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贍堂離大定門不遠,一會兒功夫,她們便到了。


    大門是敞開著的,裏麵幾個小廝丫鬟在忙碌。


    嶽微微跟在李桁穎後麵,走進大門。


    駱莊周曾在這裏讀書。


    嶽微微一想起他,心中有隱隱的愧疚。


    很久沒有再見麵,不知道他現在過的怎樣?


    “嫂子,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也在這裏讀過書。”


    李桁穎一句話,把嶽微微的思緒拉回來。


    “現在為什麽不學了?”嶽微微好奇地問。


    李桁穎眨一下眼睛,笑著說:“這裏都是男子讀書,而我卻長大了,不是從前的小女孩了。”


    嶽微微在心裏歎氣,又問:“桁穎,你想讀書嗎?”


    李桁穎摸摸身邊的書桌,說:“前幾年,母親給我請了一位先生教書,一個人讀書太沒趣了,於是淺茵陪著我學,可我還是找不到學贍堂的感覺,後來我經常生病,先生就不來了。”


    “你很懷念在學贍堂讀書的時光吧!”


    李桁穎輕輕點頭,走到一個座位上坐下來。


    她拍拍桌子,興奮地說:“那時候我就坐在這裏。”


    又指著左手邊的座位說:“兄長就坐在這裏。”


    她轉過頭,看看右邊的座位,麵露難過之色,生氣地說:“他就坐在這!”


    嶽微微看著那空座位,先是詫異,然後恍然大悟。


    這定是李恒安的座位了!


    嶽微微毫不猶豫地向左邊走去,她坐下來說:“這就是李公子小時候的座位了。”


    又笑嘻嘻地開起玩笑:“那時候,你真是左擁右抱啊!”


    李桁穎有些得意,她托著腮,輕輕點一下頭。


    “桁穎,你希望時間倒回嗎?”嶽微微突然問。


    她思考一下,說:“我希望時間停在小時候。”


    嶽微微心想:我希望時間回到爬山的那一刻,中規中矩地爬,不去冒險。


    “那時候,我們的關係可好了,兩個兄長都護著我,讓著我,可是現在,我……”李桁穎趴在桌上,顯得萬分失落。


    “桁穎,你那麽在乎你哥,就與他和解,至於明露的事,就擱一邊去,她不介意的。”


    “嫂子,你不是明露嗎?”她坐直,一臉奇怪地問。


    嶽微微輕輕地“啊”一聲,又“嗬嗬”笑兩聲,說:“失憶了,失憶了,我不介意,真的。”


    “哥哥對你不好,你不介意?”


    “他對我不好,我當然介意,但是他對你好,我不介意啊。”


    “嫂子,以你的思路去說,似乎沒有煩惱一樣!”


    “哪能啊!就是少一點。”嶽微微笑著說。


    這時,外麵起風了,徐徐涼風吹進來,帶著點春日的微涼。


    嶽微微趕緊去關窗戶和門。


    她說:“桁穎,你先呆在這,我讓淺茵去拿件厚披風來。”


    說完,嶽微微出門去找淺茵。


    淺茵一直等在院子裏,她此時正向這邊跑過來。


    “明娘子,突然起風了。”淺茵顯得焦慮不安。


    嶽微微說:“你現在回昕瑤閣,拿一件厚披風來,三小姐坐在教室裏,風刮不著,別擔心,再讓那轎子停在教室門口候著。”


    淺茵點頭答應,轉身去辦了。


    學贍堂的院落不算大,中規中矩的方正形狀。


    嶽微微又想起了駱莊周。


    心裏萬般滋味,難以名狀。


    李嬤嬤曾說他居心不良!


    “那個落魄學生,總打聽一個姑娘。”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吸引了嶽微微。


    她向聲音走去。


    原來兩個丫鬟在牆邊一側掃地,還聊著八卦。


    “你說那個姓駱的窮學生吧,他長得真好!”另一個丫鬟笑起來。


    嶽微微的心一下揪緊了!


    “那張臉隻能騙人。”


    “他能到學贍堂讀書,定是有真才實學的。”


    “怎麽不來了呢?”那丫鬟把掃帚立起來,一副思考的樣子。


    “你說他打聽姑娘?是哪個姑娘?”另一個丫鬟也不掃地了,好奇地湊過去問。


    “好像叫微微,舉止言語甚是奇怪,還爬樹上牆,卻穿得極好,像大戶小姐。”


    那丫鬟說完,突然神經兮兮地繼續說:“這個姑娘就在太尉府!”


    “咱府中哪有叫微微的貴小姐,怪不得他不來讀書了,原是神經出毛病了。”另一個丫鬟說道。


    駱莊周在打聽她!


    這是在關心她嗎?


    嶽微微聽不下去了,她躡手躡腳地往回走。


    她站在教室門口,深吸呼一次,穩定住情緒,便推門走進去。


    “嫂子,你怎麽去了那麽久?”李桁穎從桌子上爬起來問。


    嶽微微低頭關好門,轉頭一笑,說:“我去找淺茵,她很擔心你,我安慰了一下她,等會兒她就回來了,轎子也會停在門口等你的,起風了,咱們就不逗留了,趕緊回去。”


    李桁穎有些失落,她鬱鬱寡歡地說:“一起風,我就隻能待在屋子裏,天一涼,我也隻能待在屋子裏。”


    嶽微微也有心事,她情緒稍顯沉鬱,低聲說道:“桁穎,人生有很多遺憾。”


    “遺憾不用去彌補嗎?”她問。


    嶽微微想了想,問:“如果彌補要付出很大的代價,你會去做嗎?”


    李桁穎毫不猶豫地說:“那要看代價是什麽了。”


    嶽微微一笑,說:“桁穎說得對,如果我們承擔得起,那就盡力去彌補吧!”


    李桁穎看一眼她,問:“嫂子,你也有遺憾嗎?”


    嶽微微想起了那次爬山,想起了親人,還想起了學長。


    她點頭,說:“有啊,難道有人沒有嗎?”


    “我覺得嫂子就沒有。”李桁穎俏皮地說。


    “畫本裏的神仙都逃不掉遺憾和煩惱,你就會調侃我!”嶽微微輕輕指一下她的額頭,故意生氣地說話。


    “那嫂子的遺憾是什麽?”李桁穎追問。


    嶽微微笑著說:“你這個小丫頭,打破砂鍋問到底。”


    “就問嘛,嫂子你說說吧!”李桁穎撒嬌央求起來。


    嶽微微心想:明露的遺憾應該就是嫁錯了人吧!


    於是,她說:“你嫂子的最大遺憾,就是你的兄長不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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