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石埡子村大喇叭的那一刻,我和樊小天身上幾乎沒有一處是幹的,已經被汗水打濕,就連空身無負重的秀英,這會也是滿頭滿臉的汗水滴答落下。


    她雙手撐著膝蓋,心疼的問我倆,“你們還行嗎?能撐得住不?要不你們把沙袋解下來,我就當沒看到?”


    樊小天一句話就打消了我作弊的想法,“你真當我爺爺是叫你監督我們啊,昨天的事他是怎麽知道的,忘啦?”


    我環視了一圈道路兩邊的玉米地,“這個位置差不多了吧,昨天我們好像就是在這塊出來的!”


    秀英也看了看四周,最後無力的說道,“我是真,沒印象了,當時光顧著害怕和疼了。”


    樊小天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手一揮,用最笨的辦法,“走,咱們進去找,翻一遍總能找到的。”


    為了不在白天走散在高高的玉米秸稈包圍中,我們在進去前,一人折了一根秸稈舉著,這樣就別其他位置高出來一截。


    抬頭看就能看到彼此。


    秀英這會對於玉米地還有一種揮散不去的畏懼,難免就回想起昨晚見鬼的畫麵。


    “你跟在樊小天後麵,咱們分兩組。”


    踩著沉重的腳步,我們鑽進了玉米地裏,我努力回想那天的情況,想靠記憶尋找一個大概的方向。


    別說還真叫我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沒走多遠,我就看見有個老鄉在地裏打藥,詢問之下,很快就找到了那塊有稻草人的地。


    走到近前,甚至還能看到地麵上,秀英昨天被割破流出來的血液,幹涸在地麵的黃土上,深褐色的幾點。


    按照約定中的暗號,我使勁搖晃著手裏的秸稈,大聲喊道,“小天,秀英,這邊!找到了!”


    沒一會,旁邊的玉米葉子就被拔開,露出樊小天的腦袋來,“真有你的,還真找到了。”


    秀英現在看這個詭異的稻草人,依舊心有餘悸,都沒敢上前,隻是遠遠的看著。


    我驕傲的仰著頭,“我不光找到這個,還問清楚了這塊地是石埡子村丁家的地呢!”


    村口廣播站可是一個好地方,每個村子基本上都配備這樣的能人。


    一群帶孩子的中老年婦女,幾乎了解村中每家每戶的各種八卦,七大姑八大姨自己都分不清的親戚關係,她們手拿把掐。


    我們三個一路跑過來的小髒孩,剛一湊近,秀英就被其中一個老太太拉過去了,很熱情的用手幫她擦掉臉上沾的灰,“這小丫頭看上去就很乖!”


    這幫老太太不去看向算卦都屈才了,我們三個裏麵可不就秀英最乖!


    鐵口直斷啊!


    隨即就有人搭話,“你是開山村喳木匠家的丫頭吧?”


    我疑惑的看向秀英,用眼神詢問她,‘咋,你家在石埡子村這邊有親戚?’


    秀英害羞的小心搖頭。


    我都懷疑這幫老太太有超能力,兩個村子離得這麽遠,秀英又沒來過這,怎麽一眼就能認出來?


    結果,隨後就有打臉的事情發生,又有人說話了,指著我,“這丫頭我也見過,就是一時想不起來,哎……對了!想起來了,這不就是蔡大娘收養的娃子,你們十幾裏地怎麽跑這玩來了?”


    原來他們是腦力超群啊,我就來過一回,他們居然就能輕易弄清楚我的來路,當真不可小覷啊!


    知道我家是做死人生意的,我問話就故意轉了一個彎,“各位嬸子、阿奶,我們剛才路過玉米地,看到一個挺嚇人的稻草人,不知道是誰家的啊?”


    我相信就這一幫優秀的人才,給一個線頭,轉眼就能得到一條毛褲。


    沒準還能附贈一條圍巾啥的。


    果然,看我嘴甜,健談,這些圍坐在村口的小腳偵緝隊們,就自動給我們仨讓開了一些位置。


    “大熱天的,你們三個,這腿上還綁著啥玩意兒,這是做啥呢麽?”


    樊小天不甘寂寞的加入了婦女聊天群,一臉顯擺的拍拍自己腿上的沙袋,解釋道,“我們練功呢,冬練三九,夏練三伏!”


    一句話不提是因為差點惹禍,受罰的因果,這就是流言的不真實性,能聽,隻能聽三分,剩下的基本都是杜撰。


    “小夥子,你是哪個村的?”有人問了樊小天一嘴。


    一聽這話,人群中就有個嬸子,非常激動的拉住樊小天的手,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的說道,“我也就是六道口的娘家,你原來是我娘家人啊,樊老爺子我可知道,小時候還給我叫過魂呢!”


    幾句話我們直接就打入了內部,成了娘家人的身份。


    也不知道話題怎麽轉的,就轉到了神神鬼鬼的詭異事上。


    不過我們也如願的知道了關於丁家的不少事和準確位置。


    “你們問老丁家那個稻草人,那東西確實嚇人,就是大白天冷不丁的看見也會被嚇一跳,要是晚上見到,非下掉半條命不可!”


    這話直接迎來了,周遭的一片讚同聲。


    “老婆子可告訴你們,不光是那稻草人邪性,就是這丁家你們最好也不要靠近,丁家最近接連死了好幾口人了,這會他家就在辦白事,沒看我們都在這坐著,都沒敢去看熱鬧嗎?”


    終於迎來了重點,我順著話問下去,“死了好幾口人?都是誰沒了?怎麽沒的?”


    這些在村裏根本不是秘密,馬上就有人提供了準確的消息,“說來也是夠邪乎的,丁老頭兩個兒子,都娶了媳婦,可就在這老二媳婦進門之後沒多久,家裏就天天吵鬧不休,鬧得四鄰不安。”


    “可不是嗎!”打斷人說話的一臉厭煩,應該是四鄰之一。


    我們根本不關心這些沒用的,更想知道吊死鬼是不是就出自丁家!


    可是現場已經跟鴨子進棚一般,七嘴八舌開始跑偏。


    我們就隻能帶著一肚子疑惑,準備悄悄離開,摸去丁家那邊看看情況。


    剛走沒幾步,之前和樊小天認親,成了娘家人的嬸子就快步跟了上來,叫住我們,“樊家小子,你們幾個孩子看年歲跟我娃娃差不多大,這大熱天的,快到晌午了,不如上我家去歇歇腳唄。”


    真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別說我現在火辣辣的腳底板生疼,就是著火的嗓子眼也急需一杯涼水來滅火。


    秀英和樊小天跟我的情況也差不多,樊小天趕忙點頭,“好好好,那就謝謝娘家嬸子了!”


    得,這親戚看來真是不認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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