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豪文的腕脈一經血牙婆婆抓住,全身竟無一處能夠動彈,瞪著一雙大眼睛望著她血牙尖銳如刀的刺向自己的咽喉。


    他心裏暗道一聲:“完了!”


    雙目一閉,隻有任她咬斷喉脈,啖血而死!


    可是久久不感覺血牙婆婆的動靜,他慢慢的睜開眼睛,隻見血牙婆婆的一張形成妖鬼的臉正在他的麵前,兩張臉相隔不及一尺。


    血牙婆婆雙目射出兩道寒光,不動不響的瞪視著陸豪文。


    陸豪文全身雖不能動彈,但口還能言。


    他奇怪的問道:“你為什麽不下手了?”


    “我改變了主意。”


    “我能在你的爪下留下性命。”


    “還不一定。”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要看你的運氣。”


    血牙婆婆隨即又問道:“陸豪文,你是我一生第一次例外開恩之人,因為你居然打到我一掌,我問你,你是否守信?”


    陸豪文也雙目緊盯著她,道:“守什麽信?”


    “如我將你放開,你會逃嗎?”


    “我不受人挾製!”


    “你答應我不逃走我就放開你,但你要跟我去辦一件事。”


    “如果我不答應?”


    “後果你可以想象得到!”


    血牙婆婆雙目逼射出兩道凶光,陸豪文倒抽了口涼氣。


    陸豪文暗道:“我就先答應她,看她如何。”


    但他仍倔強的道:“先放開我,否則寧死不從。”


    血牙婆婆咯咯笑道:“當然可以。”


    她真的放開了雙手,隨即道:“陸豪文,你會趁我不留意之際逃開嗎?”


    “不會。”


    “你願意幫我去辦一件事嗎?”


    “什麽事?”


    “你暫別管是何事,到時自知。”


    “這事是否有損人格道義。”


    “與人格道義無關。”


    “好,我答應你。”


    “既然答應就走吧!”


    說罷立時飛掠而出,陸豪文隻得跟隨著她,飛奔起來,血牙婆婆的輕功似乎比起千手神龍尚要高上一籌,陸豪文幾乎跟不上她。


    當他們奔行了片刻之後,血牙婆婆驀地刹住身形。


    陸豪文奇聲問道:“怎麽不走了呢?”


    “後麵有人跟蹤!”


    陸豪文暗地一驚,心想:“我一無所覺,她在我前麵已知後麵有人,她功力之高真是令人咋舌。”


    血牙婆婆仰頭噢了一陣,驀地咯咯大笑道:“是哪個不怕死的東西替我滾出來。”


    並無人應聲。


    “咯!咯!你不出來嗎?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話聲一落,但見她忽然平飄而起,根本就未見她如何起勢,正當她飄身起來之後,突然二十丈外的草叢之人,嗖地竄出一個人來,大叫道:“婆婆饒命,我是一個傳訊之人。”


    “管你是誰,你是死定!”


    血牙婆婆狂罩而下。


    陸豪文一聽是個傳訊之人,心中一動,大喝道:“且慢!”


    腳下一點,跟著也飄過去!


    血牙婆婆雙臂一振,筆直的淩空射下,落地無聲,站在離那人三尺不到之處,雙目盯著陸豪文道:“他關你什麽事?”


    “你不聽他說是個傳訊之人嗎?兩國相敵不殺來使。”


    “兩國相敵?你是什麽國?”


    “那不管,至少他是一個使者。”


    “好,我就依你。”


    陸豪文立對那人道:“你就是個傳訊之人,向誰傳訊?”


    “你!陸豪文。”


    “啊,我嗎?那麽你是誰的使者?”


    “本教教主。”


    “乾坤教。”


    “不錯。”


    “傳的書訊還是口訊?”


    “口訊,本教教主約你與東渡仙翁、神刀教主九九重陽之期,決戰於洞庭君山。”


    “君山,為什麽要在君山?”


    “那是本教總壇所在。”


    陸豪文詫道:“乾坤總壇在君山?分明乾坤總壇在大漠之上,難道他們連發樣之地也不要了?”


    “本教已完全移入中原。”


    陸豪文暗暗一算日期,距九九重陽已經一個月不到,不過也並無耽誤之事,他點點頭,道:“你回去吧,告訴易原,說我陸豪文必到!”


    那人恭身一禮,便要離去!


    血牙婆婆驀然叱道:“慢走!”


    那人打了個寒噤。


    血牙婆婆怒道:“為什麽不約老身也參與你們君山大會戰?難道你們什麽乾坤教瞧不起我嗎?”


    乾坤教使者顯非武功泛泛之流,恭聲笑道:“婆婆是武林前輩異人,隻怕請還請不到,如婆婆願意賞光,本教當洗階迎接!”


    “咯咯!這還像話,否則你就不用回去了!不過還不能輕易放過你!為什麽叫你不應聲?”


    乾坤教使者駭然退了一步。


    血牙婆婆卻快似閃電般,一晃到了那人身前,鳥爪般的手在他麵前晃了兩晃,立聽一聲慘叫過處。


    血牙婆婆大喝一聲,道:“滾你的吧!能在我血牙婆婆之前活命你是第二人。”


    乾坤教使者的一雙耳朵血淋淋的抓在血牙婆婆手裏,往嘴裏一送,嚼了幾嚼,噴出一些軟骨。


    陸豪文看了暗道:“她哪裏是人?根本就是一個菇毛飲血的女妖,隻要我有機會,必定除去她。”


    隨即他瞪著乾坤教使者喝道:“血牙婆婆格外開恩還不滾!”


    乾坤教使者雙手抱著兩耳,鼠竄而去。


    陸豪文轉身過來,憤然道:“你到底要我去辦何事?”


    “告訴你別問。”


    “我已經答應乾坤教主九九重陽之期趕到君山。”


    “絕對耽誤不了,不過……”


    血牙婆婆突然一頓。


    “不過什麽?不過你能不能留下這條性命,就要看你的運氣。”


    “辦那件事十分的危險?”


    “憑我一人之力辦不到的,你想有沒有危險吧!走!”


    血牙婆婆不待陸豪文再問,展開身形又飛奔了起來!陸豪文一跺腳暗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了,縱然危險也不能計較了!”


    隨後跟著,狂奔一陣,隻見血牙婆婆身如飄絮的盡走一些崎嶇陡峭的山道。


    一道一道的山越了過去,天色已快亮了,血牙婆婆這才在一個峰腰之上選了一口大石坐了下來,道:“陸豪文,今夜我們就到此為止,白天我是不走的,你可以在附近活動,但你要守信不逃走!”


    “笑話,陸豪文不是那種人。”


    “好吧,你走開去吧!”


    “你呢?”


    “我就在這裏,天色一晚,你一定要回到我這裏來。”


    血牙婆婆說罷,倒身便睡,轉瞬間她已鼾聲大起,鼻息如雷,陸豪文見她如此,搖搖頭,喃喃道:“真是一個怪人!”


    誰知她猛地又翻身而起,大聲道:“陸豪文,你說什麽?”


    陸豪文笑道:“原來你是假的,我還以為你真是一躺下來就鼾聲如雷。”


    血牙婆婆目光忽然盯著陸豪文,但卻幽幽道:“我已聽到了你說我是一個怪人,其實我根本不是人。”


    陸豪文全身一凜,道:“你不是人,那你是什麽?”


    “是妖是怪,隨便你說吧!”


    陸豪文一窒道:“但你能作人言。”


    血牙婆婆默默良久,然後道:“陸豪文!我知道你是一個善良君子,你願聽我告訴你一個故事嗎?”


    陸豪文不禁好奇之心大起,而且他發覺血牙婆婆此刻的神情是他從未見到過的,她話聲低幽,哪裏剛像以前的凶厲啖血?


    陸豪文笑了笑道:“你說吧!”


    血牙婆婆慢慢的伸手入懷,取出一塊頭巾,整個的包住了她的頭臉,然後拍拍她身邊的大石,道:“你坐到這裏來吧!”


    “你為什麽將頭臉遮起?”


    “我醜如鬼怪,你看著不難過嗎?”


    陸豪文無言可答,走至她身邊坐了下來。


    於是她說出一個故事,她說:


    “從前在滇邊苗區住著一對武林兒女的神仙眷屬,這一對夫婦男的英俊,女的貌美,武功也頗高強,所以不怕苗人的歧視,悠遊山林,無憂無慮。


    “三年後,他們生了一女,更加的恩愛逾恒。誰知好景不常,苗區中忽然來了一條怪獸禿尾虺,靈敏力大,為害甚烈,山區之中不知有多少人獸受害,更令人無法忍耐的是禿尾虺,奇淫無比,苗區中有無數的婦女受害。


    “這一雙夫婦,出於除害之心,雙雙進山找尋禿虺,就在一個晚上,這對夫婦終於遇上了那孽畜,一場惡鬥自然是難免,可是那對夫婦敗了,男的昏絕當場,女的被禿尾虺奸淫蹂躪一番而去!悲就悲在那女的並未因此死去,當男的醒過後,他將奄奄一息的妻子救回家中,從此閉門不出。


    “但一個月不到,他妻子臉色卻慢慢的變青,牙齒一根長出嘴唇,青麵獠牙的一付妖怪之像終於現出,她痛不欲生,奪門而去,本想自絕一死,偏是絕處逢生,得了一部奇書,練成了一身的絕藝!而她的性情也變了,變得毫無人性。”


    血牙婆婆無異是將自己的身世告訴他。


    陸豪文聽了感動的道:“太可憐了!”


    血牙婆婆淒然一笑,道:“不過那條禿虺,卻是死在我的手裏,總算報了仇,稍解心頭之恨。”


    陸豪文不禁問道:“那麽以後你還見過你的丈夫嗎?”


    “見過,但他並未見到我,我對他說,除非我恢複已往之容貌,否則我們今生今世休想見麵。”


    陸豪文忽然笑道:“縱然有法退去你的青麵獠牙,但年華已逝,何能恢複昔日之綺年玉貌?”


    血牙婆婆也笑,道:“誰要恢複綺年玉貌?但至少我得像一個人。”


    “看來這也很難,獠牙易整青麵如何整法?”


    “我要你相助的就是這件事!”


    “啊,我如何能助你?”


    “到時自知,現在你可以走了,記住我的話,天色一暮,立刻回來,否則我不會饒你!”


    血牙婆婆話落又倒地而臥,轉眼入了夢鄉!想來這也是那條禿尾虺遺留在她身上的秉性了。


    陸豪文這時感到饑腸轆轆,忽聽水聲隆隆,心想:“這是一個什麽所在?”


    他循著水聲,再走了片刻,飄身來到一個峰頂,陡地目光一亮,大江滔滔就在眼前。


    他深深噓了一口氣,道:“原來這裏已是揚子江岸邊。”


    陡地,他耳畔傳來“嗨!”的一聲輕喝,同時一陣呼呼的破空之聲傳來,接著轟隆轟隆,似是一口大石滾下峰去的聲音。


    他目光朝發聲之處掠視,首先發現江上山腰一個突出的懸崖上,居然建有一間茅房。


    懸崖邊沿立著一男一女兩個老人!男的滿頭飛霜,女的青帕包頭,陸豪文距他們尚遠,看不出兩人的相貌。


    不過,兩人手中都拿著一根三丈以上長短的繩索,正在呼呼的揮舞。


    繩頭上,似有一個活套。


    兩人全神貫注在舞繩上,突然,白發老人朝懸崖邊兩丈遠近的一口巨石一指,飛索已經猛旋過去。


    那婦女也幾乎在同時套上了那口巨石。


    兩人大喝一聲:“嗨!”


    手中用力一收,那口巨石忽然鬆脫,轟隆轟隆滾下山去。


    不論這是什麽功夫,憑兩人那份膂力,就十分的驚人,要無千斤以上之力道,就休想能撼動那口巨石分毫。


    而且他們手中那根繩索,也不知是什麽編成,居然絲毫無損,陸豪文不禁目瞪口呆!


    他不假思索,立時飄身而下。


    當他落在懸崖之上,兩老尚無所覺,仍將手中的長索飛舞旋轉不已,陸豪文不願驚動他們,也就站在一旁觀看。


    誰知那白發老人舞著舞著。陡地轉身,一指陸豪文。


    陸豪文吃了一驚,連念頭尚未轉過,呼呼兩聲,兩根套索早已罩頭而下,將陸豪文緊緊的插個結實。


    兩人用一勁一抖,陸豪文失去了重心,啊!地大叫一聲,身子已經淩空飛起,朝崖下落去。


    落下三丈,他便吊在半空中!


    這時便聽一個蒼沉的聲音傳道:“你是什麽人,你說為什麽到這裏來?”


    陸豪文大聲道:“老前輩,我乃無意中到此,見兩位前輩在此練功,一時好奇而來。”


    “僅僅是好奇?”


    “決非謊言。”


    “你叫什麽?”


    “晚輩姓陸名豪文。”


    崖上哼了一聲,久無人問話,陸豪文再大聲叫道:“老前輩,吊我上去。”


    崖上無人答話,但卻聽到這兩個男女倆人正在說話,男的老人道:“以為父之見,不能留他,以防後患!”


    那婦女道:“爹,我們不可以這樣做,他乃是一個無意中到此之人,並無殺他的必要,再說他也不知我們在此的目的。”


    陸豪文一聽說要殺他,不禁心裏一寒,暗道:“他們要殺我,為什麽要殺我,她所說的目的,為了什麽?”


    男老人堅聲,道:“數十年的苦練守株,不要因他一人而功敗垂成,這是一件太冒險的事。”


    “不,不能殺他。”


    “萬一因他壞事,老父必因之而死!”


    “爹,我想不會,他根本不知那事,我們與他無仇無恨,決不能這樣做。”


    崖上兩人一陣爭吵,尚未得到結果,陸豪文一想,大聲道:“兩前輩,我陸豪文乃正人君子,與兩位素昧生平,豈會有傷害兩位之理,快吊我上去吧!”


    “爹,你聽到沒有?”


    老人輕歎一聲,道:“南兒,為父一生都依你,但這件事,我決不能依你,否則我一生的心血都可能會付之東流,我心意已決,就算這小子倒黴吧!”


    陸豪文冷汗直流,他看看峰下的滾滾急流,可是被吊在半空中,又無可奈何,心中卻對那老人暗生恨意,忖道:“我與你無恨無仇,因何要置我死地?”“


    正在此刻,那吊住的圈索,突然一抖。


    蒼沉之聲再度開口,道,“姓陸的,你聽著!今日你雖無意而來,但老夫決容不得你活著離去,你認命吧!”


    陸豪文勃然怒道:“你真要置一個無仇無恨之人於死地?”


    “不錯,但隻能怪你走錯了路。”


    陸豪文狂怒道:“天下哪有人像你那樣不講理。”


    “老夫置你死地自有道理。”


    “我陸豪文要是不死,就有你的好看。”


    圈索再次一抖,驀然擺動起來,越擺越烈,陸豪文的身子立時左右蕩起老高。


    但是,那條纏住他的圈索卻慢慢的鬆動,陸豪文驚出一身冷汗,他知道這老人的確在這根索套下的功力已足,所以運用自如,那根索套隨時會鬆解而脫,那他豈不飛墜下大江之中,縱不粉身碎骨,也會昏絕江流之中。


    他這樣一想,目光急朝下掃視,看看有無可救之法。


    忽然他瞥見離自己不遠處有一株矮鬆,粗若水桶,立時暗吸一口真氣,準備應付急變。


    就在這時,那老人沉聲發話道:“姓陸的,那是你自己找來送死,怪不得別人。”


    陸豪文一聲冷笑,道:“我姓陸的如果不死,我就會劈下你這老東西的頭。”


    “你沒有機會了,再說縱然你不死也辦不到。”


    那根套索又是一抖,老人大喝一聲,道:“去吧!”


    套索一鬆,靈蛇一般飛回老人的手中。


    陸豪文的身子便急似飛星向下沉去!


    他急切間,猛運一口真氣,雙臂一抖,嘬回一聲朗嘯。


    同時一點腳麵,借力一頓身子,便斜斜朝那株粗矮鬆幹上飛去。


    崖上那叫南兒的婦人急叫道:“爹爹,你快看哪!”


    陸豪文早已攀住了那株虯鬆,毫不猶豫再次長嘯一聲,飛射崖頂之上。


    那老人一見暴喝一聲:“真是不知死活的東西。”


    套索再次飛出。


    陸豪文冷哼一聲,人未到,一掌已經劈出,掌風濤湧,將飛擊而至的套索蕩開。


    身姿美妙的劃身而落,搶步欺身逼向白發老人。


    白發老人怒聲,道:“老夫活了七八十年,不信不能製住他。”


    陸豪文冷聲道:“我陸豪文與你無仇無恨,你竟忍心要人的命,憑這一點,今日我就要教訓教訓你!”


    他陰魄玄功聚運八成,猛然喝道:“接掌!”


    一掌揮出,排山的掌力罩向老人。


    老人沉哼一聲,雙掌硬封。


    蓬!一聲巨響,陸豪文身形一晃,老人卻一連退了三個大步,駭然瞪視著陸豪文。


    他不相信一個這麽年輕之少年。居然俱有這樣高的功力。


    他的老女兒南兒一掠到了她爹爹的身邊,低聲道:“爹爹!”


    “不要說話,幫我收拾他!這姓陸的小子,為父認定他必是有為而來。”


    陸豪文聽了有氣,冷聲道:“你這老東西,枉活了七八十年,怪不得有人說,人活得越老越該殺。”


    “你不可以這樣欺人。”


    南兒阻止陸豪文說下去,語調一變繼道:“我父女並非一定要殺你,但也有不得已之苦。”


    “什麽不得已?我陸豪文與你們風馬牛不相及,隻是一時見你們以套索練功之法,十分好奇而已!”


    “那麽為了何事到這江邊來的。”


    “我高興。”


    “你知不知這江中……”


    南兒的話尚未說完,白發老人大聲道:“南兒不要與他說那些!”


    陸豪文心裏一動,暗道:“這江裏有什麽秘密?他們用套索就是為了江中的有什麽……”


    頓時他想起了“金牛負刀”之事,覺得與他們用套索之舉正好相合,不禁恍然啊了一聲朗聲笑了起來,大聲道:“我已經知道了!”


    白發老人喝道:“你知什麽?”


    “哈哈!我知道你們為什麽,也知道為什麽要殺我。”


    白發老人與南兒一凜,同時急問道:“真的?”


    陸豪文臉容一肅,道:“我曾聽人說揚子江兵書寶劍峽‘金牛負刀’這事,兩位前輩苦練套索絕技,可是要擒牛取刀?”


    白發老人一聲怒吼,道:“小子,老夫更容不得你了!”


    猛地,他一挫身,雙掌以全身之力連劈三掌,掌掌裂石開碑!


    南兒也叱道:“陸小哥!這就怪不得別人了,我父女在此苦練三十年,為的就是三年才有一次擒牛的機會,決不能因你而傳揚江湖,引來江湖人的爭奪,隻怪你知道得太多!”


    她雙掌一搓,也攻了過來。


    陸豪文看看白發老人的掌勢已到,猛然一聲大喝:“我先教訓你!”


    “血浪三疊”的至高掌法遞出!


    嘭!嘭!


    雙掌一接之下老人連連退步,可是陸豪文的三疊掌,精英在後,前麵兩掌將老人的掌力化去,第二掌跟著打到。


    疾似奔電。


    南兒一聲驚叫:“爹爹留神!”


    陸豪文的掌勢已切向老人的胸前,神仙也難以躲過這一擊。”


    猛地一股淡如輕煙般的人影,帶著一道駭人的輕風迎麵撞向陸豪文。


    陸豪文大吃一驚,猛然強自撤掌,身形一橫,但仍被那道勁風撞得一連退了四五步,目瞪口呆的望著老人。


    老人顯然也是驚愕莫名的怔立著。


    但是驀地發出了一聲厲吼,神情十分激動的道:“你,你引來了江湖人。”


    陸豪文不言也不動,靜靜的盯著他。


    老人又喝道:“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陸豪文哼了一聲,道:“顯然此人是暗助於你,否則你休想逃脫我那一掌之厄!”


    老人暴聲道:“我不要什麽人幫助,天下無人能助我。”


    陸豪文不願再與他糾纏下去,冷聲道:“我本與你們素昧生平,也沒有必要告訴你們我是什麽人。”


    他展步而行,想離崖而去,因折騰了許久,他更感到餓極!


    “站住!”


    老人不晃身擋住他的去路。


    “你想怎樣?”


    “你不能走。”


    “你管不著。”


    老人忽然由無比的激怒漸漸轉成悲戚之色,這種表情看在陸豪文的眼中,他心中暗想:“此老必定有何種原因必要獲得‘金牛負刀’不可,可惜他不願說出來!”


    南兒忽然道:“爹爹,我看他並非壞人。”


    “你知道什麽?”


    陸豪文輕輕一笑,道:“老前輩,我想你是必定要擒牛不可!”


    “不錯。”


    “你可告訴我為了什麽?我陸豪文亦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不必了!”


    陸豪文舉步就走,憤憤的道:“一個不知好歹的東西!”


    老人怒道:“你不能走。”


    陸豪文毫不理會,老人前身一攔,陸豪文一聲沉喝:“走開!”


    他單掌一揮,一股狂飆揮劈而出,蓬!地一聲,老人蹌踉退了三步,陸豪文腳下一點,便要飄身而起!


    老人那條套索呼的圈了過來,陸豪文身形一閃,冷聲道:“你真要再不識趣的話,我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老人怒吼道:“隻要你發誓不說出老夫父女擒捉金牛之事,老夫放你離去。”


    “辦不到!”


    南兒大聲道:“爹爹讓他去吧,相信他不會告訴人的,縱然告訴別人,對金牛也無可奈何。”


    這老人競執拗得一點也不通情理,他怒叫道:“不行,他不能離去!”


    陸豪文不予理睬,又要飄身而起,那叫南兒的婦人一個掠身,欺進他身前。


    陸豪文道:“你也想來攔阻我?”


    “不,我想將事情告訴你,我們父女想擒捉金牛隻是要救我的母親脫離苦海,我們在此已經數十年,可謂一生就是為了這一件事。”


    陸豪文詫道:“救人與金牛有何關係?”


    “因為金牛角性能脫胎換骨,它更是一種名‘虺’的淫獸的克星,我母親就是中了‘虺’的毒,致弄成終生難以見人。小哥……”


    南兒敘說這事時,低婉淒涼,但她話中未說完,陸豪文驀地哈哈大笑,道:“你們為何不早說?早說豈非沒事了,我問你,血牙婆婆可是你的母親?”


    老人與南兒愕然驚住了。


    陸豪文笑道:“血牙婆婆與我相認,而且……”


    他正要說出血牙婆婆正與他同行,峰頂之上無巧不巧一日大石突然飛來,朝陸豪文的頭頂壓到。


    陸豪文身形一偏,那塊大石轟隆一身撞得石屑飛射。


    正在此刻,陸豪文忽聽到血牙婆婆傳音道:“陸豪文,你要說出老身的行蹤,看我不打碎你的骨頭。”


    陸豪文恍然剛才掌劈老人之時,一道勁風陡如其來,原來是她,這真是一件太巧的事,居然在此地遇上了血牙婆婆的丈夫和女兒。


    那老人陡地大聲問道:“你與秀真認識,她現在哪裏?”


    陸豪文笑道:“是的,我與血牙婆婆認識,我差一點死在她的手裏,好在她網開一麵,放我一命,居然成了朋友。”


    血牙婆婆又傳音,道:“朋友,誰是你朋友?”


    老人想了想,道:“金牛明晚就在下麵江中現身,每三年一次,準時不誤,我父女能不能將它擒住,還未可知,因此豐力大無窮,我也隻要將它的角取到一隻就如願以償了。”


    陸豪文笑道:“到時晚輩如有便,必助前輩一臂之力。”


    老人因陸豪文認識血牙婆婆,態度完全轉變,前後判若兩人,可見他愛妻子之深,陸豪文也深為感動。


    老人苦笑道:“不必了,隻要你不將此事傳於人就可以了。”


    陸豪文笑道:“決不會的,前輩放心,前輩之精誠,可感天日,必能擒伏金牛,為夫人療傷拔毒,洗盡沉屙,恢複她之本來麵目,晚輩先為之賀!”


    “謝謝!”


    “我走了!”


    南兒大聲道:“再見到娘時。請告訴她說南兒十分的想念!”


    “是!是!我必定傳到!”


    陸豪文飄身上岸而去!


    入暮之際,陸豪文回到血牙婆婆約定之地,一見麵血牙婆婆首先拍拍兩個耳光打得陸豪文蹌踉兩步,正要發作。


    血牙婆婆怪笑兩聲,先開口道:“小子,你打了他兩掌,所以我也打你兩掌。”


    陸豪文氣道:“你是說你的丈夫嗎?可是他將我吊在懸崖之下,幾乎喪命,你可曾見到呢?”


    “見到了,你盡管也將我吊了起來。”


    陸豪文又氣又笑,搖搖頭道:“算了吧!現在去辦你的事就走吧!”


    血牙婆婆搖頭也道:“我們不走了!”


    “怎麽呢?”


    “我們要去的地方你已經去過,我要辦的事也是擒那金牛,這也是我一生的願望,你的功力大可助我,不過你不可存貪念!”


    “那是當然!”


    “金牛角與金牛內丹為武林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屆時如有人介入,格殺勿論!”


    陸豪文皺眉道:“‘金牛負刀’並非近來之傳說,為何這次會有武林人來?”


    “哼!你怎麽知道以前無人謀此至寶?不過金牛已經通靈,而又不能擊斃了它,所以無人得手而已!”


    陸豪文點頭道:“我既然答應過你總得要守諾言。”


    “走,我們現在就去看地勢吧!明天晚上金牛現身,他們以飛索套住牛角,我們就去製服它。”


    血牙婆婆說罷飛身而行!


    陸豪文疾掠跟去。


    血牙婆婆並非從原路到達南兒父女的崖上,而是崇嶺之間,左轉右彎,突然進人一個山洞之中。


    “我們這是到哪裏去呢?”


    “跟我來吧!”


    陸豪文隻得跟隨而行,洞中暗黑如漆,血牙婆婆伸出一隻手來牽住了陸豪文的衣角,道:“我相信你在此處不能見物,而我卻在此洞中存身數十年,所以輕車路熟。”


    “你在此住了數十年!”


    “誰來騙你?”


    他們進入洞中,約行數十丈,忽然聽到水響之聲,再彎了兩轉,前麵已映來水光。


    血牙婆婆道:“到了,今天晚上和明日整天,我們就在此存身。”


    原來這個山洞並沒有洞底,洞的這一頭,就在江岸之旁,但見江水滔滔,湍急狂激。


    血牙婆婆坐了下來,同時對陸豪文,道:“你坐在我的身邊吧,明夜他們擒金牛,如力有未逮,你得現身助他們一臂之力,告訴你隻許成功,不許失敗,否則我會殺你!”


    陸豪文打了個寒噤,也未答話,正要坐下調息,突然上流幾聲水響傳來人聲。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同時轉頭望去,一條雙帆大船順流而下,到了兩人停身之前江麵之上,居然拋錨將船定住在江心之中。


    血牙婆婆先就沉不住氣,低聲對陸豪文,道:“你看他們也是為金牛而來嗎?”


    陸豪文答道:“你看呢?要非為了此事,他們在此拋錨為何?”


    “哼,那他們是來自尋死路。”


    “怎麽?你也想吸他們的血嗎?”


    “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除我之外,任誰也不敢稍存夢想。”


    “無主之物,人人有份。”


    血牙婆婆冷冷的一聲怪笑,站了起來。


    陸豪文急問道:“你想幹什麽?”


    血牙婆婆陡地一聲厲笑,使人心驚膽戰。


    那艘大船之上,突有人喝道:“是誰在哪裏鬼叫鬼叫的?”


    船中走出了三個商人打扮之人,可是從那發話之人的語氣聽來,分明這條船上是一些武林人。


    血牙婆婆厲聲道:“你們是些什麽人?到此何事!”


    “大江之上行船,誰管得著?”


    陸豪文猛見血牙婆婆目射凶光,連忙大聲喝道:“大江之上,何處不可泊舟,你們偏要在這兵書寶劍峽中停船,我勸你們還是快走吧!否則恐怕連性命都要丟在這裏。”


    “你是什麽東西?”


    “我隻是為你們著想。”


    “如果我們不聽?”


    陸豪文實在不願見血牙婆婆殺人,又道:“你們可知道血……”


    他“血牙婆婆”幾乎尚未出口.血牙婆婆猛然厲叱道:“小子,你不要管我的事。”


    她雙臂一抖,厲嘯一聲,已自掠空飛起,縱人江中十幾丈外,中途在水麵輕輕一點,第二次掠身,撲向大船之上。


    陸豪文狂聲叫道:“你們還不逃命。”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血牙婆婆早已撲上了大船,船上商人打扮之人一聲驚駭的大叫,栗聲道:“血牙婆婆!”


    “哇!哇”慘叫之聲與江水之聲交織,令人心寒!


    隻聽血牙婆婆怪笑了幾聲,反身已撲回洞中。


    陸豪文怒聲,道:“你統統殺死了他們?”


    “這是我一向的作風。”


    “哼,你這惡魔!”


    那條船在遊動了,船上沒有半絲聲息。


    血牙婆婆冷笑,道:“那是一條死人船。”


    陸豪文這時才發覺自己在和一個吃人的惡魔在一起,他不敢再看血牙婆婆一眼,看見她可能會使他嘔心。


    他正在此刻,另一船來了,船上立著兩個老道士。


    陸豪文凝神一望,這個老道士白發銀眉,他心中一動,暗道:“這兩道是不是華山的白眉道士?他們也是為金牛而來嗎?”


    但是白眉老道,駕著輕舟,並未停留,順江而去!


    血牙婆婆冷哼,道:“他們要停下了,我照樣置其死地!”


    第三條來了,上麵之人卻是神刀教主白鞏,袁清和白英,他們一現身,他心中急跳,希望他們不要停下來!


    他們過去了,陸豪文才深深的噓了口長氣。


    這一晚上過去了七船之多。


    陸豪文道:“這就奇怪了!為什麽今年金牛負刀現出江麵,卻來了這麽許多江湖人,難道這是巧合,那是不可能的事。”


    正在此刻,第八條船來了。


    這一條船卻是從下流而上,因此船行甚慢,船上站著的人陸豪文一眼便看出是東渡仙翁。


    他心中一動,對血牙婆婆,道:“你不覺得今年金牛現身,引來這麽許多江湖人有點古怪嗎?”


    血牙婆婆哼了一聲,道:“都是來送死的。”


    “我覺得有打聽一下何以江湖人紛紛而來的必要。”


    “你想要怎樣打聽?”


    “這還不簡單!”


    他低嘯一聲,道:“仙翁請到此處一敘!”


    東渡仙翁嗬嗬應道:“是陸豪文嗎?我知道你必會聞風而來。”


    他的船慢慢靠向江岸。


    血牙婆婆咯咯一聲怪笑,道:“陸豪文,你還有別的用意?”


    陸豪文一驚,道:“你以為我引來助手要對付你嗎?不,我陸豪文還不是那種人。”


    東渡仙翁的船已停在岸邊,他步上岸,陸豪文叫道:“仙翁,我在這裏!我先為你引見一個故人。”


    東度仙翁嗬嗬道:“誰?”


    他已走至陸豪文之前,轉頭一看血牙婆婆,猛然退了一大步,嘿的一聲,隨著嗬嗬的大叫,道:“你是真老乞婆還是假老乞婆?”


    東渡汕翁還以為血牙婆婆是千手神龍所扮。


    血牙婆婆咯咯笑道:“老不死的東西,你居然還在人世?”


    “老乞婆,你到底是真是假?”


    陸豪文見這兩個五十年前就已相識的前輩,暗暗好笑,輕聲道:“仙翁,她不是吳叔叔!”


    東渡仙翁一聽全身一震,忽地飄身一掠退回船中,雙目直瞪著血牙婆婆,驚聲道:“老乞婆,真是你嗎!”


    血牙婆婆滿口血紅的牙齒,突出唇外,道:“你怕什麽?”


    陸豪文也笑道“仙翁,晚輩想請教一件事,這是與這位婆婆前輩有切身之關係,請仙翁賜教!”


    “陸豪文你怎麽酸腐起來了呢,不問可知必是金牛之事。”


    陸豪文搖搖頭,道:“金牛負刀,晚輩已知之甚詳,不明白的是金牛現身,每三年一次,往年並未聽人在意此事,為何今年金牛現身,卻有這許多的武林人前來?”


    東渡仙翁嗬嗬道:“陸豪文,金牛之事,我看你一無所知。”


    陸豪文奇道:“這怎麽說?金牛角與內丹乃武林珍寶,它背上尚負有一口刀,鋒利至極,所以武林人對金刀欽羨不已!”


    東渡仙翁嗬嗬大笑,道:“你錯了!大錯特錯。”


    此話一出,血牙婆婆雙目中忽然射出兩道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她出手似電,一下抓住了東渡仙翁的手臂,厲吼道:“你怎麽說?”


    東波仙翁用力抽回手臂,但血牙婆婆抓緊不放。


    東波仙翁臉色一變,沉聲道:“老乞婆,你想怎樣?”


    “我要你把話說清楚!”


    陸豪文也暗暗為東渡仙翁的話感到納罕,連忙接口道:“仙翁,隻是你說的話別人不懂,‘金牛負刀’此刻說來已非傳聞,有人已見過金牛,何以晚輩說得不對?”


    東渡仙翁望著血牙婆婆道:“放開!”


    血牙婆婆道:“你把話說明白!”


    東渡仙翁陡地臉色一寒,雙目精光暴射。


    陸豪文知道事情不可弄僵,大喝道:“放開,仙翁請息怒。”


    血牙婆婆這才將抓住東渡仙翁的手放開。


    東渡仙翁冷哼一聲,道:“誰要想脅迫我老人家,就休想要我吐出半個字。”


    陸豪文緊道:“仙翁,婆婆前輩因此事太過重要,一時激動。”


    血牙婆婆不作聲。


    東渡仙翁隨即臉色稍霽,輕笑一聲,道:“老乞婆,難得你居然也會讓步,我就告訴你吧,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根本就不是真的。”


    陸豪文與血牙婆婆同時驚問道:“怎會呢?牛既不是真的,每三年浮起江麵一次豈非太過玄虛了!”


    “你們聽過‘無緣老人’這武林怪傑嗎?”


    陸豪文搖搖頭道:“從未聽過此名。”


    血牙婆婆卻大感沮喪的道:“無緣老人乃是百年前之人物,一生從未交過朋友。因此自號‘無緣’,他當時有兩句話‘與世無緣與人無緣,殺!’所以他又鑄造了一把刀,就叫‘無緣刀’。”


    東渡仙翁嗬嗬道:“薑還是老的辣,金牛所負之刀,山就是無緣老人的無緣刀。”


    “可是為何又說金牛是假的?”


    “那是一條機關牛,厲害非凡,無緣老人一生之智慧,盡皆在此牛的身上,要擒此牛可非易事。”


    東渡仙翁接著繼道:“但是無緣老人一生之成就也盡在這條牛之中,據說金牛雙角之中就藏著武林人夢寐難求的曠世奇藥,牛腹之中更不知藏有多少奇功絕學,因此引來了武林人的覬覦。”


    血牙婆婆黯然道:“你這話是真的?”


    “一般人都是這樣傳說。”


    “這傳說從何而起?”


    “那到不得而知。”


    血牙婆婆微微一頓又問道:“你也有意插一手?”


    東渡仙翁嗬嗬一笑,飄身登上船,道:“有意無意明晚才知!”


    飄然順流而去!


    朗月星疏,揚子江上水光磷磷。


    兵書寶劍峽兩岸山峰峻峭,蔓藤遍山,不時傳出吱吱猿啼之聲.江麵之上但見江水奔流,見不到一個人影,也無船隻現身。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兩人坐在峽旁的山洞之中,垂眉合目正在運功調息。


    突然血牙婆婆一聲歎息,道:“陸豪文,但願那老不死的東西所言不實。”


    陸豪文微微睜目,但覺靈台空明,真氣舒暢,他低聲答道:“婆婆前輩,縱然東渡仙翁所言屬實,無緣老人既是一代武林奇人,相信他也遺留有治前輩之毒的藥物在牛身之中。”


    “你的話是對老身安慰而已!”


    陸豪文笑笑,道:“無緣老人為什麽要做一條機關牛?為何不做別種動物?那便是說他所做的金牛必與真的金牛有關連之處。”


    血牙婆婆慘然一笑,不再作聲。


    這時月移中天,已是三更時分。


    陡地,兵書寶劍峽口隆隆之聲隱隱傳來,震得整個的地都在微微的搖動,十分的驚人。


    血牙婆婆猛然站了起來,雙目寒光懾人的瞪著江麵。


    陸豪文也全神貫注,靜待金牛現身。


    隆隆之聲越來越大。


    這時,峰頂兩條黑影如飛的射來,站在距陸豪文與血牙婆婆數丈外的一口突起江麵的大石之上。


    陸豪文攏目一看正是血牙婆婆的丈夫和女兒南兒,兩人手中正緊緊的握著套索,神情凝重的等待著。


    轉瞬間江流中忽然出現了船隻,每一艘船都在緩緩的移動,朝兵書寶劍峽行來。


    血牙婆婆眸光忽射紅光,道:“陸豪文,我不許他們插手金牛。”


    陸豪文輕笑,道:“婆婆前輩,以晚輩之見,你並無權阻止他們,不如任他們先我們出手,還可看看金牛到底厲害到什麽程度。”


    血牙婆婆雙目望著陸豪文,道:“那麽他們呢?”


    陸豪文會意血牙婆婆所言“他們”指的便是她的丈夫和女兒。


    陸豪文道:“我去通知他們,婆婆前輩,你以為如何?”


    血牙婆婆默默一刻,道:“如果真被人先行得手?我們豈非落得一場空?”


    陸豪文輕笑道:“我以為既然到了這麽許多武林人,武林人良莠不齊,大多自負高人一等,最喜強取豪奪,縱有先自得手,也無法輕易離去,婆婆前輩乘機而取,你以為怎樣?”


    血牙婆婆這才點點頭道:“好吧!你去!並且帶這個去吧!”


    血牙婆婆從懷中取出一顆血牙交給陸豪文,繼道:“他們就在側旁那大石之上。”


    陸豪文站起身形,掠出洞外,一掠目光,便見老人父女果站在江中突石之上,全神凝注在江上。


    陸豪文慢慢的移身過去,接近他們三丈之內,他們尚未發覺,陸豪文輕咳一聲,老人猛然大驚,轉頭喝道:“是誰?”


    “晚輩陸豪文!”


    “是你,你來幹什麽?”


    陸豪文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請前輩先過目這個。”


    他將手中的紅牙拋了過去。


    老人伸手一撈接在手中,他啊了一聲,道:“是她叫你來的?”


    “是的,請前輩放低些,此刻兵書寶劍峽四周,隱有無數的高手,我們所言最好不要給人聽去。”


    “何事你說吧,她為何不親自來?”


    “當她未恢複容貌以前,她不願見前輩!”


    “好,知道了,你到來何事?”


    據傳言兵書寶劍峽中的金牛,乃當年武林怪傑無緣老人造的一頭機關牛,厲害無比,所負之刀便是當年他殺人無數的無緣刀,此際群雄環伺,金牛一現,便會有人出手,晚輩可暫按下不動,待機而動。”


    老人奇詫無比的道:“機關牛?數十年來老夫何隻瞧見這畜牲數次,我就不信是條假牛。”


    “有人言之鑿鑿,不得不信,縱然就是真牛,當群雄環伺在側,前輩也很難順利得手,還是照婆婆前輩之話,照計行事吧!”


    老人盯著陸豪文冷冷說道:“你沒有什麽詭計吧!”


    “前輩放心!”


    “好,我就依你吧,但如果你有何詭計,縱是天涯海角,老夫也會找你算賬。”


    陸豪文笑笑,說聲珍重,掠了回來對血牙婆婆道:“成了,我們坐以觀變!”


    兵書寶劍峽底隆隆之聲越來越響,江麵之上江水翻騰,漸漸地江心之中升起一股水柱,一升一落,甚為奇觀。


    東麵四外的船隻,慢慢靠近江中的水柱。


    “陸豪文,你留神,金牛快現了!”


    驀地,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那股水柱暴升數十丈高,嘩啦一聲又傾蓋而下,接著江麵之上金光萬道!


    吼!吼!吼!


    驚心動魄的三聲牛鳴震動著所有之人的心弦。


    金牛現出江麵了,除了牛身金光閃閃外,它果與真的牛一般無二。


    一把刀掛在牛尾之上,左右前後的擺動。


    陸豪文駭然道:“婆婆前輩,如這真是一頭機關牛,無緣刀掛在牛尾之上,相信必有一套神奇的刀法。”


    血牙婆婆未曾開口,一聲厲嘯傳自一隻船上,四外的船隻立有四條船向金牛劃下。


    吼吼吼!


    金牛長鳴不已,頭一揚,雙角筆直如刃,神威凜然。


    四條船慢慢的靠近三支左右,船上發一聲嘯。


    鐵鉤從四船之上飛出,直朝金牛擊去。


    同時四船上的人發一聲喚,威勢也十分的驚人。


    陸豪文和血牙婆婆暗吃一驚,心想:“‘金牛’能脫出這如雨點般的鐵鉤?”


    誰知兩人方自念動,嗚!


    金牛一聲扣人心弦的長鳴,牛尾猛然間豎了起來,一施之間,但聽一陣金鐵交鳴之聲,飛來的鐵鉤盡皆成為兩斷落人江流之中。


    “啊!”


    陸豪文歎道:“厲害i厲害!”


    話聲剛落,金牛在水麵之上一旋,一低頭,雙角向前,又是一聲狂鳴,接著牛身似箭,撞向了一條船。


    嘭!一聲巨響,船身被金牛撞得整個翻了個身,一陣大嘩混亂,驚叫連連。


    但金牛並未停下.電似地射回原地,轉了一個方向,再衝向另一條船,嘭!巨響聲中船翻人落江中。


    嗚!嗚!


    金牛尾上的無緣刀連著幾劃!


    驚栗!慘叫響徹江中!


    “好孽畜!”


    另三條船疾遊而前,船中飛起三條身手嬌若遊龍的白衣人,手中劍化著點點寒光,刺向金牛。


    金牛動也不動的立在江麵之上。


    第三個劍手臨頭,牛尾一舉,無緣刀旋出一篷寒光,居然將整個的牛身,罩在刀光之中,密不通風。


    無緣刀精妙絕倫,無懈可擊。


    三個白衣劍手大喝:“好刀法!”


    一點腳麵,陡升三尺.但是說來奇怪,金牛一仰頭,嗚!又是長鳴一聲牛口一張,勁急無倫的射出一股水柱!


    水柱剛好罩向三個白衣劍手。


    “哇!啊!”三聲駭然大叫。


    三個白衣劍手原是淩空飛擊,一舉不中,再借力縱空,誰知經此一來,重心忽失,翻身跌入江中。


    而且慘的正在金牛的頭頂上。


    金牛雙角一揚,將白衣劍手頂得肚破腸流!


    陸豪文搖頭道:“此牛真是比之江湖一流高人尚厲害。”


    血牙婆婆忽然道:“陸豪文,你看這條牛像是假的?”


    陸豪文答道:“天下雖無奇不有,但像這樣聞所未聞的怪物,我陸豪文還不敢真信那是真的血肉之物!”


    血牙婆婆道:“它也太過使人不解,一條牛能立於水麵.已經是奪天地之造化了!”


    “隻有人有此智慧,我看它多半是機關牛不假!”


    “機關牛是一種機械,決不能臨機應變,但此牛卻似有靈性。”


    兩人正說著,從上流飛駛而來三條船,一道金光從居中的船上暴射而出,一個如輕煙般的人影手中拿著金光耀目的短刀,射向金牛。


    陸豪文啊了一聲,道:“前輩認識此人嗎?”


    血牙婆婆表示不知,陸豪文繼道:“此人是神刀教主白鞏!”


    白鞏就在這眨眼間已到金牛之上,金牛尾巴一掃,無緣刀劃起一道全芒封住了白鞏下衝之勢。


    誰知白鞏並不因此住勢,金刀一遞,硬刺向金牛。


    “當!”的一聲金屬交鳴,白鞏狂喝一聲,金刀直刺向金牛的背上,接著又是當的一聲。


    白鞏一刀刺個正著,但是卻又刺不進牛身,反而震得身子反射而起,大叫道:“這條牛不是血肉之軀。”


    兩個起落,他又回到船上。


    血牙婆婆卻全身在顫栗!陸豪文知道她是因為金牛的關係,她的一切希望都寄托在金牛角能解虺毒,數十年不變的希望實現,但忽然希望消失,一切都成泡影,她為何不傷心?


    陸豪文輕聲道:“婆婆前輩別泄氣,我看無緣老人所製金牛,它雙角中所藏珍藥,決不下金牛角,一樣能夠去虺毒!”


    血牙婆婆驀然站了起來,猛地咯咯兩聲怪笑,道:“我生死在此一決!”


    眼看著她站起身來,全身的骨節也一陣脆響,陸豪文大聲,道:“前輩,我給你掠陣!”


    血牙婆婆並未立時動身,她隻不住的咯咯厲笑,笑聲越來越厲,令人聽了情不自禁全身起栗。


    正在此刻,側方嗨!嗨!兩聲。


    兩條套索,靈蛇般飛了出來,快似閃電的罩向金牛。


    陸豪文大聲道:“他們出手了!”


    套索一到金牛頂上,金牛靈巧異常一摔尾,無緣刀斬向套索之上,血牙婆婆輕歎一聲,道:“近不了它的身,有何用處?”


    殊不料套索忽然一抖.居然升高數尺,恰恰避開了刀鋒。


    “好手法!”


    陸豪文一叫,血牙婆婆又道:“數十年,他總算沒有白費。”


    套索一升忽降,測方又是“嗨!嗨”兩聲大叫,套索不偏不正同時套在一隻牛角之上。


    陸豪文大叫一聲,道:“套住了,前輩出手吧!”


    血牙婆婆猛地雙臂一抖,一聲厲嘯,如一頭大鳥一般飛向江心之中,陸豪文也不問,展開輕功撲了過去。


    嗚!嗚!


    牛鳴甚烈!金牛被套索崩得緊緊的,金牛運起尾部的無緣刀斬向套索,可是連斬幾刀,居然不能傷那套索分毫。


    血牙婆婆早又撲向了金牛,運起雙掌,呼地劈發下去。


    蓬!一聲輕響.血牙婆婆“哇”地一聲怪叫.狂退三丈。


    陸豪文大聲問道:“前輩怎樣呢?”


    “牛身如鐵。”


    南兒在岸旁大石上大叫道:“是不是娘啊!快取牛角!”


    老人也大叫道:“秀真!秀真!取牛角!取牛角!”


    血牙婆婆人似瘋狂,一聲怪叫,又撲向了金牛,這次她兩爪成鉤,人快得幾無法眼見,撲了過去,已雙爪齊出,抓住了一隻牛角,用盡全身之力在攀動。


    牛尾無緣刀呼地劈到,血牙婆婆身子一縮,縮在那兩條套索之下,無緣刀一下斬在套索上彈了回去。


    但是血牙婆婆雖盡生平之功力,卻無法將牛角攀斷,正在此刻,一條飛船來到,船上站著正是東渡仙翁,他嗬嗬道:“老乞婆,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血牙婆婆厲聲道:“你可有何陰謀。”


    陸豪文大聲道:“仙翁不是那種人,前輩放心。”


    東渡仙翁一點船麵,飛向金牛,與血牙婆婆合力攀折金牛角,這兩個武林前輩合作之力,至少也有數千斤之力道,但是卻不能攀動金牛角分毫,累得兩人汗如雨下。


    可是那條金牛反而不發威了,它動也不動。


    一忽兒,江底發出隆隆之聲,陸豪文暗裏作急,心想:“糟糕,時間快過去了,金牛沉入江底,一切就白費力氣!”


    正在此刻,驀地陸豪文耳畔傳來一個微細的聲音道:“師弟!師弟!”


    那是南方叫化的聲音。


    陸豪文連忙也以傳音入密之法,應道:“我是陸豪文!師兄,你怎麽也來了呢?”


    “是的,我早來了!這個機會你不可失去,乾坤教勢力坐大,武林各大門派紛紛投歸,你應取到無緣老人遺留之物!”


    陸豪文笑道:“但憑我之力,如何能製住金牛?”


    南方叫化也笑道:“我到有一法,我眼雖不能見,但我摸過,你忘記了宸王府地下的那五口棺木之中有一條牛嗎?那牛身之上是否有三個洞?”


    陸豪文經他一提,微然而悟道:“師兄是否以為那條純金打造之牛與這一條有關?”


    “正是此意,而且我以為那三個洞便是製住金牛的部位。”


    陸豪文大笑了起來,猛然掠身而起,撲向金牛。


    同時傳音道:“師兄的猜測大有道理。”


    這時血牙婆婆和東渡仙翁早已汗流俠背,經這一陣的運用真力死扳牛角,無疑的耗去真力不少。


    江底隆隆之聲震耳,金牛的四周湧起了水柱,眼看著金牛便要沉入江底,又要再等三年才會浮起。


    陸豪文一掠而下,大喝道:“我來一試。”


    他默記宸王府中所見棺中金牛的三個小洞的部位,駢指如前,猛然戳向金牛,但感所指之處一陷,同樣也有三個洞,隻是外表蒙了一層薄薄的金皮而已!


    驀地,一聲天崩地裂的狂震,江底又隆隆響過一陣,隨即寂然,可是那頭金牛卻慢慢的反而升起江麵。而且越升越高,已離開了水麵,陸豪文這才看清原來金牛的四條腿像四根鐵樁般直插江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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