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過渡 無色之劍從上而下貫穿進山脈的岩層中, 龐大的龍軀讓人抬頭仰望，都有種把脖子折斷也無法窺見頂端的感覺。 卡洛斯大口喘著氣，手掌根撐在膝蓋上, 鬢角有汗水滴落下來，將他灰色的長發打濕成縷黏膩地貼在麵頰上。 “中也……”卡洛斯見到中原中也走過來，下意識叫了他一聲，麵色狼狽但是嘴角的笑意卻燦爛得很。 一頂半虛幻的流光溢彩的王冠位於他到頭頂, 秘銀色的銀河星沙點綴其上，將卡洛斯的周身都映上一層夢幻的色彩。 中原中也隨手揩了把臉上沾到的血跡，伸手有點好奇的想要碰一碰卡洛斯頭頂無色之劍化成的王冠。 但是很明顯, 那王冠不隻是看起來虛幻, 它本身就是虛幻, 或者是存在於虛空之中的。 中原中也的指尖碰到它的表麵的時候, 施施然穿了過去，沒有實體, 但是卻濺落大片星輝。 卡洛斯見他麵露訝然, 明明剛剛才從那麽激烈的戰場上下來, 但是此刻的中原中也卻有一種孩子氣的可愛, 讓他不禁露出一絲淺笑, 緊繃的心緒也放鬆下來。 中原中也戴上帽子, 牽著卡洛斯的手往回走。 費奧多爾的“蘋果計劃”失敗了，巨龍消失, 澀澤龍彥被武裝偵探社的異能力者保護起來。 與此同時，因為對澀澤龍彥的放任, 差點造成整個地球全滅, 這是人們所不能接受的。 眾多主事者就此事進入協商階段。 協商中提出, 卡洛斯的糖豆芽經過一段時間的培育已經儲存了應急的數量, 可以先將那些在龍彥之間避難的人們重新放回來，隻要每日引用體質飲料，人們能夠在一段時間內維持清醒，如此，也能夠有大量的研究人員回歸，說不定會對現階段已經陷入停滯狀態的研究工作帶來轉機。 每個人都說得有理有據，各執一詞，激烈的協商過後，最終眾人舉手表決，決定將異次元的人們接回來。 天空舒朗，一望無垠。 距離那晚已經一個星期，回歸的人們在恐慌了一段時間後，迅速接受了事實，並且很快恢複了往日的生活。 世界好像突然又恢複了繁華，大街小巷充滿了人群，除了人人手中都拿著一罐檸檬黃的飲料，與往日沒有什麽差別。 隻是……差異還是存在的。 “砰”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男人撞到了街道旁的消防栓，消防栓攔腰折斷，大量的水瞬間噴湧而出，中年男人瞬間抱著臉露出恐慌的表情。 不知何時已經趕到的警員們麵露無奈之色，熟稔的與維修工一起將消防栓換好，熟稔得讓人心疼。 中年男人頻繁的鞠躬道歉，手中緊緊攥著公文包的帶子。 “控製好力量，以後走路注意。”警員們甚至都不要拉著人去做筆錄，弄完後教育了對方一會兒，直接放他走了。 卡洛斯站在二樓陽台上，低頭看著這場鬧劇。 無聲的歎息一聲。 赤著腳走回床邊，中原中也還在睡，柔軟的赭紅色發絲搭在頸側，精致的容顏哪怕睡著也露出一絲愜意。 卡洛斯翻身上去，攬住對方的腰，將自己埋進他的懷裏。 中原中也迷迷糊糊的睜眼看了他一眼，迷迷糊糊的低頭親了下他的額頭，帶著一點青色胡茬的下巴擦過卡洛斯的臉頰，引得他縮了下脖頸。 “怎麽？”他嘟囔一句。 卡洛斯閉眼埋進他懷裏，伸手擋住半空中一道向中原中也係上來的黑色絲線。 【作者有話說】 今天還有一更，爭取收尾寫完正文。第97章 尾聲（上） 摸了把中原中也下巴上青色的胡茬, 卡洛斯順手將手向下滑，搭在他的後頸處，輕聲安撫睡意朦朧的中也： “沒事。”從虛空中探出來的黑色絲線被他打散。 中也後頸致命的命門被卡洛斯把控住, 他隻是下意識的輕扭了一下，感受到熟悉的氣息，他安靜下來，下意識微微低頭配合著卡洛斯。 呼吸交纏, 中也身上淡淡的煙草味籠罩著他。 困倦感好似會傳染，如煙霧般繚繞的睡意一層層順著相貼的肌膚浸潤過來。 卡洛斯眨眨微澀的雙眼，鈷藍色的眼睛中倒映著中也寧靜的睡顏, 他打了個緩慢的哈欠, 表情一點柔和下來, 緩緩睡了過去。 蓬鬆的蠶絲被軟乎乎的蓋在兩人身上, 被窩裏暖意融融。 在他睡著後，淡淡的光影從他的體內浮現出來。 半空中, 數不清的黑色絲線浮現出來, 宛若毒蛇吐信, 弓著頭準備伺機進攻。 如果有人能夠看見, 就會發現不僅卡洛斯的屋子裏, 包括屋外, 這個世界都布滿了密密麻麻足以使密集恐懼症的患者恐懼的黑線，而這些黑線還在相互糾纏蠕動。 視角轉回二樓主臥內。 遊動的黑線試探地向下探頭, 睡夢中的卡洛斯仿佛若有所覺一般，閑淡的睡顏變得不那麽安穩, 微微蹙起眉來, 淡淡的金色的光影以他為中心形成一個若有若無的光罩, 黑線一探頭, 剛好撞擊在光罩上。 “滋滋”有什麽東西發出尖利的尖叫聲。 嘶鳴的尖叫聲在虛空之中傳播，肉眼可見卻是人耳無法聽到的次聲波漣漪般擴散到虛空之中。 黑線碰到金色光罩如遇水即溶、遇光即化，瞬間被腐蝕蒸發，其他的黑線好像有靈智一般瞬間縮回去，但是又好似這裏有一塊甜美的大蛋糕吸引著他們，遲遲不肯退去，不停地圍著兩人打轉。 數不清的黑線躁動著。 如果仔細辨別就會發現黑線的主要目標是中原中也。 隻是中原中也緊緊將卡洛斯摟在懷裏，如此，卡洛斯身上的保護性能量也下意識將中原中也保護在內。 沒有給黑線一絲可乘之機。 日上三竿，終於補完覺的中原中也打著哈欠醒過來，感受到懷裏的觸感，壞心眼的咬，住卡洛斯的耳，垂，沒有被手套包裹的指腹順著皮膚的肌理一層層輕撫。 “嗯”卡洛斯發出不耐的輕哼聲，尾音帶著睡意朦朧的軟感，像隻小兔子。 中原中也心中猛地一跳，感覺被觸到了敏，感點，暗自在心中饜，足的喟歎一聲，唇角勾起笑意，銳利的眉眼都柔和得仿佛夏日池塘中的荷花。 卡洛斯微軟的輕哼聲夾著長而軟的尾音，或許是對中也太信任了，不耐其擾的他下意識的往中也這個始作俑者懷裏縮，那迷糊的模樣，就像一隻懵懂的小兔嘰往獵人的懷裏躲，又可憐又可愛。 中也心中升起極大的滿足感，他鬆開牙齒，惡作劇地趴在卡洛斯頭頂，低頭惡劣地吹著他纖長的睫毛。 “別鬧。”卡洛斯揮揮手，終於不堪其擾閉著眼呢喃一聲。 中原中也笑了聲，但是很快他就沒有笑的心思了。 卡洛斯收回白皙如玉的手臂，手指落在他的背上 ，臉貼在他的頸側。 不自覺的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緊緊貼在一起。 呼吸清淺落在中也的鎖骨上。 中原中也收起笑，臉色頓時僵住了。 自食其果，他腦海中突然冒出這個詞，耳根瞬間紅透，心中一股燥火升起。 他本意隻是想要惡作劇的逗逗卡洛斯，最後卻發現自己不僅沒有逗到卡洛斯，反而卡洛斯輕而易舉地撩到了他。 而最令人窒息的是，他這個清醒的人已經被撩到了，對方卻還睡著，一點都不知道的所作所為。 中也隻好獨自吞下苦果。 望著卡洛斯無知無覺的睡顏，他很想要做什麽，但是趁人之危不是他的性格，而且他也不舍得真的把卡洛斯弄醒。 咬肌鼓了鼓，他認命的歎口氣。 抬手扯開睡衣的領口，微微淩亂，透著一種男人味，野性和性感交織。 男士香水淡淡的檀木香後調，與他身上的煙草繚繞的氣息混合在一起，一點點組成卡洛斯熟悉的味道。 卡洛斯睡得更沉了。 窗外的光從白轉紅，又轉黑。 傍晚下起雨來，雨中夾雜著些許的冰花，落在地麵上化成冰碴，然後被更多的雨滴融化，在地麵上堆積成小小的水窪。 驀地，一聲轟然的雷鳴聲乍作，陰沉的黑暗中，一道閃電從天際之巔劈下，仿佛劃破了空間與時間，在雲層下張牙舞爪地鋪展開來。 正在樓下一棵樹旁，太宰治正扯了褲子皮帶，打算往一根長相清秀的長樹枝上掛。 雷霆在耳畔炸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抬起頭，走到樹冠外，視線中整片天空都被閃電占據，整個橫濱市都被閃電映成白色，滿心滿眼全是這盛大的雷霆舞台。 “轟嚓轟砰” 一聲聲雷霆接憧而來，閃電耀眼的光刺得人眼前一片空白。 天幕中，閃電好像充了電，一個接一個，一聲接一聲，頭頂的整片蒼穹被閃電鋪滿，那好似末日降臨一般的恐怖景象讓人又震驚又駭然。 狂風旋轉而起，怒風狂嚎，大量的沙石被揚起卷入半空中。 天地間好像有無形的力量在劇烈的衝撞，風雨雷電齊翻上陣，卻隻是大幕開始的前奏。 還在睡夢中的卡洛斯，驀地睜開眼，“噗”的一聲，突兀地吐出一口鮮血。 血濺在中也的胸口，將他深藍色的睡衣暈染上一片深色的濡濕。 中原中也瞳孔一縮，被卡洛斯突然的吐血嚇了一跳，一骨碌翻身坐起身，攬住卡洛斯的身子，手顫抖著扶他坐起來。 慌張地拿衣袖給他擦嘴角的血跡。 卡洛斯劇烈地咳嗽，從夢中憋悶驚醒，心跳得帶著整個身體，一直到指尖都在抖動。 印象裏，還是夢中胸口一陣陣翻湧的燥意，憋得他整個人都越繃越緊，在夢中劇烈的掙紮。 驚醒後，吐出一口口淤積的血來，他反而舒服了很多。 胸口的難受完全消散後，他緩緩停下了陣咳，攥住中也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搖搖頭說了句“沒事”。 中也想要說什麽，但是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卡洛斯突然窺見了窗外的景象，臉色一變，直接翻身站起，赤著腳快步跑到窗邊，一把推開窗戶。 窗外的風雪瞬間順著窗戶倒卷進來，冰涼的雪花打濕了他單薄的睡衣，在狂風中，他及腰的灰色長發獵獵飛舞。 他赤著腳站在窗邊，仰頭望向窗外末日般的場景，在他的眼中，除了所有人能夠看得見的場景，還要加上數不清蠕動的黑線。 徹骨的寒意順著冰冷的地板滲進腳心，層層上傳，而被雨雪打濕的睡衣緊貼在皮膚表麵，寒意浸入他的皮膚，將他的體溫向大環境同化，涼意進入卡洛斯的手指末梢，手指、手臂、臉頰越變越冰涼。 而比他的手指更涼的是他越沉越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