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送 “神”歸位


    再說,唐天海也是個經風雨見世麵的人,麵對自己的姐姐,也不便多說什麽了,陪伴也是最好的勸慰


    可他還是忍不住要講幾句的,“‘爹奶疼著頭孫子,老娘疼著末獨兒,’人之常情,疼愛歸疼愛,有些事想不開也要去想開些,既然他能舍你而去,你又怎麽能丟不開他呢?母子緣盡如此罷了。”


    洪振國也哽咽著說道:“爸,媽,小弟走得那麽堅決,是有他的原因的,我們也沒有必要過多地去糾結,活好我們自己,活得更加陽光燦爛,才不負小弟的離去。”


    大舅在這裏,還有幫忙的鄉親們也要周情一下。洪振國又去買來酒菜,請鄉親們幫忙燒飯,中午晚上都請了幾大桌,天氣熱,他隻好招呼菜隨燒隨吃


    洪澤田這下也是懊悔不已,平時對小弟太刻薄了,嘴裏一直不停的叨念著,“六,我對不起你,不該讓你來掙這個幾個臭錢,你應該繼續念書的。”


    洪振國也隻好勸道,爸,你不用這麽內疚,小弟是他自己堅決不念的。”


    談到這裏,唐天海提出了質疑,“振國,沙場的情況你都問清楚了?”


    洪振國簡潔地說:“當時,我也是人暈暈的,隻問了那幾個和他一道的工友,沙場的老板和司機的情況我都沒有詳細地去問,舅,我想現在還是去報個警吧。”


    唐天海也是生氣了,“人都已經下葬了,還報警,有個屁用。”


    洪振國點點頭,“我想也是,如果我們報了警,最多也就是讓人家賠點安葬費什麽的,人家的沙場也會遭到封閉的,我們不能害人家的廠被封了,還是私下解決為好。”


    洪澤田這次不知是哪裏的菩薩管了事,居然沒有生氣,隻是輕輕的說了一句,“該要的,也是可以要的,你這樣為別人著想,別人也不一定會記你的情。”


    洪振國卻坦誠地說:“爸,我們不要人家記什麽情,你想,如果我們這一鬧,那個沙場肯定是要封停的,就等於砸了人家的飯碗,人家就會恨你一輩子,你在人生路上就多了一個敵人,人要憑良心做事。”


    唐天海又問道,“那司機又是怎麽說的?”


    洪振國十分認真地說道,“這事,無論怎麽說,小弟是應該負全部責任的,把司機的一部拖拉機毀掉了。那司機也是個老實巴交的人,他根本沒提要賠他拖拉機的事,還一個勁的責怪自己不該去吃飯,一頓飯把一個好少年送走了,我還有什麽話可說?”


    唐天海思索了一會兒,說:“這事暫且不提吧,回頭我再進一步去了解一下,問一問當時的目擊者。”


    這時候,洪振國的老媽洪唐氏提議說:“振國,讓道士給振壽紮個靈屋吧。”


    洪振國卻朗爽的回答道:“媽,這事,我已囑托振中的爸爸去辦了,除了轎、馬,小弟已經不需要了,其餘的鬥箱、布草店、圍牆等等都要齊全


    “我還囑托他一定要紮一輛最好的轎車,冰箱、電視機等等現代生活中已經有的東西都給他紮,還叫了幾個道士,在14這天,就是小弟頭七這天,很好地給小弟超度亡魂。”


    洪唐氏點點頭,“你辦事我放心,這事辦得還像個樣子。”


    一會兒又自言自語,“壽,你沒多少壽,卻添了福,你看大哥為你的後事也是操碎了心,你一定要保佑大哥哦!”


    眾鄉親在吃過晚飯後,一個個在(zai)離開前,都來勸振國一家人


    “振壽到天堂享福去了,你們可不要再想他了。”


    “想多了也是枉然。不想他,過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們都要節哀順變。”


    ……


    洪振國也把大舅送回了家。分手時,他跟振國說:“你小舅也出去了,明天你要有時間,我倆一道去沙場問一問 ,可照?”


    洪振國也不好推辭,隻好說:大舅,我去了,他們都認識,不一定會說真話。你一個人去了,他們會當你是閑雜人,憑你的智慧,一定能掏出真話。”


    唐天海撲哧一笑,“我的大外甥也學會奉承人了,不過你說的也是這個理。好吧,那明天我一個人會帶著你老表一道有個照應,我裝作是過路的。”


    說著,洪振國立刻掏出兩張“大團結”遞給唐天海,“那 ,大舅,就辛苦你了。”


    回到家,碗筷已經讓鄉親們給收拾妥當了


    他馬上招呼老爸老媽洗澡睡覺,又打了洗澡水。護理韓子玲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讓他穿著汗衫短褲也來到大楓樹腳下,和人家一起乘涼


    自己也急急忙忙的洗了個熱水澡,這才和老爸老媽以及眾鄉親一起陪著韓子玲乘涼,到10點多才回房間睡覺


    回到房間,韓子林卻說:“這兩天累壞了吧?”


    洪振國哀歎一聲,“小弟已經去天國安享快樂了,而你現在,這大熱的天真是難為你了。”


    韓子玲也是一聲長歎,“哎,小弟這回是真的解脫了。”


    洪振國也不好把小弟的慘狀描述給韓子玲聽,隻是讓她在整容後看了一眼,也不好說別的


    心道:“看到他那被壓扁的腦袋和滿身沒一處好肉的慘狀,你不會再說他在天堂享樂了吧?”


    不知不覺眼眶裏充滿了淚水,他的內心痛到什麽程度,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描述了,強忍著吧,不能讓淚水流出來


    尤其在老媽麵前,更要堅強,老媽,老爸都隻看到完好的那一點地方,其餘的都讓他用小弟的大披巾包裹住了,傷心,難過,隻能讓他一個人來承受


    看到洪正國像個呆子一樣坐在那裏,隻是手上不停的為她搖著蒲扇,韓子玲隻好閉上雙眼躺下睡了


    盡管他一根紗都沒穿,而且洪振國還在不停的為他扇著涼風,可是身上還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這老天也真是難為人了


    望著韓子玲這難受的樣子,洪振國,低歎道,“你這孩子,也太讓你媽受罪了。”


    豈知韓子玲沒有睡著。聽到洪振國的輕歎,開心的笑著,“不都是你給我造的孽嗎?”


    洪振國驚訝道:“啊,你還沒睡著呀?快閉上眼睛睡吧,這秋老虎過幾天也就回山了,到時候你可以穿衣睡覺啦。”


    說著,洪振國的蒲扇,搖得更快了,不一會兒,韓子玲真正地進入了夢鄉


    直到子夜2點多,洪振國才停下搖蒲扇的雙手,盡管兩隻手不停的交換著,可這兩條手臂酸脹的味兒也不是好受的


    且說唐天海,8月8號這天,大清早就起床了,洗漱後獨自一人趕往了紅星圍沙場


    遠遠看見一班人正在忙著翻轉撞翻的拖拉機,昨天他們沒心事來弄這堆廢鐵,這人不是機械,翻不動,他們隻好進行拆卸


    唐天海明知故問,假裝好奇的上前問道,“這是怎麽了?”


    沒人搭理他,他又拽住正在拆卸拖拉機的師傅的胳膊,“這麽好的拖拉機怎麽把它翻過來拆,拆散啊?”


    師傅愛搭不理地回了一句,“翻掉啦。”


    唐天海繼續試探著問道,“這好好的誰把它弄翻的,沒傷著人吧?”


    旁邊的一個人更是氣衝衝的,“沒有傷到人,就是死了一個好少年。”


    唐天海繼續強裝著不知道,“是哪裏的孩子,到底是怎麽回事呀?”


    另一個人這才認真地說:“就在前天早上,我們都還在吃早飯


    “那個叫洪振壽的少年,多英俊的好少年,他前天起得特別早,第一個吃過了早飯,就拿著鐵鍬要來鏟沙


    “可就是這台拖拉機,當時正在沙場的口子上,其他的拖拉機進不來。他大概是想把這台拖拉機弄走


    “我隻看到他把拖拉機搖著火了,自己剛爬上車,拖拉機就跑了,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從車上掉下來,就被這車後輪把他給拽上了,而且把他拖到了這裏。”


    他指著沙場的口子繼續說道:“到了這裏,車就撞上了這棵大柳樹,也就翻成了這個樣子。可憐,這個孩子從車子底下拉出來時,你沒看到當時被砸成什麽樣了?”


    唐天海又追問道:“沒人叫他開車嗎?他會開拖拉機嗎?”


    旁邊的一個人站過來說:“我們沒聽到有人叫他把車開走,也不知道他會不會開車。這孩子挺聰明,也沒看到他是怎麽弄的,就把拖拉機打著火了,我們都是端著碗跟出來的,隻看到他上了車又掉下來,被車輪帶走了”


    事情是再明顯不過的,幾個人的說法都是一致的。他們也沒必要對我隱瞞什麽,說法如此一致


    唐天海這才又問道:“那這些損失誰來賠償? ”


    另一個比較年輕的勞工站了出來,“賠什麽賠?人家命都沒了,還要人家賠你的拖拉機嗎?王者為大呀!”


    “那這裏的老板呢?”唐天海繼續問道


    這下司機卻說了,“老板也是無辜的,我也不好意思要他賠我的車了。就是這麽好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老板也是有苦難言了,氣得兩天都沒開工了,還要給我們大家好吃好喝地伺候著。”


    說著,他指向工棚,“那裏有水,你喝水吧,老板也在裏麵。”


    唐天海真的走向工棚,他看向老板,“我走熱了,來討點水喝喝。”


    老板無力地指著熱水瓶,“你自己來吧,。”


    唐天海拿來一個搪瓷缸,倒了半缸開水,“你是這裏的老板吧?”


    “哎呀,什麽老板,就是鏟點沙送到城裏去賣,前天一個好小孩在這裏沒了,真叫人痛心。”


    停了一下,他又說道,這都休息兩天了,就算是追悼亡靈吧,等到他頭七這天,我一定會去拜祭這個孩子的,他死得太慘啦!”


    老板說著也掉下了傷痛的淚水


    唐天海徹底沉默了,他也沒有坐下,“謝謝你的水,我也該回去了。”


    回到洪家大灣,唐天海把經過的一切一五一十痛心疾首地訴說了,然後招呼洪振國,“頭七的事你都準備好了吧,我也回去了,免得又為我燒鍋。”


    洪振國立刻說道:“大舅說哪裏話,辛苦一上午,飯也不吃,這都中飯邊了,我來燒,你坐。”


    吃過午飯,大家都休息了一會,下午4點左右,洪唐氏又像昨天一樣,跑到振壽的墳前,輕聲的哭訴著


    洪振國也隻有陪著傷心的份,一連5天都是這樣


    有兩天,洪澤田也來到墳前,靜坐在那裏,呆呆地望著這座新墳


    韓子林也跟著洪振國一道陪著老媽流淚


    一家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


    14這一天,各種紙紮都運到了,洪振中的老爸檢查了一下數量和質量。 紮得還好,沒有破損,一應俱全


    洪振國指揮他們送到了棗樹灣的火場上


    這天上午是大好的晴天,天空湛藍,宛若一汪碧玉,在無限廣闊中 ,堅定而純粹的展現著萬裏晴空。淡淡的雲朵在遙遠的天邊朦朧而美麗,亦或是夢,讓人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這瓦藍的天空,像是被水擦洗過一樣,也沒有一絲風。還真是焚燒紙錢的大好天氣 9點左右,眾鄉親都送來了自己紮的紙箱,沙場老板也送來了兩擔箱子和紙幣鞭炮


    9:06道士拿起招魂幡,設了祭壇。做了十方招魂的法事,10:06,火場也圍好了


    靈屋、轎車,布草店,冰箱、電視等等現代用品,紮得有模有樣,讓老爸老媽看了,也是覺得 太奢侈了,上百擔箱子都堆在火場內,全都讓道士蓋上了大印,刷了封條,


    隨著道士的指揮,洪振國點燃了火場,煙花鞭炮一起燃放,好不熱鬧。幾分鍾後,全都化為了灰燼


    大家一起祝福洪振壽升天,亡者偉大,就連洪澤田、唐天海也都是在這一刻單膝跪下了


    中午開了滿滿的五大桌,吃過午飯,所有的客人都回家去了,因為天太熱,擠在這裏受不了


    下午4點左右,烏雲翻滾而來,頃刻間電閃雷鳴,狂風大作,俄頃豆大的雨點篩下來了


    而後就是瓢潑似的從天空中倒下來,也隻有十幾分鍾時間,風停了,雨住了,地上溫熱的水蒸氣快速的散發到空中,終於涼爽了


    讓人渾身陡然感到了輕鬆。洪振國拍著韓子玲的香肩,“今晚終於可以舒適地睡個安穩覺了。”


    晚上,韓子林還真的舒適地躺在洪振國的手臂上,揉著發酸的眼睛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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