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到底是人家的家事,白母這番話確實有些失了過去學習的禮儀,砸的讓一向在江父身邊知禮的江福都有片刻的失神。


    好在人雖然年紀大了,這麽些年在江家經曆的風雨也不少,頭腦依舊清醒的看了一眼江父。


    畢竟,小姐的要求,不是他這個老管家能夠輕易決定的,一切還要看這當家人的意見。


    江父雖不知道這是在教訓哪個下人,可也不想讓女兒一家看見家裏不好的一麵,當即就拒絕:“沒什麽好看的,江福待會兒去處理一下就行,橫豎不是什麽好看的景就是了,免得看了還影響食欲。”


    好似知道這樣的話沒有什麽明顯的作用,又趕緊補充道:“你之前在家裏也知道,那場麵不好看,青雲還在這裏,小孩子看了難免會做噩夢的。”


    江父原本打算的很好,隱晦的表達出場麵的血腥,利用白青雲的年紀,當母親的人自然會讓自己的孩子不去見那血腥的場麵。


    但這次江父的算盤注定要落空,逃亡來江州府的那天晚上,他們可是透過月光看見女兒殺人的背影。


    隻是白青雲事先交代過不要輕易出來,他們就將這樣的細節自動埋在肚子裏,不叫她知曉。


    白母心中有些略微的遲疑,但感受到手臂內側傳來的微小動靜,心下還是心軟的縱容道:“這……家裏也簽了些下人,倒是沒有經曆過這些,正好今日來了,也讓幺兒體會一番如何禦下也好,權當是多些人生體驗也好。”


    “嗤~”細小的笑聲傳入耳朵,讓白母原本正經的耳尖瞬間變得緋紅。


    明眼人都知道,這樣的一番說辭一定是唬人的,就差直白的說,我就是想去後院看看這訓斥人的場景。


    白青雲也總算是體會到,那些個京都貴女談及事情是怎麽顧及自己的臉麵了!


    隻是這樣的青銅段位,不知道在那個人精似的圈子能走過幾個回合?


    江父走在前麵,看著就要穿過遊廊,步入蜿蜒小路,身影剛好先一步步入那廊下的陽光之中,被照的金黃色身軀有些愣住,顯然,他對說出這麽的白母也很陌生。


    白父和白青雲倒是躲在廊下的陰影處欣賞了好一會這樣難得的見鬼表情,那震驚之中甚至還有些幽怨。


    江父確實愣住了,自己的女兒過去在那圈子裏因為名聲大噪,這樣的好名聲可沒有換來多少交情,反而招惹了不少後院中心眼小不容人的女子。


    這也就導致她成長的過程中沒有什麽交情甚篤的手帕交,加上她本來就淡如水的性子和不愛說話的特點,能夠容忍她的人,在偌大的京都城,還真沒有幾個人。


    這也是因為女兒本身跟著自己長大的緣故,接觸的事情和看待問題的眼界要比看了幾本書,又接受女德教育的人,高上不少。


    很多衙門裏的公文,是不允許輕易跟家裏人說的,特別是涉及朝廷機密,這也是為什麽男子的書房很少會允許家中的女眷進去。


    要知道,她們的身後,有時候不隻有自己的夫家,還可能有婆家。


    若是後院女子眾多的男人,牽扯的家族還會更多,紛繁複雜,若是其中經手透露的消息給朝廷帶來什麽影響,一經調查,基本就是跟謀逆沒什麽兩樣,享受的懲罰自然就是九族一條龍服務了。


    但江父則不同,也因為他的職位原因不會接觸過多的機密,鴻臚寺過去接待的禮儀、規格、注意事項……


    有時候還能從曆來的接待出曆史中,分析出一些周圍各國的國情,跟大昭之間的關係等等。


    光是這一點,就已經超過了京都遍地是官的地方,家中有子女的人家,九成以上。


    畢竟,沒有一個父親會帶著女兒進入自己的書房,還會高談闊論這麽久,這顯然超出了一般人對女兒能力的認知。


    若是讓他們知道,也頂多嗤之以鼻是哄著小姑娘的行為罷了,因為這樣的高談闊論很多時候是要建立的相同的認知基礎之上的。


    但江父卻不是,他不僅沒有,有時候看待問題還會不如一個小孩子的認知,因為他們不會考慮過多的因素,隻會看到那些來使來時空空回時滿載的對比,作出一個最簡單的數量比較,得出一個讓他哭笑不得的結論,那就是,來使,多半是來打秋風的!


    雖然說法有些俗氣,但不得不說,她真相了!


    不得不說,也正是因為有江家的資源和江父特殊的寵溺,才造就了這樣的聰慧的女子。


    可如今,這樣人如其名的人,因為自己的女兒,使用了過去怎麽都瞧不上的手段,這又怎麽能不讓他震驚呢!


    說不出這樣變化的好壞,但如今意外巧合之下,多了母親、媳婦、妻子這幾重身份的白母,確實讓江父惋惜又無奈。


    她那比男子都風光霽月的女兒,真的變化很大很大,可他們做父母的,卻錯過了這樣的成長。


    被現實再次擊打的江父,接受力也是在白家特別是白母和白青雲的見證之下,慢慢提高了很多。


    至少這次,他的震驚沒有維持過去那麽長的時間。


    蜿蜒曲折的小路,在陽光輕柔的照顧和周圍花草的襯托下,多了幾分春天萬物複蘇的意境。


    隻是在春風吹拂擺動的花草綠植,開始傳出一聲又一聲比剛才更淒厲的慘叫。


    在這半步踏進死亡之門的淒慘聲音之下,傳來一聲又一聲更尖銳的聲音:“將他的嘴捂住,這種下賤東西,也配汙了大家的耳朵!”


    “給我繼續打!那裏的肉厚,別看這流血多,萬萬還不到要了命的程度!”


    “就你這樣的下賤,以為披了京都的皮,就能在江州府的江家狐假虎威!”


    “我今日倒要看看,你家主子會不會因為你這條賤命來跟我鬧!”


    “你盡管去京都告狀,若是他能來江州找我麻煩,我倒高看他一眼!”


    “今時不同往日,這世上,從來都是比誰更豁得出去的!”


    “你倒是帶著這條賤命回去,看看他會不會比我豁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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