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破曉的時候,嶽微微的上眼皮像灌鉛一樣掉下來,終於疲憊地睡著了。


    李嬤嬤來叫她的時候,嶽微微“哼哼”幾聲,醒不來。


    李嬤嬤便蓋好被子,由著嶽微微一直睡著。


    剛到巳時,傾香閣的門口熱鬧起來,原來是李恒安來了!


    他還帶著林苑!


    長樂撒開腿跑去找李嬤嬤,錢月闖進嶽微微的房間,一聲聲喚著“小姐”。


    嶽微微太困了,翻個身,又沉沉地睡去。


    “小姐,不能再睡了,姑爺來了,快起來!”


    “誰來也別煩我,睡著真不容易!”嶽微微掀起被子,蒙住頭,含含糊糊地說話。


    錢月聽到門口有動靜,轉身一看,李恒安一隻腳已經踏了進來。


    無力扭轉乾坤!


    錢月急匆匆地把嶽微微耷拉在床邊的腿抬上去,用力把被子拽正。


    李恒安走過屏風,錢月立刻跪下來請罪:“姑爺恕罪,昨日小姐醒來,到後院疏散筋骨,不慎著涼,正臥床休息。”


    林苑嫌棄地說:“夫君來了,明娘子不請安,這般躺在床上睡大覺,成何體統!”


    錢月恨恨地說:“我家小姐摔傷,身體受損,昨日又受了風寒,今天才會如此。”


    李恒安看了一眼蒙頭睡覺的嶽微微,皺著眉頭說:“今日已來探視,不必糾纏。”


    轉身正要走,李嬤嬤和長樂來了。


    李恒安沒有停下腳步,林苑小跑幾下,抱著他的胳膊,兩人揚長而去。


    李嬤嬤目送他們離開,這兩個人膩歪的背影讓人惡心,她閉上眼睛轉過頭。


    錢月站起來,跑到李嬤嬤跟前,指著林苑的背影癟嘴:“剛才那趾高氣揚的樣子。”


    李嬤嬤看著屏風說:“讓小姐睡吧,我們出去說。”


    三人退出來,長樂說:“今天姑爺來的突然。”


    錢月早就悶了一肚子火,氣衝衝地說:“來就來嘛,還帶個狐狸精!”


    “小姐已經忘記姑爺的樣子了,這次未能見著,下次相遇不知是何情景?”李嬤嬤顯得冷靜淡然。


    小姐不認得李恒安了,好似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橋歸橋路歸路的感覺,對小姐未必是壞事。


    李嬤嬤回憶著嶽微微昨日的笑和灑脫,心中愈發輕鬆起來。


    日上三竿了,嶽微微拍開臉上的被子,睜眼看到木質屋頂,蔫蔫地說:“睡多少覺,都回不去了!”


    她伸個大懶腰,打開門看著傾香閣的一草一木。


    太陽高懸,我才起床,又是被訓誡的一天!嶽微微用手遮著太陽,從指縫間看天空。


    “天空那麽藍,那麽高,一排排大雁向南飛,一會兒排成個一字,一會兒排成個人字,啊!秋天到了!”


    嶽微微念著一年級的課文,看看高遠湛藍的天空,雖然現在是春天,但是她就想起了這篇課文!


    “小姐,您真是越來越糊塗了,現在春意盎然,後院的梨花和桃花正開的火熱呢!”長樂跑過來,趕緊給嶽微微穿上披風。


    李嬤嬤吩咐幾個灑掃的:“你們都是傾香閣的人,這的主子隻有明娘子,若出去亂嚼舌根,小心你們的嘴!”


    那些灑掃的丫鬟小斯們紛紛點頭,剛還一臉奇怪地盯著嶽微微看,這下子都埋頭幹起活來。


    嶽微微心中有點愧疚,隻是隨性一說,卻讓這些人遭了頓教訓。


    “李嬤嬤,讓你操心了,可能昨天下午睡久了,晚上愣是沒睡著,天都亮了,昏沉沉地睡不醒了。”嶽微微笑著解釋。


    “小姐躺了三天,這醒來,哪能立刻適應?不礙事!”李嬤嬤走過來,把披風向中間拉緊,又說:“春日還是寒涼,小姐萬不可傷風了。”


    三人一起進門,李嬤嬤拉著嶽微微到梳妝台前坐下,細心地為她梳頭,笑著問:“今日小姐想用什麽釵環?”


    嶽微微抽開手邊的盒子,裏麵裝著一隻精巧的簪子,目測是純金打造!


    這奢華的生活!


    嶽微微又在心中默默驚歎!


    李嬤嬤接過那金簪子,小心地插在頭上,連聲讚道:“真好看!小姐的眼光別致,當時一眼就看上了,買下了它,卻遲遲不戴,今天定是有了好心情!”


    “明露為什麽不戴?”


    “小姐都忘了!您說呀,這簪子好看歸好看,就是太奢華。”長樂整理好床鋪,又端著熱水走進來。


    “小姐快洗漱,錢月備了很多好菜,正往這來呢!”長樂遞過來一塊棉布,嶽微微接到手裏。


    她洗著臉,心想:明露的生活被照顧的妥妥帖帖,吃穿用度花費頗大,名門望族的生活令人望塵莫及,哎!貧窮限製了我的想象!


    用餐的時候,嶽微微就惦記著後院的兩棵樹,她吃完飯,徑直去了後院。


    李嬤嬤緊緊跟隨著嶽微微。


    這兩棵大樹正是繁花茂盛的時候,李嬤嬤說:“今天錢月摘了些桃花,要給小姐做桃花酥呢!”


    “錢月的手藝沒得說,我很期待吃桃花酥。”嶽微微在樹下走了幾圈,突然冒出一個想法。


    “李嬤嬤,太尉府是什麽樣子的?有多大?”


    “太尉府很大,太尉大人和夫人住在誠贇院,有三個傾香閣大呢!姑爺住在嶽隴院,也比傾香閣大,還有安姨娘住的玲塔閣,三小姐的昕瑤閣,成台戲園,學贍堂,外院還有一個大定門,接待一些客人……太多了!”李嬤嬤隨便列舉了一下就這麽多。


    “不愧是太尉府!我真想看看。”嶽微微眼珠一轉,指著梨樹說:“這棵梨樹這麽高,我如果站在上麵,是不是能看看太尉府了?”


    “萬萬使不得!小姐尊貴之軀,怎能爬樹上牆,做那等偷雞摸狗的事?”李嬤嬤聲音都打顫了。


    “所謂站的高看得遠,我就站在梨樹上看看,怎麽成偷雞摸狗了?”嶽微微覺得李嬤嬤誇大其詞。


    “老奴一時心急,胡亂用詞,小姐末怪罪,但這樹千萬爬不得!”李嬤嬤心下憂懼,現在的小姐真能幹出這等事兒來。


    “嬤嬤,求求你了,我禁足傾香閣,又忘記了太尉府,就讓我站在高處看看嘛!我看那牆角放著一把梯子,正好可以用。”嶽微微看看李嬤嬤,又看看梯子,眼睛裏滿是星星。


    “你……”李嬤嬤隻覺得語言匱乏,不堪一用。


    嶽微微疾步走過來,牽起李嬤嬤的手,撒嬌地搖來搖去,小聲央求:“李嬤嬤,求求你了,我就看一眼!”


    “摔下來怎麽辦?你才剛醒來,身體都沒恢複,怎能爬高上低?”李嬤嬤內心掙紮一番,不能心軟,不能由著性子胡來。


    “把長樂和錢月叫來,她們扶好梯子,我爬上去,就能站在中央那個最大最粗的枝幹上。”嶽微微指著梨樹,信誓旦旦地說。


    “不能胡鬧,太危險了!小姐向來安靜恬淡,怎得這一摔,變得膽大妄為!”李嬤嬤拉著嶽微微想去前院。


    “爬樹而已,這就膽大妄為了,我不走。”嶽微微賴在原地,李嬤嬤根本拽不動。


    “你……你想氣死我,老奴年齡大了,力氣比不過你,可是道理懂得比你多。”李嬤嬤放開嶽微微的手。


    她又不甘心,說:“你是太尉府的明娘子,你爬樹上牆,如若傳出去,怎還得了?退一萬步說,你總得為明府的臉麵著想呀!”


    嶽微微像泄氣的皮球,以為李嬤嬤不說了,誰知她轉身指著遠處,又說:“那個狐狸精,就愁的抓不到你的把柄呢!”


    “好了好了,李嬤嬤,是我不懂事,我不爬了。”嶽微微牽起李嬤嬤的手向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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