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好。”她停在兩人麵前,語調柔和地打了個招呼。“請隨我來。”她似乎也沒在意兩人會怎麽回答,隻是靜靜地坐在前方看著他們。“好。”夏目貴誌感覺到那麵紗下投來的帶著期待的目光,猶豫片刻就答應了。山神的眼睛於是又轉向艾爾海森。“嗯。”聽見艾爾海森的回答,老牛哼著氣轉了個方向,和剛才一樣慢騰騰地往原來的路走回去。和小妖怪告別後,兩人就跟了過去。即使自己玩得再怎麽上頭,看見路過的老牛,妖怪們還是會自覺地讓開一條足夠寬闊的路。若是有人從上方看這個場景,那就像是摩西分海,有種說不出的震撼感。身處其中的夏目貴誌和艾爾海森跟著老牛的步伐,也慢慢走在。她來到自己住著的房子,是個看起來有些舊的神社。那做成神社的木板有些凹凸不平,看起來像是誰用爪子刨好的。“我想請你們幫個忙。”她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友人帳之主,還有另一位先生。”兩人聞言也不在繼續裝自己是個妖怪,取下符咒和山神對話。“請問是什麽事情?”夏目貴誌已經有點習慣了,大概是每次都會有妖怪來找他幫忙他還有了一套快速詢問的流程。“嗶啵!”遠遠地,從神社裏傳來一陣機械聲,梅赫拉克綠瑩瑩的屏幕與旁邊的藍色鬼火一起出現,看起來確實像是傳聞中的公文包妖怪。它飛快跑到艾爾海森身邊,圍著人繞了一圈又一圈。“嗶啵!”艾爾海森伸手接住它。一個機械生命也說不上什麽輕了或者沒輕,隻能說是看見他的情緒似乎很激動。梅赫拉克的主人是卡維,但艾爾海森也是看著他被組裝出來的,所以它也很喜歡艾爾海森。“它的主人是你嗎?”山神輕輕詢問。這是那些小妖怪帶給她的物件,初見時她還以為是除妖師做出來的裝了妖怪靈魂的新東西,生氣了一會兒。“不是,是我朋友。”艾爾海森仔細檢查,沒看見梅赫拉克身上有什麽傷痕,也就不再動作,等著山神繼續說話。就當是幫梅赫拉克還人情吧。“我希望你們能幫個忙,讓人類不要再使用這座山。”山神離開不來這山,但她能感知到這山上發生的一切。冒著黑煙的機器在山的另一邊滾動,一片片樹木被推倒,土地被碾平。有圍欄架在周圍,平常喜歡玩耍的小妖怪也不敢靠近那裏,生怕被人類的機器碾碎。連今日的狂歡,也是在人類到來後的第一次。山神伸出她的手,將長長的袖子往上拉。原本白嫩的肌膚上,出現了一道道醜陋的、翻出皮肉的傷痕。“如果繼續這麽下去,它們就沒有可以住的地方了。”周邊的山已經被砍了大半,留在這裏的也是那些不能遷移的弱小妖怪。夏目貴誌沉默半晌。以往都是些小的事情,沒想到這次甚至涉及到了一座山的處置。這些東西總是早就定好了的,夏目貴誌雖然想答應,但是他覺得自己似乎無能為力。“好。”待在另一邊的艾爾海森突然出聲,讓夏目貴誌和山神都有些驚訝。第17章 艾爾海森說他想看看山的情況。天色很黑,但是身邊的鬼火們跟得任勞任怨。內圍長得高大的樹慘遭毒手,周邊的山外麵還有一層新長的樹撐撐樣子。小妖怪們害怕那些隆隆作響的機器,也不喜歡住在外麵的樹林,於是集體遷移到了這個被庇佑著的山頭。但到現在,山神這裏的樹也被人盯上了。樹木長得高大,年份久遠。人們對這座山的掠奪,也讓山神身上多出那些斑駁的傷痕。“你們可以報警了。”艾爾海森神色寡淡地站在那片砍完後留下的樹樁中央,做出了這個結論。“他們是盜伐的。”艾爾海森指著樹,講了他這樣判斷的原因:其一,隻選些年份久遠好樹砍,而不是大麵積收割。其二,被選樹木的品種較貴,非常值錢。其三,據山神所說,每次砍樹時間為常人不會出來的時間......“!”夏目一驚,聽著那一條條理由,神色沉重起來。“我們先報警吧。”夏目貴誌轉頭回去和山神商量了一下,等警察來之後讓小妖怪們躲著別嚇人。“但是現在怎麽辦。”山神憂慮地開口。已經快到了那些人來砍樹的時候了,她捏著袖子,在想怎麽撐到夏目貴誌口中的警察過來。“保留證據,然後把他們嚇走。”艾爾海森看著這位溫柔的山神,提出來一個似乎不那麽正經的方法。夏目貴誌眼睛一亮,顯然是想到了這件事的可行性。反正普通人是看不見妖怪的,隻要讓他們一起去嚇唬那個人,然後自己趁機拍下他們操作伐木機器的證據舉報上去,那肯定很快會有人介入調查。於是,山神叫來那些還清醒著的妖怪。............川上吾一郎,一個失意的中年社畜。他從八原打拚出來,來到繁華的東京。曾經他以為自己天資聰慧,來到大城市後,他才發現自己這樣的一抓一大把,根本競爭不過。在東京賺不到錢,房租夥食都比在八原貴得多。他想維持著自己在家人麵前的體麵形象,還多抽出一筆錢買了些奢侈物品寄回去。但是,公司裁員了。哪怕他工作許久,也被批為能力平平,被趕了出去。川上吾一郎回到了八原,因為他僅剩的資金已經不足以讓他在東京生活。他沒有告訴家人自己回來了,因為他怕麵對他們失望的眼神。他來到自己小時候最喜歡待著的地方那坐樹木茂密得能把他包裹住的、非常有安全感的山。[怎麽獲得錢。]這個念頭在川上吾一郎腦袋裏徘徊許久,他背靠著一顆高大的樹,低頭看著婆娑的樹影。[錢、錢、錢......樹][把樹砍了賣錢。]他的心一瞬間快速跳動,一股莫名的感覺籠罩他的腦子,讓他既興奮又害怕。他像隻老鼠一樣,用眼睛在四處搜尋。這些都是好樹,從他童年的時候就長在這裏,現在已經變得更高更粗壯。川下吾一郎撫摸著樹上曾經被他刻下的小字關於他會永遠保護這裏的宣言。他做下了決定:我要賺錢。但一個人做這件事是很難的。推倒一顆樹,再把它運出去賣。這需要渠道和人脈。川下吾一郎知道一個人,因為他曾見過那人偷偷運了幾顆樹,然後被一些昂貴的物品封了口。他找到了那個人。他用自己曾經在林業公司開機器的經驗和曝光他們的威脅,加入了那個人的行動。開著用報廢機器改裝的伐木機,川下吾一郎覺得自己的神經似乎也和機器一樣在顫抖。他隻知道,一根木頭能賺6000到1.2w日元。今天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子。他按照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運作伐木機開向早已定好的那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