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覺得自己被單獨留下來,是宿主特意安排的。


    白青雲似醉非醉,雙眼朦朧的看著竹子,帶著醉意的說道:“不必了,你來坐會吧,我有事要問你。”


    那雙眼是在看竹子,又像是在看旁人。


    竹子隻覺得那雙染上醉意的眼睛背後,是無盡的深淵,讓他感覺,稍有不慎,便是深淵萬丈。


    他想過要逃避,但還是硬著頭皮,坐回那張太師椅,原本不合臀的椅子,是他僅有的安全感之源。


    他逃不掉,即便是空間控製終端的使用者,但他的權利,仍然屈居於白青雲之下。


    空間主人的權利,不是他能夠有權利,有資格取締的。


    那年剛剛穿梭回來之際,她帶著他重新殺回來,攜帶了這方天地,比之前的更甚。


    他是係統,無心無血肉,係統世界的諸多係統,隻有一個任務,就是變強。


    他不知道變強是為了什麽,隻知道,這是他出生就存在的宿命,他便將這一目的奉為一生追求。


    可笑的是,這一生太過漫長,時間規則下,一個太久真的會孤獨,孤獨到極致,就會變得各種極端。


    他的極端,就是“毀滅”。


    他想要毀滅一切,毀滅宿主,毀滅宿主的世界,毀滅係統,毀滅係統的世界……、


    那是他的第一任宿主,是個成年的男生,被家庭拋棄,因為那個家庭的兒子太多,他是最蠢笨的那一個。


    有了他的輔助,那人成為了極聰明的人,靠著被給予的聰明才智,創造了自己的商業版圖,超越他原本的家庭。


    那個家庭找上來,他和他冷眼看著眼前哭得悲切悔恨卻不流一滴眼淚的父母兄弟。


    他們選擇袖手旁觀,任由自己的商業宿敵吞噬家族的產業,甚至他們還冷靜的瓜分勝利的果實。


    直到那些人病死,被人打死,死於牢獄,他的那個宿主,都沒有眨眼過,隻淡淡的一笑泯之。


    不出三年,在他和他的努力下,他的家人都死了。


    那人手中捏著一支高希霸雪茄,淡漠的看著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被推進火葬場,出來後隻剩下了幾個骨灰盒。


    他吩咐人,將骨灰揚在當初他被丟掉的草堆上,那裏是他發達後買下來,新種上的一片果林。


    那一世,他沒有選擇自然死亡,早早的就讓自己將他帶到別的世界繼續做任務,他說,這個世界的任務完成,就沒有留下來的意義。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們合作得很默契,他冷靜的完成各種任務,舞刀,扛槍,殺人,販賣軍火……


    我很聰明的給他提前準備好了各種需要的道具,隻需要花費之前任務的積分兌換就可以。


    他完成任務幹淨利落,我的成長也是所有係統中最快的。


    也多虧了他,我很快就在諸多係統中小有名氣,距離成為係統世界的高層,更進一步。


    但我從開始厭倦這種無聊的生活,他也一樣,他穿梭在各種勢力中周旋,最後無一例外,成為那個世界的頂端的人物。


    他的厭倦,就是我毀滅的開始。


    他開始在任務中力不從心起來,從最開始的拖延,到慢慢的也不再使用道具,最後還故意掉入對方的陷阱裏,準備結束自己。


    那時候,他也不理解為什麽好好的人會這樣,直到看著他慢慢的落入自己設計好的結果裏,他的毀滅之心徹底被點燃。


    他擅自使用了他兌換的道具,隻是對象不是對手,而是他的第一任宿主,甚至,他送了那人最後一程。


    鮮血濺出來的時候,他甚至少有的感覺到自己隱藏起來的血肉。


    相比較於其他犯錯誤的係統來說,他的錯誤很大,他殺死了宿主,擾亂了那個世界的進程,甚至擾亂了係統世界多年來經營的秩序和名譽。


    但他得益於那人的功勞,他也立了不少功勞,賺取的積分返還回到係統世界的數量,是其他人加起來才能夠勉強企及的高度。


    所以他為毀滅付出了代價,清除一切記憶和能力,關入係統世界的“黑牢”裏淨化自己的毀滅,直到淨化結束,一切還可以重新開始,而非是拆解重造。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無法解釋的,比如,係統世界清洗的記憶,為何會好好的存在。


    這讓有記憶的他,在黑牢裏,無法淨化,隻能被折磨。


    被洗去能力的他,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才智,他摸清楚了黑牢的淨化規則,佯裝淨化完成,順利出獄。


    那些人也是夠笨的,至少分辨不出自己的偽裝,他覺得,他是最聰明的係統。


    他再次獲得了係統的能力,隻是這能力太雞肋了,隻能綁定宿主後通過任務的積累,才能不斷的提升。


    隻是那人已經重新進入輪回,他需要重新去尋找一個新的強大的宿主。


    他看了無數個世界的實時影像,這是每個世界隻要存在幾個係統就能夠有的東西,最終,他將視線落在了古代位麵的那個逃亡的小女孩身上。


    她的眼神,怒視著殘害她哥哥的那幫人,她的懷裏抱著哥哥的屍體,眼神裏像是看死人一樣的看著那些比她高大的男子。


    那個眼神,很熟悉,跟之前那人很像。


    他選中了她。


    就在她即將被那幾名男人打倒玷汙的那一刻,他與她綁定成功。


    他幫助她成功報仇,這個世界上也已經沒有她的家人,他們一拍即合的前往各個世界做任務。


    他騙她,隻要攢夠了足夠的積分,就可以回到這個世界,跟自己的家人團聚。


    隻因為,他需要一個能夠專心幫助他做任務的機器,他才可以專心的變強大,重回巔峰。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是欺騙,畢竟他也沒有跟那小姑娘說清楚,到底賺夠多少積分,才能回家。


    他是這樣安慰自己的。


    竹子現在猛然想起來,為什麽他會害怕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一如當初,她決定跟著自己穿梭到各個世界做任務一樣。


    也是這樣的笑容,就像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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