好像一汪最清澈漂亮的泉眼,好看到無以複加,讓他的心都變得很軟很酸。


    他動動嘴唇,卻覺得說不出話,太多的情緒堵在胸口,催動著他。


    傅知珩深深望著宋昭,忽然抬手將人抱住。


    宋昭瘦弱的脊背猛地一僵,下意識要用力推開。


    傅知珩卻抱得更緊。


    宋昭深深皺起眉,抗拒他的觸碰,蓄力想要再推,卻看到病房門口正安靜地站著一個人。


    是周妄。


    宋昭眼睛亮起來。


    他沒事,真好。


    然而周妄死死望著她,目光絕望而死寂。


    下一瞬,他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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