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大楊村白家。


    練武場上又響起那令人振奮的呼哈聲,一聲又一聲的轉變是武學招式的精妙變化,這片難得沉寂了一整天的地方終於又變得熱鬧起來。


    而跟這熱鬧形成明顯對比的,便是屬於這離練武場較遠的一間小院。


    白父已經徹底被白青雲的作品雷的不能言語,夜晚的房間裏,原本應該是熱鬧的話家常時候,如今卻是半句話都蹦不出來的。


    也不知道時間在這個維度上流逝了多久,白母終於緩解了些許,從內室裏再次走出來。


    “幺兒,我打算給你找個女夫子在家教你!”


    白母的話一出,白青雲便想著出言拒絕,隻是她想說什麽,就被白母率先抬手阻攔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麽。”


    她緩和了語氣繼續說:“幺兒,你是我的孩子,我自然是希望你能開心長大,隻是長大後究竟如何,我和你爹是注定決定不了的。”


    “與其等你以後吃了虧,不如現在狠狠心,讓你辛苦多學些東西在手上。”


    “你在其他方麵的確很優秀,娘也為你感到驕傲,但不管是男子還是女子,若是有明顯的缺憾被外人知曉,有時候才是最致命的。”


    “如今想想當初跟素娘子的談話雖說她有心與你為難是兩人相處的方式,但其中不無道理。”


    “今日你的刺繡如何,我不必多說什麽,你如今也都知道了!”


    說及此處,她不得不安撫一下疼痛的心髒。


    她想過女兒不擅刺繡,但沒想過這麽不擅長啊!


    “我打算明日去江州城裏,尋個人牙子打聽打聽,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若是有便買下來,一來能給你上些女紅課,二來,你奶奶如今年紀大了,請個人貼身照顧著,也能讓她少些操勞。”


    “我知道你有許多的事情還要去做,娘不會攔你,買個人在家裏,若是白日得空就白日教,若是晚上才有時間那就晚上教,也方便點。”


    白青雲起初的反對在白母的一句又一句話中消解,她總算知道,今日這所謂的“懲罰”醉翁之意在哪裏了。


    白母見白青雲麵色緩和,乘勝追擊道:“就這麽說定了,今日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


    “好,爹娘,女兒先回房間了!”白青雲起身,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喪氣勁兒,步伐緩慢地拖著沉重的身體往院子外麵走去。


    聽覺靈敏的她自然也就被迫聽見了她走後,房間裏傳來的對話聲。


    “你之前不是不想讓幺兒去學這些嗎?她病了許多年,以後好好長大就是了。”白父趁著白青雲離開,坐在白母的身旁,將疲憊的妻子摟在懷裏安撫。


    白父因為常年拿著鋤頭和弓箭,手上的勁頭很足,暗勁一使,那雙肩處躲藏的疲憊感都在他的雙手中變的無所遁形。


    白母舒服的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眼底帶著的倦色也消散了許多:“原本是這麽打算的,可今日你也看到,幺兒不管是廚藝還是女紅都不擅長,若是在自己家裏也就算了。”


    白母深深歎了口氣,在白父的懷裏調整了個更加舒適的姿勢,惆悵的繼續說:“可女子終究是要嫁人的!”


    說及此處,白母那原本清澈的眸色中閃過一絲無奈:“雖說幺兒經常掛在嘴邊說什麽終生不嫁人,就守著咱們家裏人好好過日子,但若真的如此,幺兒還不得被人戳著脊梁骨罵許多年。”


    她雖也不舍得女兒嫁人,但這世間如此,即便是讀過書的她在是世俗麵前都無能為力。


    她忍受不了女兒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日子。


    “若是將來……她能尋個好人家嫁了,也不至於因為對這些東西不精通而平白受了婆家的笑話。”


    “若是如此,我倒是寧願她小時候多吃些苦,學習個一二,不求精通,但若是談起來也能說上一兩句也好!”


    白父皺著眉頭,顯然也是想到女兒長大是要嫁人的無奈:“若真是好人家,那婆家也定然不會尋幺兒這些錯處的吧?”


    “話雖如此,但這樣的人家終歸是難遇上,即便是村裏咱們知根知底的人家,哪一家對媳婦兒的要求又低了的?”


    “若是以後三個小子真有官身,幺兒能嫁個做官的更是麻煩,那些個大院裏的,哪一家沒有上不得台麵的陰私事。”


    “而且……”


    白母不知道該不該當著丈夫的麵說,她此生很幸運的嫁給白家,有公婆在前立規矩,白家人是不能納妾的,可幺兒呢?白家的女兒總是要嫁給別家的……


    “算了,總之不論如何,這人我都是要請的!”


    “家裏已經買了白依幾個人,唯一一個素娘子幺兒有安排,其他都是清一色的男人,他們做些家裏的粗活或是在地裏幫忙的確是好手,但內院裏畢竟還有幾個女人。”


    “昨日賣土豆的時候,娘一個人做著一大家子的夥食,我抽空去廚房幫忙,她都累的直不起腰來,給娘買個貼身嬤嬤是肯定要的!”白母果斷不帶有任何商量的說道。


    “嗯嗯,你說的對,難怪娘喜歡你呢,這些我一個大男人都沒有考慮到,明日我正好要去府衙,等結束了咱們一起去找人牙子看看。”白父點點頭讚同道。


    “你同意便好,若是可以,也替幾個小的買個書童和貼身丫鬟吧,馬上私塾就要開了,他們又是習武又是習文,一天到晚都不能耽誤,不好將時間花費在這些瑣碎的事情上。”白母趁著白父的同意,順勢就說了對幾個小的打算。


    雖說她如今掌管著家裏的銀錢,但這種買人進來的大事兒還是要跟丈夫商量一下才行。


    若是在京都,這些人員流動並不是什麽稀罕事,但她也並沒有忘記,這是在大楊村。


    村莊裏的是非多,今天一件稀罕事不到兩個時辰就能夠傳的人盡皆知。


    沒得傳出來白家因為買下人有什麽不好的名聲,總是要他這個男人在外麵多說上一兩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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