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卡特互相談論了自己的家鄉卡特來自英國富裕的中產階級家庭，而厄斯金博士的家鄉是奧格斯堡，納粹占領的第一個德國城市。這是史蒂夫第一次聽詹姆斯談論這些事。縱然是佩吉卡特這樣不善於交談的人，在麵對詹姆斯這樣溫和而嚴謹的紳士時，也會把自己的個人理想和對戰爭局勢的見解告訴對方。詹姆斯能夠不知不覺間用語言打動人心。史蒂夫表情有些僵硬，他端坐著握著拳，看起來有些沉默，他並沒有看著詹姆斯和佩吉卡特，也沒有參與進談話裏。他覺得自己有些難過。這應該是詹姆斯和卡特的第一次見麵，但他們聊起來又那麽合拍。厄斯金博士好像總是這樣：善於交際、舉止優雅，他淵博的學識能夠讓他在任何談話中如魚得水。他下意識的覺得，或許自己永遠也無法和厄斯金博士一樣。或者說，永遠追趕不上對方。他們之間本該有巨大的鴻溝，因為博士對自己額外的照顧才有了交集，但現在他又明白了他們是不同的。史蒂夫覺得心在下墜，空落落的，難以描述的不安在心中蔓延開來。詹姆斯看著史蒂夫提不起興趣的樣子，隻是覺得自己和史蒂夫欣賞的女長官聊天聊的太多了，才讓史蒂夫有些興致缺缺。他結束了話題，同時揉了揉史蒂夫低垂的腦袋。但他並沒有注意到史蒂夫臉上的羞赧。輔助係統依舊沉默著，什麽也沒有和宿主溝通。“從今天起，以後每周兩天你需要去厄斯金博士身邊學習，其餘時間繼續回軍營接受訓練，可以嗎。”下了車，佩吉翻了翻日程表，對史蒂夫說道。史蒂夫抿著嘴點了點頭。“你可以回去繼續接受學習了。”卡特特工看了他一眼，隨後把目光放在了詹姆斯身上。詹姆斯依舊是溫和的微微一笑。但在佩吉卡特離開後，他輕輕敲了敲史蒂夫的腦袋。他注意到了史蒂夫在車上的沉默。“回去之後我們談談吧，”他笑著看著史蒂夫，“關於超級士兵的計劃、關於你現在的狀態、關於戰爭、或者我以前的事情……我們什麽都可以聊。”史蒂夫沒有說話。隻是握著的拳緊了緊，認真的點了點頭。第5章 布魯克林青年05詹姆斯在史蒂夫的眼中一直都是包容又溫柔的模樣。史蒂夫不知道的是，無論詹姆斯麵對著誰，他都能做出這副溫和歉疚的樣子。哪怕對方情緒低落不善言辭，詹姆斯也能表達出恰到好處的傾聽和安慰，讓對方知道自己全心全意將對方當作了自己的責任。除了父母之外，沒有一個人能為史蒂夫做到這樣的地步。他從來沒有在除父母之外的人身上感受到這樣無微不至的關心和包容，也從未見過這樣擁有人格魅力的人。他過早失去了自己的至親，而詹姆斯又有意使用“長輩”這個身份在日常相處中作為精神分析的移情詹姆斯隻是想獲得史蒂夫的信任。史蒂夫覺得受寵若驚，越是不安忐忑就越情不自禁，情緒是世界上最難克製的。史蒂夫對詹姆斯的依賴就像病人寄托於鎮定劑和處方藥。這當然是不道德的，出現移情是心理谘詢過程中的正常現象，詹姆斯確實發現史蒂夫的心態出了點問題，卻沒有立刻中止這一狀況，他想完成任務。史蒂夫也永遠不會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詹姆斯，他無法為這種事情開口，這就是問題所在。而對詹姆斯來說，這種釣魚執法不過是他能做到的十分之一而已。曾經有多少紐約和洛杉磯的名媛小姐栽在過他的手裏，正是因為他表現出來的這種與眾不同。但詹姆斯霍克利沒有和男性談過戀愛，也就沒有發現史蒂夫的問題出在哪裏。他表達友善，隻是為了得到對方的信任和歡心而已。他不知道自己溫和的態度對史蒂夫而言意味著什麽。如果他知道的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做的。在溫柔安撫了史蒂夫心靈創傷的同時，他泯滅了史蒂夫對其他人類的興趣，截斷他和世界的聯係。天性使然，也不能說是完全無辜。至於輔助係統……雖然能夠檢測到史蒂夫在某些時刻飆升的多巴胺值和不合理的荷爾蒙。但它並沒有權限對詹姆斯進行提醒和反饋。詹姆斯不該選擇捷徑，這是他的失誤。……當詹姆斯從軍營裏帶回了史蒂夫時，史蒂夫的心早已低跌落了穀底。但詹姆斯什麽都不知道，因此依舊微笑麵對著史蒂夫。詹姆斯拉開了抽屜，拿出了兩隻厚底酒杯。“……看得出來你有心事。”他拿下了書架上的那瓶葡萄酒。“什麽都可以和我講，我會幫助你的。”他溫和的說著。史蒂夫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能說什麽。他不敢說出自己好感與疑惑。但他還是猶豫了一下，眼底帶著一些不易察覺的迫切，看向了詹姆斯：“……為什麽選擇我呢？”詹姆斯拿出了酒瓶取掉了軟木塞，為史蒂夫倒了一點點的紅酒，又為自己倒了小半杯。“你知道我的家鄉在奧格斯堡，在一戰以後，德國的國民也奮鬥過，但他們覺得自己渺小、虛弱。”他和史蒂夫碰了碰杯，回憶了片刻，講述起了原身的故事。“這時候希特勒出現了，納.粹帶著遊.行隊伍出現了，盛大的表演和各色旗幟也出現了，他聽說了我的研究，找到了我。”“……你對戰爭是怎麽看的呢？想要消滅納粹嗎？”詹姆斯看向了史蒂夫，突然問道。“不……我不想消滅任何人。”史蒂夫抬起了頭看著詹姆斯，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其實……我更希望，不再有更多的人失去生命，無論他來自何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桌上的台燈映照著他的麵龐，他的眼裏閃著點點光輝。這樣優秀的品質不僅屬於史蒂夫，同樣屬於未來的美國隊長。他已經很接近那個標準了，詹姆斯內心一片欣慰。然後他笑彎了眼睛。“我也毫無興趣，我不想要戰爭，所以我選擇了你。”他揉了揉史蒂夫的腦袋。“你知道嗎，越是強大的人，會因為自己一生以來對力量的了解，逐漸失去對力量的尊重……”“血清能強化體內裏的一切，所以好的變得更好，壞的變得更壞。”“而你，或許現在的你仍有些弱小，但你明白力量的價值，你有著大多數人都沒有的東西憐憫，因為懂得憐憫，你知道自己要保護什麽，你能讓力量更加強大。”在史蒂夫的眼裏，說著這些話的詹姆斯，同樣在眼裏藏了一片星辰。他覺得自己的心被什麽擊中了。“感覺好點兒了嗎，史蒂夫？”詹姆斯眨了眨眼。史蒂夫卻悄悄移開了自己注視著詹姆斯的視線。他甚至在這一刻悄悄屏住了呼吸，扭過頭卻依舊能在對方的目光中心悸一瞬。他確確實實意識到了這是因為羞澀而移開的目光。史蒂夫點了點頭，低垂的眼眸藏起來了自己快要溢出的不安。“回去吧，明天再來學習，好嗎？”詹姆斯溫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史蒂夫為此慶幸，又悄悄歎了口氣。他把目光轉向了桌上漂亮的金絲邊眼鏡，又悄悄移開了。他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史蒂夫確實想告訴詹姆斯自己的心情。但他沒有勇氣麵對詹姆斯溫和耐心的麵龐，說出真實的內心所想。他甚至越來越不敢看向對方的眼睛。他不敢接受自己不想聽到的結果。……很久以前，史蒂夫也曾喜歡過優秀的女性。所以當他發現自己正在傾慕詹姆斯時，他不知道這樣的感覺算是什麽。……這樣的傾慕算是愛嗎？還是說，這樣的傾慕……隻是單純的仰慕呢？他開不了口，也不會詢問詹姆斯。詹姆斯看待他不像長官看待戰士，更不像實驗員看待試驗品……他關照他的樣子像是兄長照顧幼弟，朋友對待知己。對方是恩人，是自己人生的導師，就像長輩一樣教導著自己，他們之間亦師亦友。他不可能喜歡自己的。那他為什麽要這樣照顧自己呢，明明有更好的人選，為什麽偏偏選擇了我呢。史蒂夫又無法控製自己不心生這樣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