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雲到這才聽懂:“所以,那些人進宮帶的婢女,都不識字!”


    白母看了看四周,確定沒有人才小聲的說道。


    “不僅如此,我還聽說,有些人還會爬龍床呢!”


    不管什麽時候,都會有不要命的冒險超越階級。


    一個人在底層久了,被逼久了,都是會“不擇手段”的。


    隻是有人選擇了較為卑劣的手段。


    白母小心翼翼的行為逗笑了在場的兩人。


    果然啊,這對皇權的敬畏,讓遠在鄉下的家裏,都不敢大聲說話。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母本身就從小生活在京都的原因,還是其他,她的舉止行為更加的謹慎。


    村子裏其餘的婦人們,閑暇的時候,也會坐在一起,開一些皇家的葷笑話,不是大家都默契的鮮少對外人道。


    “不過後來她們被陛下分配掌管後宮各處,也會抽空識些字。”


    別的不說,這後宮的賬目,總要會看的吧!


    白青雲似乎懂了白母為什麽會受到嬤嬤的薄待。


    “那些人並不精通書法,也因此,看到好看的字跡,反而會被刺痛。”


    人往往求而不得的東西,看見別人有,就會心生妒忌。


    白母點點頭說道:“我也是後來聽說的,她們被陛下分配在皇莊做事的時候,就請了秀才教導。”


    “隻是她們從小就沒有接觸過,學起來更是費勁。”


    “不過那會兒陛下並沒有打算將她們接回宮裏去,隻是想著有備無患。”


    “後來先皇後接回宮裏,這才被啟用。”


    “隻是陛下每每可惜的是,這群人的能力明明在宮裏還是有些不夠看,但陛下還是不得不仰仗她們。”


    “所以後來她們的徒弟,不僅僅是她們的徒弟,陛下還特意差人對她們進行了其他的培訓,更加符合自己的預期。”


    “其實宮中那時候也有傳言,那群老嬤嬤沒有到年紀,就被陛下以頤養天年的意思就被送出宮,也是因為陛下已經有了更合適的人選。”


    年輕的經曆就足夠坎坷,逃過了前朝的滅亡,本以為得到陛下的器重,最後還是選擇了更更加合適的人。


    而這些人,在名義上,還是自己的徒弟。


    最後丟了尊貴和體麵的人,還是自己。


    這樣的經曆,也就造成了這些人心理多少有些畸形。


    白青雲同情的看了看白母說道:“娘,那你接下來去課堂的日子,豈不是很煎熬。”


    白母笑著回憶:“倒也沒有那麽煎熬。”


    ……


    見完禮,剛好也到了午飯的時候,嬤嬤也就遣散了大家回自己的院子。


    大家本以為今日的安排就結束了,正吃著午飯呢,就聽見嬤嬤身邊的人來說。


    “嬤嬤說,午飯後,去隔壁的院子集合!”


    嬤嬤身邊的人到底沒有什麽底氣,麵對一群官小姐,說話還有一些怯懦。


    怯生生的說完一句話,就行禮退下,也並沒有說是什麽時辰。


    白母無法,不好讓嬤嬤等太久,在名義上,她還是大家的女夫子。


    自己已經在人家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不好再遲了,落得個不尊師重道的名聲。


    這會是盛夏的天氣,用完飯,剛好是午時末,未時初。


    正午,太陽高照的時候。


    府上已經開始用上冰塊,白母的院子裏麵,分到的冰塊不多,但作為江家的女兒,這點兒福利還是有的。


    若非是要上課,她這會寧願在放了冰塊的房間裏,吹著風,看書習字。


    院子裏的下人都稀少,這會兒大多都幹完自己的活計,在小院裏躲懶。


    偶爾有幾個匆匆而過的身影,都盡力躲避著那灼熱的陽光,他們的臉上掛著汗珠,衣衫貼身而濕透。


    白母的步履不快,即便是身邊的丫鬟打傘,自己的身上還是冒了細汗。


    剛走到院子裏麵,一股腐葉的味道就撲麵而來。


    正中間的大門都是開著的,或者說,那破敗的大門,根本就沒有修繕。


    透過門框向裏麵看過去,破了大洞的瓦房頂上,幾縷盛夏的陽光透過那些大洞,灑落在木製的地板上。


    那木板經過風吹日曬,已經沒有原生態的模樣,不知是不是經過前幾天大雨漏下來,雨水的浸泡,這會兒被太陽一曬,還能聞見腐木的味道。


    表麵上的水漬,經過一上午的烘烤,已經蒸發的無影無蹤。


    這會的陽光經過木製地板的表麵滲入到底下腐爛的部分,還能依稀聽見陽光和腐爛發出的“劈裏啪啦”的協奏曲。


    正門的房廊下麵,擺著一張太師椅,嬤嬤閉眼依靠在上麵。


    旁邊的木製架上,放著一個大大的銅盆,裏麵赫然放著一塊方形的冰塊。


    白母還是第一發現,原來江家的冰塊還能這麽大。


    嬤嬤的兩邊,一個丫鬟撐著傘,遮住本就透進房廊底下不多的陽光。


    另一個丫鬟手執團扇,小幅度規律的將冰塊上麵散出來的冷氣,吹向坐在太師椅上的人。


    白母來到院子的時候,裏麵隻有嬤嬤一行人,江家的女兒們,還都沒有來。


    她隻好頂著太陽在院子裏行禮:“嬤嬤~”


    小小年紀的她還不擅長掩藏自己的情緒,她的眼神始終都盯著那個冰塊。


    嬤嬤在宮裏摸爬滾打多年,自然知曉小姑娘眼神中的情緒。


    有羨慕,有不公,甚至還有些迷茫。


    眼見著其他的人還沒有來,嬤嬤難得好心情的跟白母對話起來。


    “你是江家的嫡女?鴻臚寺少卿江安江大人家的?”


    這次上課的江家女兒一共十來個,數量並不算多。


    上午見禮的時候,都一一介紹過,按理說嬤嬤應該都記住了才是。


    也不知道這嬤嬤是不是故意再提及一遍自己的身份,究竟所謂何意。


    白母隻好再次規矩的行禮問答:“回嬤嬤,小女正是!”


    那嬤嬤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眼神諱莫如深,有些白母那個年紀看不懂的情緒。


    “果然跟你父親一個樣子!”嬤嬤輕聲說道。


    白母有些不解,她對父親的樣子可不止有一種。


    教自己讀書的時候,父親是博學;


    與母親待在一起,父親又是那樣的溫柔;


    每次家族聚會,父親總是將她和母親保護起來,他又是偉大的……


    她不知,嬤嬤說的是哪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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